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写得最辛苦,投入了最多心力的一卷。
同时,它也是争议最大,好像最不被读者喜欢的一卷。
写到现在结卷,它的结构已经非常清楚了。
这一卷有两条主线并行——
一条主线是“我如神临”的一个个天骄人物。
一条主线是姜望成就神临的路。
两条线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了这一卷的故事。
在写黄河之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是一场真正的列国天骄之会。此时出现在这场盛会上的天骄们,将决定现世未来十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命运。
他们怎么会不重要?
甚至可以说,“我如神临”这一卷,是一场更复杂、更立体、更宏大的黄河之会。
因为彼时那些天骄所肩负的历史、承担的责任,在观河台上只能瞥见一鳞半爪,在论剑台下,真实的生活中,才看得到那些沉重的岁月。
历史照见现时,才知道当年的齐夏争霸,到底是怎样一场战争。才知道太寅和触悯,在观河台上为何而战。。才可以知道,那一笔带过的革蜚、萧恕,他们肩负怎样的人生……
现世的引力太沉重,翻开历史,不是荣耀,就是血泪。
从姜无弃结为秋霜开始,到姜望剑撞青铜鼎结束。
这中间,姜无华一句我当神临矣,便跨过天人之隔。
萧恕不赎城坐守四十天,还是功败垂成。
斗昭、钟离炎、王长吉、月天奴、祝唯我、重玄遵、太寅、易胜锋……
这些人贯彻自己的道,一个个走向“神而明之”的路,就是这一卷的主题。
一个修行者,如何超脱肉体凡胎,打破天人之隔?
如何迈向那一步,做到“我如神祇临世”?
而姜望在这個过程中,是一个见证者,一个经历者,一个同行者,也是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
姜望有他自己的路。
这是本卷的第二条主线。
以姜无弃结为秋霜作为开篇,奠定本卷的基调。
而恰恰是从姜无弃神临开始,本卷迎来了相当激烈、但相较于之后不值一提的争议。现在想来,好像那一次的争议,也奠定了本卷争议不断的基调一般。
书里书外,总是这样奇妙地汇合。
在这个宏大又复杂的世界里,姜无弃的故事已经有了太多铺垫。
全都散落在别的故事情节里。
空手接真火,翻手镇雷玺,在重玄遵天府外楼后,跃跃欲试,在姜望黄河摘魁后,心痒试手……
那些时候,写的是张咏,写的是雷占乾,写的重玄遵……
姜无弃身裹狐裘,若隐若现。
最后玉珠一串,结成秋霜。
姜无弃的死,顺理成章地导出了多年前的雷贵妃案。
这一条线,又与铺垫许久的大齐青牌线交织在一起。
四大青牌世家,何以没落?林有邪为何是今日这般模样?林况为何身死?乌列怎么退出青牌,又在追查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案子。
因为姜述这样的天子,他的对于此案的态度,早就已经体现在历史里。
在齐国,谁能真正违逆姜述的态度呢?
所以这个案子不可能有铁证,所有出现的证据,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所以这件案子的真相,只能在几个人心中留存,在更多人嘴里缄默。
所以当姜望卷进这个案子,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怖压力后,他也注定不可能像很多读者所期待的那样,将这片笼罩天空数十年的阴霾击破,做那个洞破天光的盖世英雄。
他只能在一个个为此奋斗的人,徒劳死去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保住林有邪,比如给杨敬一个交代。
然后自己放弃北衙都尉,像一个失败者,离开齐国“避风头”。
而这就是姜望在这一卷的缩影。
星楼是述道之基,所以神临卷必然是无法回避的述道之卷。
从外楼,到神临,他必须要认清楚,他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是挣扎的,他很多时候是矛盾的。
山海境的铺垫,凰唯真的铺垫,早已有之。
观河台上项北说,恨不能早生九百年,不能亲见凰唯真。
他早已经死去,可是他的传说一直存在。
姜望离开齐国,顺理成章地赴山海境之约。
首先我要写出楚地风流,所以有了姜望在楚国的所见所闻。
为了写山海境,我把山海经翻来覆去,做了大量的整理修订改编,力求构造一个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世界——
你看到的那些传说都是似是而非的,正如楚人所听到的传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凰唯真的虚构。
楚国天骄人物,各有性格种种,他们所请来的助拳者,各有人生背负,再加上王长吉、方鹤翎,祝唯我、魁山,一起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经历者。
这些角色每一个都不同,且相对于黄河之会,他们有更多的篇幅可以展现自我。
但同时,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翁。
他们有自己的爱恨情仇,有自己的所争所求,是某种意义上,山海境这场游戏的“主角”。
但山海境里那些异兽,也并不是背景板。它们并不认可所谓的主角,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天骄只是外来者,只是一群孱弱的看客。
烛九阴与混沌的自由之争,才是贯彻山海境的主线。
但是在它们之后,是伽玄与空鸳。在它们之上,是贯穿了真实和虚幻、打破了历史和现在的,凰唯真的意志。
我在真正描绘绝巅之上的风景,用一整个世界做画笔。
这也是本书第一次将力量层次铺开到这里。
在四百多万字后,每个人都可以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如何一步步展开的。
山海境里姜望和方鹤翎的对话,体现的正是他的矛盾挣扎。一方面他与人魔是根本立场的不同,郑肥李瘦再怎么兄弟情深,再怎么对他有孩童般的好奇,喜欢跟他一起玩,也不影响他的剑。但是另一方面,他必须要面对,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他无能为力。从郑商鸣到方鹤翎,都在告诉他,他也必须要认识到,别人的无能为力。
【他只能尽可能做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这是很多人生关卡里,姜望的行为逻辑。
而他的性格决定了,很多时候这个【最好】,不是对他自己而言的最好。而是对姜安安,对重玄胜,对他所珍视的人,对一些他所尊敬的人,对那些人而言的最好。
所以很多时候你会看到他努力了半天,最后一无所获——他本来也不是奔着自己要收获什么去的。
姜望可以共情方鹤翎的痛苦,但永远不会认同方鹤翎的选择。
在这幕三个人的交流戏里,王长吉的戏份最迷人,方鹤翎的戏份最具张力,姜望的戏份最不讨好、最容易惹人生厌,可也真的是主角应该有的、压舱石一般的戏份。
除了他,谁能压住这个场,可以让王长吉那么迷人,让方鹤翎那么立体?
这么写非常不讨好,我也可以让姜望更迷人——只要抹去方鹤翎的复杂性。
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山海境里祝唯我的出场,又勾连了后面不赎城的剧情,乃至于萧恕的故事线,也交缠在这里。
凰今默的线早已有之,很多读者也早有猜测,同是这么罕见的姓,她是否与凰唯真有什么联系?
革蜚被替换,斗昭成神临,月天奴放弃夺舍,楚煜之割席,萧恕盗丹,张巡忍痛……
这几个剧情好评如潮,直到萧恕神临失败后,姜望独自离开受伏。
一切戛然而止。
读者和作者之间的温情被撕开,咱们迎来了血淋淋的时代。
这段剧情有太多让读者不能接受的点。
首先一个是突兀。我为了营造冲击力,在萧恕身死的悲情余韵里,故意突来一笔。剧情里姜望被偷袭到了,剧情外读者也被偷袭到了。
其次一个是情感。情感上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偷袭者有林正仁,这个读者极其讨厌的人物,早已经被主角甩到身后,已经不应该在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却如毒蛇般咬了主角一口,
再一个,这个偷袭姜望的人是杜野虎,是那个在枫林城外嚎哭三日的二哥。这是读者在情感上最难受的一点。
甚至于为了保持这种突兀,这种疑惑,除了战斗中那一句【姜望以最大的冷静对待这场战斗,他知道他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任何一点错处,都有可能造成此生的遗憾!】,除了杜野虎和姜望那一段关于美酒的对话。
我没有再做任何暗示。
这的确很难缓解读者的情绪,所以我理解所有读者的不理解。
至于很多人喜欢拿来说的战力,其实反倒无关痛痒。内府和外楼,本就是最容易出现越级伤害的两个境界,更别说姜望还被屏蔽了预警。军阵又是本书多次强调的、明确可以超越超凡品阶的常规力量。姜望和重玄胜,可以在阳国战场,以腾龙杀外楼,凭借的不正是军阵吗?
杜野虎带着庄国最精锐的九江玄甲,在提前情报针对,加偷袭,加林正仁布局,加阵法,加易胜锋屏蔽警示能力的情况下,完全拥有伤害姜望的可能性——至少在剧中人物的视角是如此。
那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写?
因为庄高羡的人物逻辑,决定了他一定会在祝唯我神临之后有所行动,一定会对不赎城有动作。
庄国要拔掉不赎城这件事,完全与姜望无关,他所承受的压抑,甚至于只是一个顺带手的事情。他路过,就一定会发生。
而你们知道,这是姜望的又一次无能为力。
他要克制,克制愤怒,克制仇恨,克制急切,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样,笃定、沉默、踏实地往前走。
在我的剧情线里,这就是我如神临的最后一抑。
因为接下来,我就要掀起一整个伐夏之战的高潮。
卷首姜无弃的死,早就指向了卷末的伐夏!
所有情绪的累积,都要在这个部分释放。
归齐路上的一系列挑战,目的有三。
其一,为姜望亮剑天下,做最后的打磨。
其二,抚平读者的压抑情绪。
其三,大概的描述一下现世大宗,勾画轮廓,方便以后填充。毕竟这么久了,它们还没有怎么出场过。
在点将台上,姜望站出来与重玄遵相争的时候。
大家也都已经可以看出来,这一卷清晰的主线——姜望的道途之路,神临之旅。
玉衡深处,立信字楼。
山海境里,立诚字楼。
不赎城外,立仁字楼。
临淄西郊,立武字楼。
于是有了立四德以自锢,有了定心猿、降意马、能悟空,有了真我道途。
到了“定心猿、降意马、能悟空”那一章,关于道途的剧情线便一举收束起来。但这并不是本卷该有的高潮,所以要顿一笔,再往下走。
在这里,引爆了小说写到现在,最大的一次矛盾。
我发现我跟很多读者,有根本性的观念差异——那就是我完全不认为主角输给重玄遵是【抑】,而很多读者对此有根源性的愤怒。
后来我反复地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可能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作者和读者视角的不同上。
在我的故事布局里,姜望的道途之路,到定心猿、降意马、能悟空,便已经收尾。
他和重玄遵的战斗,则是整个伐夏战局的一角,是重玄胜和重玄遵战场相争的第一步。
在我的感受里,这是胜遵之棋局里,重玄胜姜望这一方,先输了一个卒子的劣势。且因为重玄遵一直以来的无敌之姿,因为姜望本就还没能追上斗昭,我认为这是合情合理,无伤大雅的。
姜望和重玄遵第一次见面,重玄遵甚至都没有看姜望一眼!
大师之礼后,重玄遵才注意到这个人。
黄河之会后,重玄遵才重视这个人。
到了争先锋这一战,他已经必须要成就神临,才能稳压一头。
这一路的成长轨迹清晰可见。
但是在很多读者的感受里,姜望一路蓄势,在点将台这里,就应该赢重玄遵,才能够得到情绪的宣泄。
而我认为握住道途便已经是宣泄,真正我所想要的高潮,还在后头。
我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
在写作上我固执、自我、不可理喻。在很多时候,我不是不知道读者的感受。可我认为作品的结构是更重要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在万军之前战胜重玄遵是多么大的高潮,不啻于重演黄河之会剑仙人。那段时间读者的热切也在非常明确地提醒我,读者在期待什么,想要什么。
我当然知道那对商业成绩是多么大的提升。
甚至于在我的细纲里,有这样一句情景对话。是遵望之战结束后,重玄遵跟王夷吾说的。那句台词是:“在外楼境,我已经压不住他了……”
但是最后我没有写这一幕,没有写这一句话。
因为我在写的时候,我觉得以重玄遵的性格,不会说这样一句话。而在伐夏这场大战里,我也不觉得应该再给重玄遵和王夷吾对话的戏份。
所以抹掉了。
首先说说,为什么会有争先锋这一段情节。
先是代入重玄遵,他的布局风格是什么?跟他的道途是斩妄一样,他落子也喜欢直指根本。他不像重玄胜,会用让人眼花缭乱的布局,会一点一点地撬动局面,形成大势。他向来是直接大势压人,直捣黄龙。
比如稷下学宫里一出来,先成个天府外楼,然后一打三,一心备战黄河之会。根本不跟重玄胜争那些生意上的东西。
比如在伐夏战场,他被重玄胜摆了一道之后,二话不说就去大邺府,杀上大夏皇陵。
在伐夏开始时,他也是如此,他的实力强,全方位的强,他就凭此争先锋,就要在万军之前压重玄胜和姜望的势。
这就是他一以贯之的人物逻辑。
而姜望的人物逻辑是什么?
如果是为他自己争名夺利,为他自己装逼,他不会上场。
重玄遵压得重玄胜黯淡无光,他才要出头!
这一战因此发生。
而他们在这个时候的硬实力差距,读者其实是有认知的。从一月末到三月末,多少读者不知讨论了多少回,也做了很多战斗推演。普遍清楚姜望的确是打不过,所以也不用再就此赘述什么。
最后就是伐夏之战。
在庄雍之战里,姜望斗庄承乾是主线,所以那一战只是一笔带过。
齐阳之战是摧枯拉朽,姜望的主视角在战场里也只是浮光掠影。
而这一次伐夏之前,我就在盟群里说,这一场战争我不会回避,我要写一场真正的超凡战争。
一场真正的超凡战争有多难写?
天下形势、两国朝堂、文臣武将、士卒、百姓……
舆论、外交、情报、战阵、真刀真枪的厮杀……
迄今为止,我没有看到过任何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超凡战争。
超凡修士的个体强大,让人类历史上很多战术都失去了意义。
当个体实力足以改变战局的时候,战争是很难精彩的。
什么半渡而击,道术一铺,直接冻住整条河。
什么用兵之毒,无过于水火……
三昧真火都经常被嘲笑,水火算什么?
当然有取巧的写法。
比如最后因为笔者精力枯竭,选择略写的田安平刑杀八千人,用九万人性命填死真人。仅仅这么一描述,他的疯狂和强大就能够被读者感受。
但这是因为田安平的之前就已经着墨很多,他的压迫感一直存在,才没有落到虚处。
我之所以略写这一部分,也是因为如此——因为他已经够了,才选择略写。不然的话,为了这个戏份较重的角色,在精力有限的时候,我会选择砍其他人的戏。
我当然可以把一个人吹得天花乱坠,如何深谋远虑,如何算定天下……吹一下逼格,甩几句战绩,轻轻松松就写起来了,还不会留下让人抬杠的余地。
但那样的人物,那样的故事,说服不了我自己。
我要告诉你他的强大,他的疯狂,他的智慧,他的风流……我还要告诉你,为什么说他强大,为什么说他疯狂,为什么说他有智慧,为什么说他人物风流!
我像曹皆一样,打笨拙的战争。
只是为了完整展现我心中的世界。
所以有了这一场伐夏。
我写得前所未有的痛苦。
在前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压低了声音怒吼,我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我开了跑步机,在凌晨一点钟疯狂地跑步。
因为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完美地结卷。
那么多画面,不知道如何才能自然衔接。
昨天晚上写完后。
写得一身是汗。
最后只想睡一觉。
……
……
现在我想跟大家聊一下我的状态。
记得早先有一次,有人截图了赤心的第一章第一段,和后来重玄遵一打三那场的第一段,那是重玄明光插科打诨的段落。
以此论证,赤心巡天的文笔直线下降。
一个业内的朋友维护我说,以情何以甚现在的更新速度,如果还要一直保持第一章那样的文笔,那是要他死。
这位朋友当然是出于好意,当然,他也的确没有真正往后读过这本书。
从第一章到现在,或许剧情有争议,或许人物有起伏,仅以文字而论,我自问是一以贯之,甚至精益求精的。
我的生活出了问题。
很大的问题。
虽然我每天健身,我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但是我很清楚,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
我将全部的心力放在小说世界里。写赤心巡天这几年来,我最大的娱乐活动,竟然是在盟群里聊天。
每天写完字精疲力尽,就到群里听他们客观地描述我的帅。
我的朋友圈,这几年来,竟然也几乎局限在这里。
虽然我跟群里很多人,都结下了真正的友谊。
但我仍然要说,这非常不健康。
单纯读者和作者之间的关系,是很脆弱的。
我已经看到了。
当我一天中十分之九的清醒时间,都在小说相关的世界里,我给自己的生活,留下了什么呢?
当跟小说相关的这个世界,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时,我能有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去面对呢?
这是不健康的。
我下定决心改变,好好调整状态,分配更多时间给我自己的生活。
我要快乐——这是公历新年,我的愿望。
但那个时候,刚好写到林正仁、杜野虎伏击姜望。
生活中又出了点事情。
我埋头去写,疯狂加更。
以至于没有存稿过年。
过年在别人呼朋引伴、打牌喝酒的时候,加班写作,剧情又刚好推进到望遵之战……
老实说我觉得我写得很好。
当时那么觉得,现在也这么觉得。
写完我还很开心地在群里发红包……
我的春节愿望是公历不作数,新年真的一定要快乐。
他妈的许愿到底有没有用?
……
我不想批判谁,只是单纯地想要厘清事实真相,所以接下来我会不点名地陈述自春节以来的舆论风波——虽然我的确不止一次地愤怒过。
望遵之战刚写完,并没有太大波澜。
是第二天的时候,开始了争吵。
我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更新。
因为在这件事之前,我已经决定不再发单章。在很早之前,我就在盟群里表达过这样的观点——如果说我要展现一个真正的世界,那么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必然有许多不同的观点,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态度。包括读者对同一段剧情不同的理解,应当也是真实的一部分。我要接受,虽然很多时候很难接受,但我会努力接受。
此后因为杜野虎林正仁伏击姜望之战发单章,是我个人情绪崩溃的体现。其实与剧情本身关系不大。
但那之后,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开单章聊剧情了。
所以沉默。
赤心巡天这本书的运营,没有一个是专门做运营的。
都是赤心的盟主,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他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忙得不可开交。
并没有什么精力天天盯着书友圈看。
我一直都埋头写书,放手不管其它。甚至于在三年后才加进运营群,因为那段时间他们经常截图发到盟群里,告诉我我又挨骂了。我觉得挺影响盟群气氛的,就说不要在盟群发了,拉我进群。
那段时间出现了很多很难听的声音。
运营问我要不要管,我说不要管。他们也就真的不管了。
如此吵了三四天。
有些人越骂越难听。
包括我个人的社交平台账号,也收到了很多辱骂的私信。
运营再问我要不要管,我说全订读者只要不人身攻击,随便讨论。白嫖带节奏可以禁。
同时,我看读者实在是需要一个说法,于是在当天的更新里,解释了为什么姜望会输,为什么最后一剑不出。
然后我得到的反馈是【不会解释你不知道装死吗?】
其中有一个粉丝值为弟子的读者,大概是说,我等了三天,就等来个这?你解释了个什么。言辞当然是比这激烈一些的。
这个帖子被删了。他也被禁言。
于是他开了第二个号,问自己为什么被禁言。
他描述自己看了望遵之战,精神恍惚,好几天吃不下饭之类的。
我跟他解释,大概是因为我跟运营说的,白嫖带节奏可以禁。
他就说什么以后赚了钱要回来找这个场子。
我说学生没钱看书很正常。我这本书都是精修了再发,看盗看正差别不大。
总之在凌晨的时候,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
我跟这个读者反复沟通了很多条。
都是无用功。
我放弃了,在最后一条里,说了这样的话——“看你是个小孩子我才回复你的。你不需要工作,我每天四千字的更新不能少。以后不要再艾特我。”
然后他很生气,说他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
同时有另外的读者,因为【小孩子】这三个字炸了。
说情何以甚你傲慢极了,居高临下,凭什么说别人是小孩子?
我一开始感受到的是惊愕,莫名其妙。
我实在无法理解由此导致的群起而攻。
直到又一位读者的评论——
他说【我不知道你们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我现在很讨厌你,我不想理解你。】琇書網
我不是说他的语言有多么得体,我只是想说,这至少是一种相对真诚的表达。
他让我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大概能够理解这种情绪了。
于是我不再说话。
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同时,也有读者愤怒于作者因为一句小孩子被群起而攻,去攻击那个二十二岁的读者,说【人家辛辛苦苦写字,你白嫖还过来喷人,做小偷还找上主人门。】
原话我记不得了。大概是这个意思。总之提到了白嫖,小偷。
然后舆论又炸了。
茫茫多的人到赤心巡天书评区来主持正义。
【你情何以甚凭什么说白嫖是小偷?】
【这本小说一百三十四万粉丝,没全订的都是小偷?】
这些主持正义的人,一百个里,九十九个都没有看到事件原貌,还有一个装没看到。
赤心巡天十个白银盟里,有四个是盗转正。盟群里更是数不过来。很多都是才工作,以前根本就是学生,哪有钱看正版。
其中游总有一次还当着我的面看盗版更新,被我发现了尴尬一笑。
我会骂白嫖是小偷?
游总不会来我家里偷我一点什么走?
我从来都是说,没钱看正版,我理解,哪怕你单纯鼓个掌,说一声这书能看,也是对我的支持。
但是他们就是愤怒了。
就是要来主持正义。
有趣的是,他们主持正义的方式——
是来赤心巡天书评区,骂所有跟他们意见不一致的人是小偷。
我一开始没有想到我会因为遵望之战挨骂。
后来挨骂了,以为最多骂个三五天。
没想到就一直没停过。
这两个月里,无论我写什么,书友圈始终是乌烟瘴气。
天天都在骂。
有的人是反复地、持之以恒地骂。
你点进书友圈,根本看不到一条剧情讨论。还有一群人在书友圈持之以恒地劝退其他读者。
气氛恶劣到很多盟主跟我说,这段时间根本不想点进这本书。
然后运营开始真正下手整顿,删帖,禁言。
紧接着那群人就开始带赤心巡天运营的节奏。说运营是饭圈。说批评不自由,赞美无意义。
?
批评不自由,那你们这两个月是在唱诗班工作吗?
赤心巡天写了三年,更新了四百五十三万字,均订一万六千五,禁言总人数,到今天为止,是376人。
扣除菠菜的、卖片的、页游推广的,真正禁言的人有多少?平均下来多少天才禁一个人?
再算上那些人开的小号呢?
我知道很多去年才开的书,也不止这个人数了。
那些主持正义的人里,有一个是职业运营。我想问问,你运营的书,写了多久了?禁言总人数是多少?
我专门抽一个晚上的时间,细化了禁言规则。尤其强调一点,要运营在禁言之前,截图留下这个人之所以被禁言的言论。
赤心书评区一直开放有申诉渠道,若是觉得自己被禁言不公的,随时可以申诉。
谁来了?
哦,全订群群里来过一个。
相信很多读者都有印象。
那人一进群就气势汹汹地要“给个解释”,问自己为什么好好讨论剧情却被禁言。
当时正好我在,就问他id。
结果一看记录,别人好好讨论剧情,总结线索,他上来就是一句,“你总结了个勾八”。
还说什么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之前在群里,早就骂上了。
我很难想象他之前在群里是怎么一个态度。
就这,他还单方面截图,抹掉一些对话,跑到别的地方去骂,说自己好好讨论剧情都被禁,赤心运营真恶心。
这种事情,倒也是正常的网络现状。
比如先前也有一个读者私信我,问为什么他维护这本书也要被禁言?为什么这本书容许那些人瞎喷,不允许他回击?难道这就是赤心巡天运营想要的阅读气氛吗?
他给我的截图里,他也是很生气,但有理有据地在反驳别人。
我就给他道歉,说最近实在太吵了,运营可能只是不想扩大矛盾。然后顺手给他解了。
但后来我问了运营后,运营给我看了另一张截图——他生气地爆了粗口,骂了对方一句傻逼。
就是说,任何一个人,不论是支持你的还是厌恶你的,在描述事情的时候,一旦有所选择,必然会有偏颇于自己的一面。
正如我现在写这些,也不是想要批判谁。
我真的累了。
我无意在网络世界跟谁争一个胜负。
我只是要说一个真相,给愿意看真相的人听。
书评区以前没人管,现在置顶规则就在那里。讨论剧情,欢迎。无端谩骂,必禁。
不是有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另外。
那个我误以为是中学生、并称之为“小孩子”,以至于引起舆论风暴的读者,其实我们之后有过交流。
他用一个新的QQ号,加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是新号。
他说他害怕有麻烦,以前从来没有加过读者群云云。同时又说,如果我介意,他可以换他自己的号来加,因为他相信我。
我说,你现在这么谨慎这么有逻辑,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带节奏啊。
他说你知道舆论是不受控制的,我说了要他们不要攻击你,可是没人听。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最后只是跟他说,就是我一开始跟他说过的话——
“好好生活,小说确实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劝你,也是劝我自己。”
他说,好吧,就这样。我也去好好生活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
……
可能实在是憋太久了。
我又是这么敏感脆弱,这么容易破防的一个人。
这篇总结写到这里,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字。
最后我想说什么呢?
赤心巡天是一本从来没有拿过月票前五的普通小说,情何以甚是一个日更四千都非常痛苦常常要磨蹭到晚上十一点的手残。
本书均订更是连两万都不到。
但每次节奏一起来,那一个声势浩大,等闲总榜前三的书都做不到。
我总有一种恍惚感——
赤心巡天这么火?
赤心巡天真有这么火?
那特么订阅都去哪儿了!?
好吧。
认真一点想要告诉大家的是,我真的到极限了。
我累了。
从此以后,我会分配更多时间和精力给生活。
也许在很久以后回头来看今天的这一切,会觉得微不足道。
但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月里,我的确备受煎熬。
我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
每天一醒过来,一打开书评,就是攻击。
有时候想要刷个微博知乎散散心,微博知乎也都是那种私信。
你发个知乎想法,写个微博,马上有人来评论。
不是骂你,就是骂书,再就是骂运营。
前两者也慢慢习惯了,骂运营我真的不理解。
汤圆是医务工作者,工作时间颠三倒四,经常半夜起来发活动奖励。还自掏腰包搞活动,送读者小说周边。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存在感,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女生,也从来没有骂过人。
为什么要骂她?
慢西天天讨论剧情,也不干别的事情,不跟人吵架。看这本书的,有哪个认真讨论小说,对剧情有疑惑的,没有得到过慢西的认真解释?
为什么要骂他?
像卤蛋简单小八这种喜欢跟其它读者对线的管理,挨骂我倒是能理解。他们秉持的道理,就是他们也是读者,也是盟主,有不爽为什么不能怼。那他们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不要嫌我今天废话多。
以后我不会跟你们说这么多话。
以后我不会在书评区再回复那些评论。
以后我不会再写单章解释剧情。
让我们保持一个美丽的距离。
如果还有下本书,我希望我可以平衡好连载网文与生活的比重。
如果没有下本书了,我希望我能找回我的快乐生活。毕竟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而青春总共没几年,生活这么单调实在也说不过去。
说一千,道一万,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写主角输给了重玄遵,让很多读者情感上难以接受。
对于我固执的写作人格,给大家带来的难以忍受的阅读体验,我诚恳地向大家致歉。
但同时,我必须要诚实地告诉你们,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写。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非常愿意照顾读者的阅读体验。但是我始终会以小说本身的架构为第一优先。
就像在细纲里重玄遵的那一句台词,我没有让他说。早知今日,仍然不说。
如果有实在不能接受的读者,咱们有言在先,就此好聚好散。
说赤心巡天是爽文也好,小白文也好,群像也好,什么都好。
那些标签都是读者给的。
我从来不觉得赤心巡天必须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就是我想写的故事。
这就是我心中的仙侠世界。
有缘者同行,无缘者陌路。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情侣之间尚且免不了争吵,夫妻之间尚且有七年之痒。
一本连载到四百五十万字的小说,它不可能全部合你心意。
没有感情了,分手很正常。
但是分手后就要它死。
想尽一切办法伤害它。
是正常的吗?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对于望遵之战,一开始他不以为意。但是越往后,越觉得心里有根刺。
我当然知道那根刺应该尽快拔掉。
我当然知道书评区一直是攻击的声音,对于这本书而言是多么糟糕的。会劝退多少读者,会让多少本来不觉得难受的读者难受起来,会让多少正常阅读的读者觉得厌烦。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心里的弦绷得有多紧,随时会断掉!
但我还是选择了慢慢地展开伐夏之战。
因为我说过,我不会回避。
哪怕它那么难写。
哪怕没有人要看。
哪怕我写的每一章每一个字,在这种负面的情绪里,都会被放大来挑剔。
我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我只是告诉我自己,我必须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按照我自己的大纲,一步一步地推下去。
赤心巡天写到现在,太庞大了。
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贯穿了历史和地域。是那些人在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
已经复杂到我一松手,它就会马上垮塌的地步。
我必须要保持我自己的节奏。
我必须要保护我的心血。
无论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无论多么难熬。
骂我也好,劝我也好,为我好也罢,想我死也罢。
我不会改。
当我写完结卷的最后一章,最后一个字,收束了这一卷所有该收束的剧情线。那时候已经是十一点。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而后有一种放松。最后就是姜望那一撞。
嘶,好疼。
好疼。
然后去睡觉了。
……
……
……
请假五天。
四月六日开启第八卷。
第八卷的名字,叫——
《鹤冲天》
出自我自己写的一阕词,并没有遵循鹤冲天的词牌,只是用了这个名字。
希望它能够被喜欢吧。
……
鹤冲天!
昨夜西风叫孤雁,声断谁人魂梦里。惊醒不成眠。
有情人醒天未醒,幽空走雷鸣,万里黑云低一线!
泥中鹤,双翅横,飞羽早拔尽,滴落血犹冷。
一身污,不须月光洗。
无端恨,管它何处来。
此后多少年。
锈骨犹能化飞鸟,丹心未叫天知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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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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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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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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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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