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仅被纪承注意到,秋杀军方面亦然受此激励,兵锋一下子坚决起来。
鏖战许久,这场大战仿佛突然加快进程,一下就到了决战的时候。
阳国二十一万大军中,难道就没有能与重玄胜、姜望匹敌的强者吗?
自然不会。
但秋杀军除重玄褚良亲部外,已经全军压上。实力远不如对手的阳军,更不可能留有余力。
阳军这边,高手只会更拮据!
事实上为了填补各处防线的漏洞,纪承根本就没有留什么兵力拱卫中军。
他的战略目的就是不顾一切的拖延,拖延下去。
让战局拖延到重玄褚良不得不亲自下场的时候,为国君阳建德创造破军杀将的机会。
因为堂堂齐之九卒,战胜区区阳国之军队,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小胜正常,大胜小夸,若是惨胜,都几可算败了。
败了自不必说。
甚或只是战平……
如逢政敌攻讦,重玄褚良一世名将,说不得名声就要毁于一旦。
所以重玄褚良面对的压力也绝不会小。
然而其人稳如山岳,就便冷眼看着秋杀军与阳军鏖战,眼看着战局如此缠绵。
阳建德能够坐视阳军巨量死伤,只等一个机会。他重玄褚良也不在乎被天下耻笑,以石击卵,却只搏一个惨胜!
彼此都给了对方最大限度的重视。
变局出现在重玄胜所部。
这胖子发起狠来,直接独军冲阵,毫无疑问搅动了战场。
……
一男一女,各骑一马而来。
他们身后并无军队,阳军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士兵了。
然而他们,是在冲锋。
在与重玄胜、姜望他们对冲。
两骑对千军。
没有呼喊,没有悲鸣。
沉默对冲。
一冲而过。
那名天雄巾帼,那名请求先死的阳国好男儿。
连一朵浪花都没掀起,便被姜望与十四分别杀死。
往前,往前。
五千人的军阵杀到此处,减员已十分严重,止余三千人左右,死伤近半!
对于精锐的秋杀军来说,这战损已经十分可怕。此等损伤,若无大功,便是大过!
然而秋杀军的精锐也正体现在此,死伤近半,却无一卒退缩,无一卒是背向而死。
所有死者,全部都是正面而死,全都死在冲锋的路上。
而阳军也似发了疯般,不断有人过来拦截,只是越来越不成建制,越来越零散。
到了最后,终于有一支超过两千人的军阵迎面撞来。
一看就是刚刚从锋线上撤下,几乎人人带伤,人人杀气满溢。
冲杀到此时,如姜望这等实力,也有些疲乏之感,更不必说所部普通士卒了。
然而骤迎此敌部,重玄胜不忧反喜。
这支部队的出现,反倒说明局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只要击破此军,局势便已明朗!
“斩将夺旗,在此一搏了!”
他高喝着,直接发动了军阵。m.xiumb.com
整支军队兵煞凝聚。
霎时间狂风骤起,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全部被肃杀秋风所裹,猛然腾空而起!
但见狂风之中,兵煞演化,枯木摧折,落叶飘零。
那如天地所演之杀机,摄人心魄。
正是,无边落木……萧萧下!
战场上兵家军阵凝煞化形是最强手段之一,就如石敬当初阴阳游杀阵所化巨大阴阳鱼,一次撞击便险些杀死四海商盟的钱执事。
但在真正的战场厮杀之时,此等手段一般都是作为胜负手。
因为它需要全军协力,每个人都要全力以赴,严格以兵阵调动,极其耗费军力。在长时间的鏖战之中,除非能够一举击溃对手,否则过早耗用军力,很可能导致最后任人宰割的结果。
而此时此刻,便是落下胜负手的时候。
那么,便见胜负!
敌阵两千人,都是刚从锋线上撤下,紧急前来补缺。
战斗意志当然值得称许。
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不以战斗意志为转移。
而且,便只论战斗意志,秋杀军又何尝会输于人?
两千疲兵,以亡命之势前来。
而重玄胜亲掌所部,直接展现了巅峰杀阵。
无边残叶,纷如雨坠,又被狂风卷在一起。如秋之龙卷,一瞬间卷过这支阳军,将之吞没!
若有人冷眼旁观,在高空俯瞰全程,便能够看到。
重玄胜所部自第一次往阳军中军冲锋开始,便未停下过一刻。
像一支巨大的箭,一见既出便无回,不中不止。
而这支“箭”一开始只是以锋矢阵线前突,冲到尽处,猛然兵煞化形,掀起无边落木,只一合便撞破对面的最后防御,出现在那面天青色的猎猎战旗之下!
偌大将台之上,此时……
已经只余老将纪承!
所有的可用之兵,已经全部调出去了。
在他能看到的广阔视野中,秋杀军四处突杀,已经将阳国大军击得千疮百孔。
他已拼尽全力,几乎是燃烧一切来指挥,才堪堪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局面。
然而便是这局面,也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
敌军已至!
已至将台前!
“谁家虎子,欲摘老将头颅!”
花白头发的老将军迎风大喝。
“我!重玄胜!”
“我!姜望!”
受此时气氛所激,姜望也一时血液沸腾起来。
这时所有的防线都已经被突破,他们与纪承之间再无阻隔。
他和重玄胜都只直直地盯着这名老将。
整个军阵咆哮着卷上将台。
轰!
一只箭。
一只咆哮着的箭。
如风,如雷,如地裂天崩!
纪承花白的头发还在风中飘飞,他枯瘦的手已然挽起了弓。
他连说话都有些发颤,然而他的手,如此的稳。
稳如磐石!
只简简单单的一拉,一放。
箭出如风雷激。
弦动时,箭已与重玄胜姜望所部军阵撞在一起。
轰!
无论是重玄胜还是姜望,抑或十四,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
这是此部一路冲杀至此,遇到的最强的阻隔!
一箭咆哮如风雷,而兵煞化形的这一支军阵,竟然被整个掀翻!
裹挟无边落叶的狂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头部,猛地拉起。整支军阵滚下将台,人仰马翻。
兵煞散开,兵阵竟破!
然而,在这破裂的军阵之中,在人仰马翻的秋杀军士卒里。
一道璀璨的剑光夺目而出,自下而上,再一次杀回将台!
姜望剑光如虹,人似流星。
砰!
重玄胜狠狠一掌拍地,将地面拍出一个深坑,人已紧随其后。
身上定制的战甲早已难堪重负,他直接一把将之扯下,只着一件单衣,冲上将台!
而后是十四,黑盔黑甲黑剑,沉默却决然的往上冲。
而后,是一个又一个的秋杀军士卒。
是已经死得不到两千,却只要还未死透,便仍往敌军将台上攀爬的士兵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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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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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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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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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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