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张嘴就要拿下亲孙子,李钦载顿时愣住了,站在李勣马前睁大了眼睛打量他。
心拔凉拔凉的,这就像葫芦娃历经千难万险打进了妖精的洞府,正要救出爷爷,却发现亲爱的爷爷跟蛇妖正在谈情说爱,你农我农,爷爷还嫌葫芦娃碍事,下令把娃儿抓起来放药罐里炖成补药。
祖孙见面难道不应该是飞奔,拥抱,举高高,转圈圈吗?
幸好李勣的左右皆是李家部曲,老熟人了,李勣下的令没人听,一个个含笑看着祖孙俩。
李钦载上前长揖行礼,苦笑道:“爷爷真是……越老越顽皮了。”
大军仍继续前行,李勣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李钦载面前,眼眶发红打量了他一阵,然后狠狠拍他的肩。
“好小子,你送的军报老夫都看了,干得不错!”李勣欣慰地笑道:“以前你在长安,造那些新玩意儿,别人都说李家后继有人,老夫一直没出声。”
“真正的后继有人,要拿出真本事,用战功说话,这次你终于给咱李家挣了脸,哈哈!”
李钦载眨眼,他知道李勣话里的意思。
这次出征,李钦载独领一支偏师,一路收拾了倭国,又在百济收拾了新罗军,北上进入高句丽后更是战功赫赫,打了几场漂亮仗,歼敌数万,更是把高句丽东部横扫了一遍,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
哪怕李钦载今日就被李治突然调回长安,就凭目前他立下的功劳,在整个东征之战的将领里,也是排名前三的悍将了。
李勣高兴的不仅是此战之后,李家在长安城将愈发耀眼,他更高兴李钦载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给大唐这场事关国运的东征增加了更大的胜率。
事实上,祖孙俩配合默契,已将高句丽的国土占了一半,接下来只要稳打稳扎,步步推进,灭国即在眼前。
“走,先去辽东城扎营,你我再好好聊聊。”李勣欣悦地拍着他的肩笑道。
李钦载骑马与李勣并肩而行,没过多久便到了辽东城外。
十万大军扎下营盘,白色的营帐连绵数十里不见尽头,李勣的帅帐扎在营盘的正忠心,周围的部曲亲卫和将领们的营帐呈梅花状拱卫帅帐。
将士们扎营的时候,李勣和李钦载便径自入了帅帐。
祖孙俩正要叙话,帅帐外传来豪迈的大笑声。
门口光线一暗,一尊铁塔般魁梧的身影扎扎实实堵住了门,李钦载凝目望去,急忙起身行礼。
原来此人正是契必何力。
行礼之后刚直起身,契必何力后面陆续进来了好几人,李钦载发现都是老熟人,在长安城便是能够拎自己的衣领,踹自己屁股的存在。
没办法,个个都是长辈,李钦载的辈分此刻在这座帅帐里,只能见人矮一头。
于是李钦载只好不停行礼。
“小子拜见契必爷爷……”
“小子拜见薛叔叔……”
“小子拜见……呃,拜见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爷爷……”
话音刚落,屁股便狠狠挨了一脚。
李钦载沉脸瞪着他:“混账东西,长辈面前有没有礼数?逼老夫对你用军法吗?”李钦载无辜眨眼。
好几位长辈确实不认识,比如眼前这位,长得吹毛求疵的,一脸虬髯,五官粗犷,依稀只能看出应该跟李勣平辈,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
能出现在帅帐里,而且年纪一大把的老杀才,一定是狠角色,李钦载必须尊敬。
“呃,小子失礼,未请教这位爷爷……”
德高望重的老杀才一捋长须,哈哈一笑,道:“老夫高侃,多年前倒是在长安见过你,不过这些年老夫在外戍边,久未回长安,侄孙儿忘了老夫也是情理之中。”
李钦载一惊,急忙再次长揖行礼。
高侃啊,又是一位名将。
贞观年间打过突厥,活捉突厥可汗阿史那车鼻,将他送到太庙前献俘,给李世民大大长了脸,被封为卫将军。
后来李治登基,高侃被调任营州任都督,营州便是大唐和高句丽的边城。
高侃在营州任都督多年,朝堂大老们定下的袭扰高句丽,毁其农田,掳其平民,焚其山林房屋等等各种下作事,基本都是高侃干的。
搞得高句丽这些年粮食减产,人口骤降,民不聊生,可见这人有多……缺德?
不得不说,这位跟李勣平辈的名将,也是一位狠角色,而且当了多年的营州都督,干多了杀人越货毁田烧屋的买卖,李钦载总觉得高侃身上散发出一股子剽悍匪气,比程咬金还强几分。
见李钦载行礼毕恭毕敬,高侃欣悦捋须,哈哈笑过之后,下意识摸了摸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只带着斑斑血迹的玉镯递给他。xǐυmь.℃òm
李钦载惊愕地看着他。
“赏你个见面礼,昨日部将遇到一户逃难的高句丽人家,约莫家底颇丰,部将也就不客气,把这户人家全剁了,家产也笑纳了,这只镯子是女主人手腕上的,看着倒是值点钱,送你了。”
看着玉镯上的斑斑血迹,李钦载能想象这只镯子是怎么来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虽说他有点贪财,但……大老啊,你好歹洗一洗再送人啊,这血淋淋的品相让人瘆得慌。
李钦载还没接过,身后的李勣便不满地骂道:“老杀才!送礼都没个样儿,血都没擦,我孙儿能要吗?钦载莫接,晦气得很,回头让这老杀才再寻摸点值钱的送来。”
帅帐内众将纷纷大笑。
高侃也不介意,呵呵笑了几声,将玉镯收回自己的怀里,道:“英公的孙儿老夫见了心喜得很,回头老夫再找几样干净的送你。”
李钦载松了口气,急忙道谢谦让。
看得出高侃对李钦载似乎是真的很欣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语。
“老夫听说了你小子诸多事迹,你小子是个人物,够混账,但也担得起事,给你爷爷当孙儿太屈才了,你考虑考虑,给老夫当孙儿如何?”
李钦载苦笑道:“当初在长安城,梁建方爷爷跟您也是同样的说法……”
“后来呢?”
“后来被我爷爷放狗追了五条街,梁爷爷屁股上至今还有被狗咬过的牙印呢。”
高侃愕然,扭头看了看李勣,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李钦载。
良久,高侃气笑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果然是个混账,连老夫都敢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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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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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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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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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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