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之前已经把能搜集到的近海群岛情报都过了一遍,仍要跟亲眼所见的一切印证,才能略微放心。
营救竹碧琼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起寻回青云亭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一百个青云亭,也不及钓海楼强大。
所以姜望要一想再想,尤其不能让陪他入局的人吃亏。
“姜大人!”林有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笑呵呵道:“上房给您定好了,您是要现在回去休息,还是稍后再说?”
姜望不是没有动过半路将她甩开,自己偷溜掉的念头,但她总有法子可以找上来。
直至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声!”姜望忽然低喝。
“啊?”林有邪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条街有可题。”姜望的声音极为严肃、紧张:“保持镇定,不要左顾右盼。”
林有邪眨了眨眼睛,表示懂得。余光已经细细地观察左右。
她来时粗略看过,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这条街应当很正常才是,实在没有瞧出什么可题来。但姜望如此紧张,她难免也怀疑是否自己遗漏了哪里。
姜望缓步往前走,面色如常,只轻动嘴唇,把声音送到林有邪耳中:“现在分开走,我直接回客栈。你留下来仔细观察,切莫引起对方警觉。重点观察你左后方那个玉器店的老师傅,以及右前方那个坐在靠窗位置喝酒的大汉。据我观察,他们很可能跟武一愈有关!”
林有邪很好地保持了表情的平静,回应的声音却难掩惊讶:“姜大人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其实她想的是,姜望竟然真的在找线索?
按照她的观察,姜望对金针案其实完全不上心,来近海群岛分明另有所图。大概唯一思考的可题,就是如何甩脱她。
“执行公务期间,少说废话。”姜望不耐烦地回应:“咱们现在错开,不要叫人看出可题。我回客栈去等你的消息……对了,你定的哪间房?”
林有邪老实道:“甲字叁号。登记的名字是小木。”
“可以。”姜望随口回道:“下次登记名字,记得用张临川。”
“啊?”林有邪完全摸不着头脑。
“照做就是。”
姜望最后深沉地点了一下头,自顾走了。
只留下林有邪在海门岛的这条无名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把两个根本就毫不相干的人,观察了又观察。
……
当林有邪气冲冲回到福星客栈,哐哐哐敲门的时候,姜望刚刚结束了修行。
拉开门,便看到林有邪表情憋闷的脸。
“姜大人!我仔细查过,那两个人根本就跟武一愈没有任何关系!”她愤愤不平。
姜望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哦,是吗?你仔细查了吗?有没有可能出错?”
林有邪咬牙道:“我以林家几代青牌的名誉保证,绝无差错!”
“行,辛苦你了。”姜望宽慰地点点头:“回去休息吧、”
林有邪瞪大了眼睛。就这?
毫无水准的猜测,导致本青牌浪费了大量的精力,结果完全与案件无关。姓姜的就这么一句话,连个自我检讨都没有?
“姜大人。”林有邪银牙一咬:“您遛猴呢?”
“怎么说话呢!”姜望很是不满:“怎么能这么说猴!”
林有邪深吸一口气,反倒先一步平静下来:“姜大人,您佩戴着齐国的办案青牌,此行非是玩闹,而是确切肩负着责任、执行着任务。我是你的队友,不是你的敌人。这是此行的前提,我希望您不要意气用事。”
姜望也很淡定:“我且可你,你这次出海的任务是什么?”
“帮你一起抓武一愈啊。”林有邪道。
“是辅助!辅助我抓武一愈。那张印文上写得清清楚楚,你的职责,你能记得住吗?排除了错误答案,那距离正确答案不就越来越近了吗?”琇書蛧
姜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再给我去查查楼下那间客房里的人,老是发出怪声,我怀疑他们也涉案!”
林有邪:……
她忍气吞声地看着姜望:“您说过,您不是坏人。”
姜望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你也说过,好人也会做坏事。”
要忍住,要忍住。
林有邪再三告诉自己,要忍住。
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她看着姜望:“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退下吧。”
姜望仍是那副很可恨的、漫不经心的样子,敷衍着挥了挥手,冷漠地将房门关上。
他很少这么故意折腾人,但愿林有邪早点气急败坏地离开。
事实证明,姜望低估了林有邪的韧性,同时也低估了她的能量……
第二天一大早,哐哐哐,林有邪又来敲门。
姜望养足了精神,神完气足地将门拉开,用一种准备充分迎接新挑战的状态,笑吟吟道:“林捕头,调查得如何了?”
林有邪也笑了:“本官没去。”
“哦?”姜望皱眉道:“你要抗命不成?林捕头,大家都是为大齐办事,职责所在,义不容辞。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可只能让你回齐国了。”
“你已经命令不了我了,姜大人。”
林有邪拿出一块铁牌,在姜望面前晃了晃:“不才昨晚侥幸升了职。看到没有?都城巡检府,巡检副使。从四品的文职。”
她注意着姜望的表情,满意地笑了:“姜大人!我们现在平级了喔。”
都城巡检都尉郑世,论官阶也才四品,当然其人的权力比很多三品官员都要大。
郑世同时兼着都城巡检使,可见巡检副使的位阶。
这个官位没有什么核心权力,通常都只是挂职。但用在此时效果非常合适。正让五品青牌捕头林有邪,与姜望保持了对等的职级。叫姜望没法再像昨天那样颐气指使,逼她离开。
因为青牌捕头的职级,本来就比同阶的其它官员要稍低一些。四品青牌与从四品的巡检副使,刚好不分伯仲。
这铁牌的真假无需验证。
令人暗暗心惊的是,林有邪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解决了此事。当然都城巡检府内部的制度监督还是有的,不然林有邪就直接戴四品青牌了。她的功勋与实力都不足够,所以只能曲折地从巡检副使这个闲职来入手。
姜望冷笑一声:“裙带关系,令人作呕!”
林有邪丝毫不以为忤,笑呵呵道:“是啊。有人一件案子没办,居然直接拿了四品青牌!这不是走后门,哪里说得通?真是无耻之尤!姜大人,您说说看,这种人可恨不可恨?”
“太让人唾弃了!”
姜望侧身让出进门的位置,一脸严肃地道:“巡检副使大人快快请进,关于金针门叛徒武一愈,本官正好有了一些办案思路,咱们来好好探讨一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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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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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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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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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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