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般统领暗影司的?”
“臣,无能。”伏晓老老实实的领罪。
暗影司的结构,每隔一些年便会有所调整,除了直接在暗影司总衙领任务之外,其实很多都是总衙发布,分衙再颁给各地的探子。
一个正常的任务,不仅仅是要以密文书写,其中行文如何,都是在不断的调整,这是内藏的暗号,表面上还要有各自特有的印记,这个是明面上的暗号。
一个任务的每一步都是需要有完整的记录,哪一步出错,都能直接找到对应的人。
暗影司的探子,被人以假任务使唤,还差点被灭口,这事摆在了明面上,便是个大事件。
出现了一件这种事,便代表着,肯定还有更多。
暗影司乃是暗夜之中的猎犬,足迹触角,遍布整个大离,便是大离之外,那也有大量暗藏的探子。
若是有外人能利用这股力量,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只是发布假任务,都是小问题,大问题则是,他们可以利用暗影司掌握的情报,一点一点的去掌握更多的人。
伏晓跪伏在地,面色阴沉。
假任务自然不是他发布的,他已经贵为首尊,只需按部就班,坐稳这个位置即可。
甚至于,他也会有足够的资源,可以稳扎稳打的修行到九阶。
这人的心思,都是会变得。
在没当首尊之前,他的心态和想法,跟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他是真的想坐稳坐好这个位子。
这个位置本身,对他来说,便已是最大的利益。
没坐上这个位置之前,他只看到了这个位置的凶险远大于利益,现在,知道的太多了,想法就变了。
他若是发布任务,根本不用发布假任务,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发布真的任务。
哪怕不是正常任务,直接发给探子,当做机密任务,也是毫无问题。
假任务的事,只要一暴露,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首尊。
这是动摇暗影司存在基础的大事。
老首尊在的时候,都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伏晓被离皇一顿批,直言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处理不好,他这个首尊就别干了。
回到了暗影司,伏晓坐在书房里,等了片刻,看到叶九原进来,他死死的盯着叶九原。
“假任务是你做的么?”
“不是。”叶九原断然否认:“纵然是刺杀某个朝中大员,我也没必要发布假任务。”
伏晓面色阴沉,翻看着记录。
“查,这件事必须查清楚,相干人等,一律拿下。”
他自然知道,假任务的幕后主使是谁,但对方越界了。
人手安插到暗影司就算了,还给他埋下这种大坑,他肯定不能忍。
大家因为各种利益才开始的合作,但前提就是有些事不能越界。
这次这个事,还好暴露了,若是没有暴露,后面这坑埋的深了,还不知道会再增加多少坑呢。
最后这些坑越来越多,要为其买单的人,便是他伏晓。
这无数的坑,就是拿捏他的把柄。
他被拿捏一次,就一定会有更多次,直到整个暗影司,都被对方在暗地里彻底掌控为止。
届时,只要是出事,他便是去顶缸的人。
当天,伏晓下令,叶九原也很配合,一干人等,全部先抓紧了大狱。
先清洗完总衙,再从总衙挑选信得过的人,一路向下清洗分衙。
宁杀错不放过,但凡有问题的,就全部下抓起来再说。
跟锦衣卫过招的事情,都暂且排在了后面。
明面上装作不知道是谁,只当是暗影司内出了内奸,下手狠辣,实际上就是在斩断东厂的触手。
短短几天,暗影司内部,死了十几个探子。
还有探子失踪的事,莫名横死的案子,都被拉了出来,摆在案头。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从头开始查。
很快,有一个案子,摆在了伏晓的案头。
数年前,有一个暗影司的探子,出现在了布施镇附近,而且就在卿子玉被抓的那两天。
只是这个探子,后来失踪了,在记录上,是做其他任务的时候,失败横死。
伏晓一眼就将很多线索串联在一起。
因为这个探子,曾经是他麾下的探子。
可是他这个直属上司,却根本没有派遣过到布施镇的相关任务。
在记录上,这个探子死在其中的那个任务,却的确是他派发的。
“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给我埋钉子了么?”
伏晓面色平静,与虎谋皮,发生这种事,没什么可意外的。
只是现在,为了抹平隐患,他也要开始为自己做打算。
跟锦衣卫交手的时候,那边装作一不小心,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大乾裁撤了东厂。m.χIùmЬ.CǒM
没有更多消息,但也足够他明白,乾皇放弃了东厂。
而大离,已经明确的将督主定义为堪比白阳邪祀的邪道妖人,可人人得而诛之。
锦岚山不是一直想弄死东厂督主么?
那正好,暗影司也可以推波助澜。
他进入档案馆,取出一些资料,都是最近暗影司的探子,正在进行的任务。
里面还有两个任务,经过他亲自确认,绝对是假任务。
还有最近他得到的消息,有关宋承越的几个孩子被人绑架的传言。
思来想去之后,伏晓利用自己的渠道,弄了一点情报送了出去。
……
余子清晃晃悠悠,绕着圈子,绕到了夔侯国,搞的好像是追踪线索,到了夔侯国。
夔侯国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在这里没绕几天,就消失在人海里。
将顾石头还有他娘,连同缺阿公庙宇所附的青铜方壶,一同悄悄送回了锦岚山,保险起见,就让他们暂时住在东面槐树林。
“老羊,这人你能救么?”
“救不了,她太虚弱了,虚不受补,给她龙肝都可能把她撑死,她意识混沌,先让她睡一段时间吧。”
“这种没有封地的地祇,你见过么?”
“见过,在大乾,一般没有得到大乾敕封的,统统称之为邪祇,若是蛊惑人为其建庙塑金身,那便是邪祀,是要被破山伐庙的。
民间自行建的庙宇,有金身塑像,却还没有被破山伐庙捣毁的,近两千年来,就只有那位扒皮大佬。
除了给他面子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大乾知道,他不需要香火。
所以哪怕海边的那座庙宇里,不是普通的泥胎土像,大乾也依然承认了其正统。
这家伙能活这么多年还没死,胆子小,心里也有数,不越界,很关键。
怎么,你想留着么?”
老羊有些疑惑,余子清怎么什么都敢留。
“若不是什么邪祇,也不是歹人,就暂且留着。”余子清向来不太重视这些,人都有好歹,魔头也有一心走正道的,一个类地祇,能坚守这么多年,都虚弱到快消散了,也没走邪道,的确很不容易。
“我可告诉你,地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敕封的。
你若是以你的名义,敕封其为地祇,损的可是你自己的气运。
你可别以为你最近气运正隆,连地祇都敢敕封了。
他现在能坚守的住,以后就未必了,我可是见多了弱的时候,能坚守。
可若是有了封地,变强之后,却坚守不住本心的。
届时,他若是做了什么事,走了邪道,你也要跟着一起付出代价。
大乾敕封地祇的目标,多是一生德行无亏,内外如一,有大功有大德之辈,这不是没原因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以我的名义敕封了?我暂时也没打算敕封他,我也要先看看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怕你脑子一热,真的敢随便乱敕封地祇。”老羊松了口气。
“我懂。”
“你这又带回来俩小屁孩,有人有妖,你准备怎么安排?”
“照常就行,该去锻炼去锻炼,该挖矿的就去挖矿,到这里了,我可不会惯着熊孩子。
现在都能策划绑架自己了,以后还指不定能干出什么呢。
还有那个缺阿公,先观察个十年二十年再说。”
跟老羊聊完,外出的巫双格也带回来一些东西。
他去收取秽气的时候,有人悄悄留下的一些东西。
打开那些资料一看,余子清顿时乐了。
上面清晰记录着,当时他在布施镇被抓的前一天和当天,还有一个暗影司的小探子,出现在布施镇附近。
后面还附带了这个探子的所有详细资料。
记录非常详尽,连那个探子什么时候进的暗影司,曾经跟过谁,接触过谁,什么时间去了哪,做了什么任务,最后死的时候,尸骨无存,统统都有记录。
连这个探子,曾经的顶头上司,就是当时还未成首尊的伏晓,都有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近期的情报,暗影司挖出来的东厂的探子。
看到这,余子清就明白,这资料,肯定是伏晓给的。
除了他,没人能拿到如此详尽的情报,叶九原都不可能全部拿到手。
这是墙倒众人推啊。
伏晓没有把他自己的名字隐藏起来,便是告诉余子清。
那些事,跟他伏晓没有关系。
这一次,假任务的事,也跟他没有关系,是真的有人在利用暗影司。
而他现在也很不高兴,所以,把这些资料,送到余子清这里,作为表态,也作为报复。
这让余子清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为伏晓,是被人安插进暗影司的。
说不定还是督主的化身。
如今看来,就跟那些人松散的联盟一样,可能只是因为利益,在某些事上达成了合作。
关键时刻,盟友就是用来卖的。
资料上的内容,余子清敢信,在这些资料里作假,没意思,还容易被拆穿。
至于其他的,余子清就不信了。
甚至没有亲自验证,他都默认这人可能是督主的化身。
将这些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余子清看到其中一条不起眼的记载,忽然笑了笑,将资料全部收起。
让恻恻传出去一个消息,过了没几天,余子清便来到了布施镇旁边的深渊裂缝。
进入深渊,便见老首尊正躺在一个躺椅上休息。
“好久不见,老人家还好吧。”
“还好,暂时还死不了。”
几天时间,老首尊便出现了,按照他之前的行踪,来到深渊裂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看来他快压制不下去了。
“找你做一个交易。”
“你想要什么?”
“五十滴甘霖原液,换暗影司内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不可能。”老首尊面色一黑,断然否决。
“那四十滴,换暗影司首席次席,八大暗影使的所有详细资料。”
“你到底想要什么?”老首尊眉头紧蹙。
“好吧,我只要伏晓、还有其他四个人的所有详细资料,三十滴,你觉得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
余子清念出一个个名字,老首尊一直眉头紧锁,好半晌没说话。
“我已经收回了禁令,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可别说,这都不行。
这几个人,应该都不触碰你的底线吧,他们基本上多少都有问题,我只是要资料而已。”
老首尊沉默不语。
哪怕余子清收回了禁令,他也没有足够的甘霖来完成一次布施。
按照现今所有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可能至少需要五十滴原液,才有可能化解心魔。
余子清上一次放出去的甘霖数量,本来就不多,所有人分一分,根本不可能拿出如此庞大的数量,来供他提前化解心魔。
而他已经浪费过一次甘霖了,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
太子那也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了。
他也知道,锦岚山肯定知道,他快压制不住心魔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他。
而余子清要的东西,的确不算触碰到他底线。
哪怕是伏晓这个现任首尊的资料,其实给也就给了。
不是一门心思效忠大离,正儿八经的暗影司人,老首尊都不在意他们死活,在意的只是资料给外人而已。
良久之后,老首尊点了点头。
“五十滴,你要的所有东西,都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好,不能有一丝隐瞒,一丝虚假,击掌为誓。”
两人击掌为誓,算是定下了交易。
区区三日,老首尊便再次出现,交给余子清一个储物袋,里面有大量的资料和记载。
余子清稍稍检查了一下,给了老首尊一个玉瓶,里面有五十滴甘霖原液。
双方确认没问题,交易达成,誓约也没有被触发,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
“合作愉快,预祝老首尊早日恢复。”
余子清转身离去。
老首尊拿到了甘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开始准备布施的仪法。
他就在深渊的悬崖边,化解他的心魔。
他看着心魔被无形的伟力强行撕扯出体外,被悬崖之下涌出的无数饿鬼瓜分掉,感受到内心一阵轻松之后,他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代表着他的心魔劫被提前化解了。
老首尊一路悄悄离去,回到临时的居所,拿出了同样的资料,皱眉查看,他想知道,余子清为什么想要这几个人的资料。
除了伏晓之外,难道剩下几个人,全部都是内奸么?
然而,他却不知道,等到他走后,每一丝魔念,都被悄悄的汇聚,全部投入到了恻恻的绝望深渊里。
以魔念换甘霖,所有的饿鬼都愿意。
哪怕没有机会如同恻恻和巫双格一般,获得转职机会,但如同奸商饿鬼一样,觉醒神异,得到重用,那也一样不错。
布施镇里,余子清也在细细查看那些资料。
表面上看最重要的伏晓的资料,余子清看过一遍,记下之后,就将其放到一边,他着重看的是其他几个人的资料。
片刻之后,恻恻归来。
“少爷,拿到手了,心魔很强,比之楼槐不差多少。”
“呵,你先去调教一下那心魔,后面我再慢慢听它说。”
先下手,有足够的信息积累,翻脸的时候,才可能有拔剑的机会。
靠自己去查基础的信息,太难了,还是直接找锦衣卫或者是暗影司拿最方便,会省很多事。
自己只需要追查到最关键的信息,补足最后的短板就行。
对付明面上的人物,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他从老首尊那拿到资料,就不信老首尊毫无反应,不亲自去验证一下。
对付没发现无所谓,发现了老首尊的暗中探查,更无所谓,权当打草惊蛇了。
他心里要有逼数,自身实力其实很弱,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全靠拔剑才能有一战之力。
很多事,不是逼不得已,他都不能亲自去做,不然就会留下痕迹。
就像这次老宋的儿女,就是逼不得已,他信不过别人,只能亲自去。
最终多少还是会留下痕迹,不过有老宋背锅,问题却也不是很大。
入夜。
老首尊来到了大离都城,他研究过余子清要的那几份资料。
除了伏晓确认问题很大之外,其他还有几个,他的确看不出来太大问题。
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对方可能是琅琊化身这个问题了。
老首尊找到了叶九原。
“你找个机会,把这些人全部检测一下,看看他们都是不是化身。”
老首尊交给叶九原一个名单,叶九原一看,眉头微蹙。
“这几个人?有些已经死了啊,有些也已经废了。”
“你别管那么多,照着做就行。”
叶九原不解,却还是找了个由头,让伏晓下了命令,借口最近暗影司假任务的事,又扩大了检测范围,全部重新检测了一遍。
然而,结果却是毫无异样。
有人不解这种检测,只需要检查一下没被检查过的人就行,为什么非要全部过一遍。
不解归不解,却也没多怀疑,暗影司的审查本就多。
……
密室之中,督主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幽幽一叹。
“看来伏晓不太高兴了,又来一次审查,当了首尊,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太好拿捏了,墙倒众人推啊,还不到时候,不到时候啊……”
他坐在那思忖良久之后,拿出一本破旧发黄的半册书,翻开其中一页,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已经变模糊的字迹。
朔日,良封玉玺,残阳化血,神朝日沉……
这一本残册,是他之前找到的。
随着大兑封印化解,各种影响都开始展露了出来。
大离的皇室书库里,开始翻出来有关大兑的记载,直接记载大兑的东西,都开始出现。
而他也找到了最关键的记载,有关大兑国运的承载,最核心的神朝之力凝聚物玉玺的线索。
他阅遍资料,终于找到了那个“良”代表着谁。
曾经的印家的某一任家主,其字便是良。
只记字,不记名,正好就是那个年代的习惯之一。
毕竟,从上古至今,最擅长封印的,除了大兑,就只有封印二姓,排除起来并不难。
而大离皇室书库,暗影司档案库,大乾的书库,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有关大兑玉玺的记载。
无论是不是,他都要认为是。
他得给其他人找点事做,省的最近都追着他咬。
锦岚山追着他咬没什么问题,其他人瞎凑什么热闹。
琅琊化身术又不是他创出来的。
乾皇当真是无情,对其无用,说抛弃就抛弃。
他吹了一口气,一条消息随风飘去,消散在远方。
数日之后。
正在听老首尊心魔讲故事的余子清,骤然感应到其中一枚玉简破碎,有人在召唤他。
余子清赶到地方,就见钟守正面色沉重。
“我刚去开完会,得到一个消息,我想,你肯定想知道。”
“什么消息?”
“有人查出来,大兑玉玺是被印家封印的,连当时的家主是谁都一清二楚。”
“谁查到的?”
“不知道,只有消息。”
“我明白了,多谢。”
余子清这边刚得到这些消息,老羊又给他传了消息。
有人去悄悄联系了襄王,告诉他,他爹的一部分,是被印家封印的,想要引襄王去印家。
一连两个重磅级消息暴露出去,哪怕余子清早就知道这些。
可是他知道,跟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余子清遥望着东面,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暗影司一次看起来不太寻常的审查,竟然还真的引起反应了。
他竟然为了祸水东引,曝出来这种消息。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大兑玉玺的事顶在前面,大家自然不会将注意力,再放在一个不露面的邪道妖人身上。
大乾也好,大离也罢,自然都会更在意大兑的事。
这些对于他们才是直接利益相关的大事。
余子清想要借势逼迫督主,那些借来的势,此刻注意力都被转移走,督主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所以,他是想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余子清能想到的,就是他想要开始收拢化身。
或者说,自从他一口气损失了四位九阶化身之后,可能就已经开始收回化身了。
但少了数位九阶化身,他的力量肯定不可能太强的。
纵然全部收回去了,九阶巅峰估计都够呛。
而九阶巅峰,也根本不是无敌的,不足以让他在身份彻底暴露之后,敌得过一个神朝。
至少大离,是肯定要将其弄死的。
思来想去,余子清只能暂时当做不知道那小范围内流传的传言,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
他只是给封不绝先传了一个消息,告诉他这件事,让封印二姓有个准备。
只要乾皇知道了这件事,那后面必定会有很多人一起,去给印家施压。
去给襄王传信,就是为了施压的事。
以印家如今的情况,肯定是扛不住这种大势。
印家退让和不退让,都挺麻烦的,退一步,就会有类似襄王这种,不得不来的,来让印家继续将第二个封印地说出来。
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
裹挟成势之后,借势压人的,自然会变多,毕竟这人都是有私心的。
封印二姓封印掉的东西,可不是每一个,都是万众一心,所有人都想要将其封印掉。
就像老震皇的残肢,其他人其实都是不愿意的让其找回的,可还有襄王一门心思的想找回。
印家不退让,就是不说的话。
待大势已成的时候,就看谁愿意当出头鸟,去当这个坏人背锅。
有一个出头鸟,其他人便会顺水推舟。
而这个出头鸟,一定会有。
牵扯利益太大的时候,什么封印二姓,什么交情,都得靠后站。
再说,俩人之间,可以有至死不渝的交情,可俩势力之间,除了类似封印二姓这种,其他的势力之间,哪来的恒久的交情。
就算是封印二姓之间,那也是有利益作为纽带,一直将其串联起来的。
数日之后,暗影司、锦衣卫、东厂之间的暗中过招还没停,新的风波就已经随风而起。
印不三看着面前的数张拜贴,面沉似水。
全部都是大派的代表,这已经是在施压了。
“大哥……”印不四刚开口,便被印不三伸手拦住了。
印不三轻吸一口气,轻声道。
“印家,经不起更大的波折了。
他们要,我们肯定得给,只是一个封印地而已。
我们封印二姓的封印,绝大部分都不是我们自己要去封印的。
如今大兑玉玺被我们家封印的事,已经泄露。
再加上现在的情况,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能保得住这种秘密吧。
我们保不住的,也没必要保了。
大势已成,现在谁也别想阻拦大兑归来。
所有人都希望大兑归来,我们拦不住的。
是福是祸都一样。
这便是祖训之中说的例外情况。
但凡封印,就没有可以永远存在下去的,从出现开始,就是为了以后的解封,这才是天理。”
印不三说的很平静,不恼不怒,倒是印不四沉着脸,有些忍不下这口气。
印不三取出一个方方正正,不见缝隙的玉盒,交给印不四。
“大兑玉玺具体被镇压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里便是所有有关这件事的记载。
你将其送出去吧,我们家不适合再拿着了。
不能等到一群人,被裹挟着,将我印家围起来的时候,再将其拿出来。
那时候,我印家还能不能存在,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他们之中的谁说了算。”
“大哥,交给谁?”
“谁第一个给的拜贴?”
“大离玄天宗。”
“那就给玄天宗。”
印不四面沉似水,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却还是难忍心中不忿。
印不四离开印家,带着玉盒前往玄天宗。
不少人都注意着他的行踪,一路尾随。
印不四权当不知道,一路来到了玄天宗的山门前。
这大门大派,气象万千,山门牌坊,便犹如云气凝聚,周遭镇山灵兽,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大阵所化祥云,归纳灵气,让这里化作山清水秀的神仙府邸一般。
印不四没有关注这些,他站在山门之外,运气吐声,舌灿惊雷。
“印姓接到贵宗拜贴,询问索要大兑玉玺封印之地。
今日印不四,便带来先祖玉盒,其内便有相关记录。
玉盒只可打开一次,其内记载如何,是何物,我印姓无人知晓。
今日,便交予贵宗。
开启之法,随玉盒附上。”
印不四将玉盒和一枚玉简,一起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霎时之间,便见山门之中,一道神光飞出,落在印不四身前。
一个中年男人从神光之中走出,看了一眼那玉盒,单手见礼。
“有劳,打开玉盒。”
“我印姓不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你们既然要,便拿去,日后莫要再叨扰我印姓即可。”
印不四继续向前走,眼看这人不让路,印不四立刻一挥手,一道流光飞出,击向那玉盒。
霎时之间,便见那中年男人拦在玉盒之前,挡下了这一击。
“我印姓愿意退后一步,但你们也别逼人太甚,若是不然,就让这最后的记录,彻底湮灭吧。”
印不四大步前行,再也无人敢拦。
拦着也没有用了,印家宁愿一了百了,也不想参合,他们也不敢逼迫。
再逼迫,那以后谁也别想找到大兑玉玺所在。
印不四离去,那中年男人,拿起玉盒和那枚玉简,沉着脸回到了宗内。
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了,也没必要瞒。
印家光明正大的把事情摆在台面上,祸水东引,他们还不得不接。
总不能你们以势压人,去讨要,人家给了,你们却不敢伸手接吧。
那岂不是沦为天下笑柄。
玄天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玄天宗内,玉盒和玉简摆在桌面上,几个人围着桌子站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自是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但他们也没想到,印家这次如此果决,根本不给再说话的机会。
他们现在也不敢打开玉盒,谁知道里面埋了什么手段。
至于玉简,他们也不敢去看。
生怕那玉简也是只能看一次。
若是这样,玄天宗不是掌握机密,而是被架起来烤。
只能暂时这样了。
两日之后,会议密室里。
难得人全部到齐了,每一把椅子上都有人。
包括角落里那张椅子上的人也来了。
桌子上,摆着一个玉盒和一枚玉简。
众人默契的推举玄天宗宗主来察看玉简。
查看完之后,那玉简果然自行崩碎。
众人默不作声,等着玄天宗宗主去打开玉盒。
玄天宗主沉着脸走上前,以手不断的转动玉盒,那严丝合缝的玉盒上,出现了一些裂纹,下一刻,便崩散成数百个零件,在光辉的牵引之下,悬在半空中。
玄天宗主按照玉简的记载,一点一点的拨动那些零件。
半个时辰之后,等到玄天宗主拨动最后一块零件,所有的零件便被神光牵引,重新汇聚成一个玉盒。
玉盒缓缓的打开,光晕流转,化作一个个古老的文字,升腾而起。
悬在半空中的神光文字浮现了片刻,缓缓的消散,玉盒之中,却多了一枚大印。
“大兑玉玺?!”
有人惊呼出声。
玄天宗主拿起大印,眉头微蹙。
“不是,其内半点威能都没有。”
深蓝色的大印,甚少出现,但是其上的雕琢,却的确像是大兑的玉玺,他将大印翻过来,想要看看下面篆刻的文字,却发现下面空白一片,一个字也没有。
“刚才那些文字,你们有谁看明白了么?”
“那些文字用的是上古的文字,跟如今的字形不太一样,字义也不太一样。”
其实就是大家都没几个人看懂的。
寥寥几句,能看懂半句,可是不结合上下,意思可能也会不一样,谁也不敢打包票。
如今众人看着这枚大印,一个个却没多少喜悦,反而更多的疑惑。
印家明说了不参与,甚至不惜直接毁掉玉盒,他们此刻也不敢再去随意施压。
可只是看着这个,他们却发现,东西给他们了,他们也未必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只能散会,回去找博学古今的人,先研究明白那些古字是什么意思再说。
闹了半天,还把印家给得罪了,闹了个寂寞。
一天之后,余子清来到了钟守正暂时的潜修之地。
钟守正当笑话似的,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我当时差点笑出声,他们把印家得罪成这样,以后可别想着再找封印二姓帮忙了。”
“前辈,那些文字,你拓印下来了么?”
“给。”钟守正拿出一张纸,递给余子清:“你能看懂么?”
“我怎么可能看得懂?估计琅琊院或者离火院里,有专精这方面的人,能看懂吧。”
余子清拿着纸看了看,其上文字,在他看来,更像是火星文。
勉强能认出来,但意思就完全不知道了。
上古之时的文字,可不像如今,还有一个官话官文,各地的人都听得懂,看得懂。
那个时候,乱七八糟,两国语言不通,都是小问题,文字也各有不同。
余子清学个大兑的方言,都得徐徐渐进,从近似现代的开始学,再慢慢的学更前期的。
文字可比说话难的多了,语意词义今古不同,都是常见的事。
余子清收下了那张纸,回头去找老羊问问,估计他也未必懂。
实在没人懂了,那余子清就只能去大兑的封印里,找个真正的古人,来问问那些话什么意思。
临走的时候,钟守正拉住余子清。
“那个老太监,你准备什么时候带走?”
“伤势严重,先在前辈这修养一下,前辈怎么急着赶人啊,他可不像其他三位,身后有家族或者门派,就这么出去,半路上可能就被人给杀了。”
钟守正撇了撇嘴,一个三劫境炼气,还兼修了炼神到阳神境,纵然阳神遭受重创,恢复的很慢,身上也没有什么宝物傍身,那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不过这话,钟守正没说,反正留就留吧。
这临时的潜修之地,他也没准备长待。
身为散修,就得谨慎为先,尤其是他这种人,绝对不能长期在一个地方潜修。
反正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洞天福地,可以让他长期待的。
自从上次带人来,他便准备放弃这里,另寻他处了。
跟着余子清出来,钟守正才道。
“这地方,我不准备要了,你以后要找我,别来这里找了,去夔侯国北部找我。”
“好的,前辈,给您添麻烦了。”
“你真准备带那个老太监回去么?”
“是啊,难得的强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他虽然实力强,在我看来,却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受害者而已。
天大地大,若是无处容身,在我锦岚山旁边,做个邻居,也是不错。
我锦岚山也不会如同其他门派那般霸道,搞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若非我锦岚山内,异力凶猛,炼气修士难以长待,在山内分一块地方,也没什么问题。”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
钟守正面色一黑。
“你别这么看着我,别想了。
我一日为邪道,便一生为邪道。
你可别打我主意,我就图一个自在,绝对不可能去你锦岚山,跟你当邻居。”
“前辈,何出此言?”余子清一脸惊愕,眼神里满是疑惑:“哦,前辈若是愿意屈尊来跟我当邻居,我自是欢迎的。”
“绝无可能,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家伙,年纪轻轻,满肚子心眼,赶紧走,赶紧走。”
钟守正匆匆离去,生恐再跟余子清说几句,就被忽悠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看着飞远的遁光,咧着嘴笑了笑。
我们锦岚山里,魔物、魔头都有。
我还怕多你一个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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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读者反映最近几章不喜欢,那我就调整了一下,加快开始下一个情节。
可能也的确是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晚上睡觉一直在做梦,还跟余子清吵了一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余子清打不过我,说让我等着,他去摇人打死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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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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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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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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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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