他们各自立在两根六合石柱的中间,仿佛与六合之柱一起,支撑着天穹。
红白青三色龙袍的主人开口道:“承人皇之遗志,继先贤之德行!”
其声宏大,如彻天地之间。
它响在观河台,却又滚滚而远,仿佛在向整个现世,传播伟大的意志。
“时,道历三九一九年七月十一日……”
此声道:“景!”
另一个极具威严、如立天地之规的声音接道:“秦!”
继而是在秦帝旁边的、严肃、强大、似铁骑突出、刀枪林立的声音:“荆!”
而后是一个辽阔无垠的、高渺如在云端的女声:“牧!”
紧接着是一个贵不可言、仿佛生来就至高无上的伟大声音:“楚!”
绕过一圈,最后是一个深沉似海又威严如山,雄括万事、不容阻挡的声音:“齐!”
这六个伟大的声音,各说各话,但汇成一声——
“于此镇长河!”
这六个伟大的声音,是天南地北,囊括六合八方,来去滚滚。
伟大的力量降临了。
六尊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暂时隐没,六合之柱围起来的“镜幕”又再次出现。
人们通过这镜幕看到,那浊流急湍、咆哮奔涌的黄河河段上,缓缓凝现一方大玺。
此玺下有六面,乃为六合。
每一面都浮雕着山河万里,锦绣人间。
此玺上为九龙,龙尾立于底座,龙身贴在一处,九只龙首,围捧着一颗大日。
底面刻有八个道文大字,曰——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
这是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
传说中人皇配六合之宝,以之镇压八方,此为其一!
而一般修士根本看不到,哪怕神临修士也只能隐隐感知的是——
自东域、南域、西域、北域、中域,所有人族足迹踏遍的地方,所有人烟袅袅的地方……
隐隐绰绰的力量,星星点点般汇聚,聚少成多,初似细水长流,再如大江奔涌,最后浩浩荡荡!
那渺小的,可以如此伟大。
那微茫的,可以这样雄浑。
汇聚了无穷无尽的伟大力量,都在向观河台涌来。
山河万民,天地一心。
这是人道洪流!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愈来愈清晰,六面浮雕的万里山河,也越来越灵动。
在六位帝君的伟大力量操纵下,这方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缓缓印落。
“嗟夫!以长河为宣纸,以天地为大印……”
当年那位儒门先贤的祭文似乎响在心底,与长河之涛声同奏。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就此印下。
触惊涛而惊涛止,印骇浪而骇浪平。
再镇祖河……至少十年之期!
“……使风雨顺、山河固、天地宁、万民安!”
不知是否错觉,姜望仿佛听到一声哀鸣。
声闻仙态可以作证,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声音”。
这一声,更像是灵魂层面的某种共振。
如观秋叶落,而倍觉寂寥。
像是整条长河的颤抖。
但这淡淡的“哀声”,也随着黄河河段波涛的平复,渐而消散了。
在“镜幕”之中,看得到水位在飞速下降,一丈、两丈、三丈……
很快两座古老的龙子镇桥,又重新如横高崖。
长河变得如此平缓、温柔,仿佛只是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而古老的桥面上滴水不见,消逝无痕。
天下之台内,人们陷于一种巨大的感动中。
在那已经无法详细考据的远古时代,人族哪有立足之地?
黑暗与岁月一样长久。
在漫长的历史里,是一代代先贤披荆斩棘、搏风击浪,是一代代人族血战不休,方将这“现世”,变作“人间”。
永镇山河的,从来不是什么六合之宝。
顶天立地的,也从来不是什么撑天之柱。
而是“人”。
是一个个前赴后继,一个个舍生忘死的“人”。
人之一字,立于天地矣。
围于四方的“镜幕”,再一次消失了。
那六个顶天立地的伟大身影,再一次出现。
像是六个参天的巨人,俯瞰六合之柱内、人族天骄的盛会。
这是黄河之会的正赛,是现世年轻天骄最巅峰的盛会。
列国天骄齐聚于此,谁能天下扬名?
所有人都坐在看台上,屏息等待大会的开始。
枣红脸庞的冼南魁全身披甲,立在甲字号演武台下,并没有出声的意思。
主持黄河之会的正赛,即使是神策军的统帅冼南魁,也稍嫌不够端正。
完全看不到行动轨迹,也不知是如何发生。丙字号演武台上,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道人。
此人穿着一身华贵的金玉错色道袍,道髻以一根金边翠玉簪插起。ωωω.χΙυΜЬ.Cǒm
面色红润,五官俊朗。
他环视过四周,一一对过六位帝君的高大法相,最后对着景帝微一低头,便是礼过。
“玉京山余徙,见过诸位至尊。”
他面容平静,不见什么气势,但声音有一种极温润的感觉,缓缓流动,仿佛能够抚慰听者的心灵。
“本次黄河之会,由贫道主持。”他说道。
这位来自玉京山的真君强者,伸手对着东方看台一引:“请敖先生入座!”
正东方的看台上,最高处单独有一张华贵大椅。金玉相错,宝石点缀如星辰。
椅背正抵着参天的六合之柱。
这根六合之柱的位置,恰好在景帝与齐帝的法相中间。
所以这张椅子上的存在,也在两位帝君中间。
同样不见什么波动,一个面容看不真切,穿着金色长袍的身影,落在那张大椅上。
虽也是至尊至贵,位在场内所有人之上。但较之六位撑天环世的帝君,难免黯淡了些。
余徙并没有介绍一下的意思,只看了一眼甲字号演武台下的冼南魁,便已经完成了黄河之会相应信息的交流。
而后他说道:“各国外楼境天骄请入场。”
他一步退到了演武台下,声音仍然清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名签已定,各有对手。生死有命,胜负在争。”
“请为天下戏之!”
在姜望的右侧,重玄遵从容起身。
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墨染的眸子里,不见半点紧张意味。
他似缓实快,漫步走离看台。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踏上“庚”字号演武台的瞬间,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十六名外楼天骄,将同时在八个演武台上开战。
一战定八强。
而重玄遵的对手,也在此时,站到了他的对面。
基于六大霸主国之间的默契,没有半点意外,齐国重玄遵的对手,是来自夏国名门太氏的太寅。
正是战死剑锋山的真人太华之侄孙。
这是一个面貌也算得上英俊的年轻天骄。
面对齐人,是真正的集国恨家仇于一身。
他有愤怒的理由,有仇恨的因果。
但他看向重玄遵的眼神,很平静。
像是面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此前不识,此时不知,此后也不必记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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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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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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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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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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