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暖玉,罗帐增春,一阵激烈的天摇地动后,倏忽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李钦载显得特别正直,像无欲无求的贤者。
这个时候的男人,思想如圣人般深邃,他已在思考宇宙的起源,以及圆周率到底能不能算到尽头。
金乡趴在他的胸膛上,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黑夜中那双美丽的眸子倒映着月光。
“夫君,妾身也想给你生个孩子……”金乡低声呢喃。
“咱们多努力耕耘,争取在你爹从南方回来之前把你肚子弄大,看看能不能赖掉那两万贯……”
金乡愕然:“这跟两万贯有何关系?”
“等你爹回来,见你肚子大了,我再哭哭穷,就说养家湖口压力大,你爹但凡还有一丝天良未泯,都不好意思再跟我要钱修他那破阁子。”
金乡白了他一眼:“女儿嫁出去是别人家的婆娘,破阁子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你猜他会免了你这两万贯吗?”
“总要试试的,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李钦载烦恼地挠挠头,被金乡这一打岔儿,他的思想从宇宙起源回到了柴米油盐,落差有点大。
既然回到了人间,当然要沾点烟火气。
李钦载坏笑着伸手探向被褥内,道:“夫人,咱们再续一发……”
金乡羞怯地用被褥蒙上头,李钦载正要辛勤耕地,突然听到前院隐约传来狗吠声。
然后前院一阵喧嚣,没过一会儿,丫鬟在屋外小心翼翼地轻唤。
“五少郎,前院有客……”
大半夜,又是临门一脚的时刻,李钦载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不管他是谁,叫阿四给他套上麻袋,沉塘!”李钦载怒吼。
丫鬟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李钦载暴戾的杀气,颤声道:“是,是武敏之,他在前院闹,非要见您……”
“沉塘,沉塘!天王老子来了都给我套进麻袋里沉塘!”李钦载吼道。
屋子里,金乡拍了拍他,柔声道:“夫君还是去看看吧,武敏之刚经历丧亲之痛,他与夫君交情不错,于情于理夫君也该帮他开解一下。”
李钦载沉默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起床穿衣。
穿戴过后,李钦载盯着墙上挂的一柄长剑发呆,他在犹豫要不要抄起长剑去见武敏之。
不是丧亲之痛吗?今晚把他做了,与他妹共赴黄泉,丧亲之痛不就消失了吗……
犹豫片刻,李钦载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武敏之今日伤心的份上,便饶他一次。
满腹不爽来到前院,武敏之正坐在照壁的台阶下吃吃地笑,笑容不太正常。
他的脚边,静静地摆着五六个酒坛子。
见李钦载到来,武敏之笑容一敛,欣喜地迎了上去:“夙夜未解衣,弟子步于中庭,未料先生亦未寝……”
“你特么……”李钦载来了个助跑,然后一记飞腿踹去,这一脚力道不小,武敏之被踹得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台阶下。
“神特么‘先生亦未寝’,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未寝了?”李钦载怒道。
挨了飞踹的武敏之也不喊痛,仰面躺在地上仍在吃吃的笑。
“既然先生未寝,不如与弟子共谋一醉,弟子连酒都带来了,先生意下如何?”
“滚!”
正要拂袖而去,武敏之却突然道:“弟子疯起来可是连自己都敢杀,先生若拒绝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钦载脚步一顿,他知道这货的性子,这话没掺假,万一他把别院一把火点了,全家老小大半夜的睡荒郊野外去?
于是李钦载只好转过身,目光扫了一下台阶上的酒坛子,冷冷道:“来前堂喝,我让厨子弄几个菜,喝完快滚蛋!”wWW.ΧìǔΜЬ.CǒΜ
武敏之大喜,长臂一揽,将几个酒坛揽在怀里,大步向前堂跑去。
厨子很快做了几道热腾腾的菜端来,李钦载耷拉着眼皮,端起酒盏,想想自己竟被一个疯子威胁,心中顿时意难平。
抬手便狠狠给了武敏之一记大逼兜,见武敏之被抽时面颊扭曲嘴歪鼻斜的瞬间,李钦载顿时消气不少。
“来,饮酒,今晚谁不醉谁是畜生!”李钦载端盏一饮而尽。
武敏之揉了揉脸,也笑嘻嘻地端盏饮尽。
矮桌上点了一盏孤灯,昏黄的光线倒映出两道举杯痛饮的身影,莫名多了几分诗意。
不知不觉,两人已是六七分醉意。
武敏之脸颊通红,醉眼朦胧,盯着李钦载笑道:“先生,世事难见黑白分明,朝廷立法何以辨是非?请先生教我。”
“我特么是数学老师,法律的事,明日你去刑部问问。”李钦载懒得搭理他。
武敏之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这个问题,怕是连天子都解释不了,先生纵是知道,也不敢说。”
李钦载抬眼一瞥,澹澹地道:“我知道你心中悲愤难抒,也知道你仍在为妹妹的死而不平,大逆不道的话在我这里说说就可以了,莫在外面惹祸。”
武敏之挤挤眼,笑道:“弟子知道,随口说说而已,酒醉之后说的任何话,都作不得数。”
李钦载端盏朝他举了一下,道:“这世道,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黑暗,当然,也不是处处光明。”
“武敏之,此事作罢,不再提了,可好?”
武敏之点头:“不提了,不提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也不敢提了。”
二人同饮,浊酒入喉,武敏之垂头不语,突然泪流满面。
“她……本不该死,当初我若拼命阻拦,带她远离长安,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这一生,好遗憾啊……”
李钦载阖眼,他已快醉倒了。
每个人都在信誓旦旦地说,今生一定要做到无悔无憾,可是,真正能做到的人有多少?
大多数的遗憾是一生都无法挽回的,临老闭眼的那一刻,只能化作一句“算了”。
李钦载不知何时醉倒了,睁眼醒来时已是天亮,他的身上盖了一张羊毛毯子,而武敏之,却不知所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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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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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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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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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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