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重玄胜愣了一下。
姜望头也不回:“当然是去找我晏抚贤兄!”
重玄胜咬牙道:“你这副嘴脸,真有许高额七成风姿!”m.χIùmЬ.CǒM
“大哥别说二哥。”姜望往后挥了挥手:“别耽误我时间!”
快要出门之前,重玄胜又喊道:“姜望!”
“怎么?”姜望停步回身。
重玄胜停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要抱太大希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此时的语气中,已经没有半分戏谑了。
所以姜望也严肃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的大家各凭本事,前提是,没人能横推一切,超乎众人之上。”
姜望挑了挑眉:“谁能?”
不是他嚣狂。他在齐国范围内,还确实没找到能让他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的内府修士。当然,像田安平那种从神临被打落的内府不能算。
但看到重玄胜的表情,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时间来不及吧?”
就连左光殊都知道,重玄遵来不及参与黄河之会。可见这个天下,有多少人把重玄遵视为假想敌。
而重玄遵,已经在稷下学宫里闭关了大半年,消息全无。
他很久不现身,可楚国的天骄都在关注他。
他不在江湖,江湖都是他的传说!
重玄胜苦笑一声:“你觉得在黄河之会这种‘诸国相争、必得一先’的大会上,陛下会不会下令破例,提前召出他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再清楚不过了。何以之前,人们都忽略了呢?
是重玄胜太风光、太招摇,还是这段时间里,重玄遵太沉寂、太悄然?
王夷吾在临淄城里闹了一场,被贬去死囚营后,重玄遵这一系几乎就再无还手之力。
只有一个重玄明光的偶尔折腾,还不如不折腾。
姜望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吗?”
重玄胜叹了一口气:“当今陛下,是击垮了夏国,奠定大齐霸主地位的陛下。他老人家,难道会看不透我的心思?难道会帮我压制重玄遵吗?不过顺势而为,让其人好好备战黄河之会罢了。此时破例召出稷下学宫,给他参与黄河之会的机会,再赢一次他的感恩戴德,岂不是妙绝?”
在东华阁觐见过的那位陛下,从始至终,姜望都不曾看过他的面容。
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但那隐于至高权力之后的天家心思,着实渊深如海,难以测度。
重玄浮图何等人物,最后不得不战死迷界。姜无量当年已经能够左右国事,后来在青石宫一囚至如今。枯荣院东域第二大佛宗,当年之声势,仅次于悬空寺,一夕之间,只剩断壁残垣……
似此种种,令人每每思之,如履薄冰。
“既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走这一步棋?”姜望问道。
“不走这一步,我走不到今天。”重玄胜这时候反而笑了:“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机会。而我们没有浪费这段时间,这个机会,我们做到了最好,不是吗?”
姜望想了想,也笑了:“确实很难做到更好了。”
重玄遵进稷下学宫之前,谁能想到,重玄胜能发展成现在这样?重玄遵只是去闭关修行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还是那个盖压同辈的天骄!可偏偏重玄胜就能把这段时间压榨到极限,几乎每一步都把握了最大的收获。以至于在继承人的顺位上,已经后来居上!
“他可以提前出来,可以参加黄河之会,可以天下扬名。但我不再是毫无反抗余地的胖弟弟了。”
重玄胜冷静说道:“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用家族生意,捆绑了为数众多的家老。那个阻挠你祀祠的重玄亨升,不过是我故意纵容,让其在曾叔公面前丢脸用的。曾叔公看到他上窜下跳,只会以为重玄遵还有很多家老支持,就算不帮我,也不会再帮重玄遵。
但其实,天骄的名头再耀眼,难道有吃到嘴里的肉实在么?况且我重玄胜也非弱者。谁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多好处,谁能带家族走得更远,答案不会是一边倒。
不止如此。重玄遵着手换来的崇驾岛,已经没有了,他在海外的布局一败涂地。而我重新构建了重玄家在海外的影响力。四叔不会表态,但重玄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我。”
“我根本不怕他出来会怎么样,我们争的时间还长得很。而且姜望,你现在的实力,也不会比他差太多了。”
重玄胜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了些歉意:“只是这一次的黄河之会……你的希望的确不那么大,毕竟你年轻一些。”
但姜望的眼神很平静:“也就是说,黄河之会名额的竞争者中,多了一个很强的对手。如此而已,对吗?”
“的确……可以这么说。”重玄胜叹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问,但是你怎么可以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我的姜望兄弟?
“那就争争看。”姜望轻声说。
重玄胜静默了几息,忽然替姜望重燃斗志:“对!鹿死谁手未可知!”
姜望哈哈一笑,按剑而去。
看着其人潇洒离去的背影,重玄胜忽地撇撇嘴:“这小子是不是长俊了?好像都快赶上我了!”
十四很认真地想了一阵,然后摇摇头。
意思是差你还差不少。
重玄胜放下心来。
想了想,又问道:“十四啊,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表现得这么蠢吗?”
十四继续摇头。
“他怕我不好意思分润太虚角楼的好处。”重玄胜冷笑一声:“太小看我的脸皮了!”
十四这回没有摇头,她以手覆面,用手甲盖住了面甲。
隔着面甲都觉得臊。
即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重玄胜宝贝的她,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脸皮厚不是骂人的话么?
为什么你能这么骄傲啊!
……
……
说起来晏家并不以军功传家,向来走的是政途。
但与一般的文官家族喜欢把子弟送去四大书院或者三刑宫进学不同,晏家子弟以在自家族学里进学的居多。
譬如晏抚,就是他爷爷亲自教授学问,不曾去哪家书院听过讲。
晏家历代人才不绝,到了晏抚爷爷晏平拜为相国,履人臣之极时,达到最高声势。
不过晏家的富贵,却是在晏平之前,就已经广为人知。贝郡晏氏之富,甲于天下,此非妄言。
晏氏族学被不少齐人视为顶级学府,可惜并不外收学子。
晏平从相国位置退下来之后,就回了贝郡老家,很少再踏足临淄,就是为了避免旁人说闲话。
不过当今陛下常有书信递往晏家,与晏平请教国事,可见恩荣不绝。
姜望是个行事干脆的,出门就叫人召了一辆马车,直奔临淄。
跟吕宗骁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在天府城就方便得多了。至少不用跟之前一样,还要自己出面去租马车。
随便吩咐一声,就有人利索地办了。
马车过来的时候,姜望一看,鲍氏车马行的标记如此显眼。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偏要租你家!
一撩车帘,自去临淄不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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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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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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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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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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