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神龙香燃着的那一点红色格外醒目。
黑暗中,苏绮云的声音响起:“燕枭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们还需要点神龙香?”
姜望把青七树放到地上,一朵焰花自他食指指尖绽放,轻飘飘地漂浮在空中。
焰花带来了光明,映照着苏绮云和武去疾的脸忽明忽暗。
“燕枭是死了,但‘夜之侵袭’未必就已经消失。”姜望说。
按照苏绮云搜集的信息来看,燕枭与‘夜之侵袭’息息相关,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燕枭制造了‘夜之侵袭’。
但问题在于,苏绮云搜集的信息从何而来?
从森海圣族的书屋里来。
换而言之,如果往阴暗处想,如果森海圣族想让她查到什么,她就只能查到什么。
至于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苏绮云显然难以接受。
她好不容易找出‘夜之侵袭’的罪魁祸首,来到悬颅之林,拼命为小鱼报了仇。
现在姜望说,燕枭死了,‘夜之侵袭’可能并未消失。
这岂不是说,她所做的全是无用?
姜望正要解释,武去疾忽然打断了他们。
“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有些疑惑:“燕巢好像不见了?”
姜望刚才释放的这朵焰花体积很小,只照亮了三人近前。
此时听武去疾这样说,焰花蓦然涨大,腾在半空,将木屋前面的这方空地,照得清清楚楚。
焰花这门道术,在姜望手里,早已烂熟如意。
此时他们可以清楚看到,木屋屋檐之下,燕枭栖息的那处燕巢,果然已经消失!
姜望刚才急着点燃神龙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苏绮云心思也都在想姜望为什么折返上,倒是武去疾观察得更仔细。
“什么情况?燕枭没死吗?还是复活了?”苏绮云秀眉紧蹙。
“不,它已经死了。也没有复活。”
姜望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储物匣,说道:“我的燕枭之喙还在。据记载,燕枭如果复活,它之前的‘尸身’也会消失。”琇書蛧
苏绮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谁能够解释,燕巢为什么会消失?刚才在我们之外,还有人在这里吗?”
“现在无法解释,我也跟你一样一头雾水。”姜望说着,放下心中的疑惑,提步往木屋里走:“既然回来了,进去看看。”
悬颅之林深处立着木屋,燕枭就栖居在木屋屋檐下。
一如寻常人家堂前燕。
今天黑夜提前降临,燕枭死了,燕巢却突然消失。
这难免令人不安。
未知是最大的恐怖。
武去疾和苏绮云都不是什么没见识过恐怖的人,但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跟在姜望身后,不愿独自留在屋外。
一朵焰花始终在前方漂浮,像一朵花灯。
先进来的地方是堂屋,布设白天在外面就已经看见过,条凳,木桌,简简单单。
进来后也没什么变化。
左右各有一间屋子,以门帘相隔。
姜望举剑分别挑开看了,一间是厨房,有灶台,有柴火,一间是卧室,有一张木床。
别的什么都没有。
非常普通非常平凡的木屋。
或许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它出现在悬颅之林里。
姜望没有说什么,就在堂屋的条凳上坐下了。
焰花悬在木桌上方,像一盏吊灯。
武去疾坐在他对面:“你这门道术挺方便的,要是都像你这样,悬明灯可卖不出去。”
他们两人正坐在木桌两侧,苏绮云则绕了一下,选择坐到正门对面的那个位置,显然不愿意用后背对着门外的夜晚。
焰花之所以能够充当灯笼,是因为它高超的稳定性。
不是说随意控制元力,聚集一团火球就可以——那诚然也能照明,但不断流失的元力一定会让施术者苦不堪言。
苏绮云看了他一眼,说道:“大楚左光烈的独门道术,比悬明灯可珍贵得多。”
武去疾为了缓解不安,随意扯了个话题,她也就配合了一下。
“啊。”武去疾闷声道:“我不认识。”
左光烈诚然是一代天骄人物,但也不是谁都有所耳闻。尤其出身在金针门这样的一个小宗门,仅齐国境内那些势力,就足够他头疼了。
他很直接地问姜望:“你不是我们齐国实封男爵吗?怎么还跟楚国有关系?”
“一门道术而已,谈不上关系。而且焰花早已经被不少人破解了。”
这个话题姜望不欲多谈,转道:“森海源界的夜晚很危险,与其出去在未知的地方冒险,还不如就待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做观察。”
姜望想得很清楚。
悬颅之林最大的危险无疑是燕枭,现在燕枭都死得透透的,相比于森海源界的其它地方,反倒是这里比较安全。
燕巢神秘失踪当然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但在这样的夜晚去追寻线索,并非明智之举。
姜望选择以静制动,耐心在木屋里呆一晚,等天亮之后再行动,是稳重谨慎的选择。
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修行。
武去疾无可无不可,用一根金针,在木桌上拔插,似乎试验着什么。
苏绮云则看着他道:“姜道友,先前你说,燕枭是死了,但‘夜之侵袭’未必就已经消失,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望知道,不满足她的疑问肯定过不去,想了想,说道:“老祭司跟我讲了一个故事,她说这个故事不能让圣族其他人听到。现在七树已经死了,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看。”
他挑拣着把“前辈降临者”观衍和尚的事情讲了一遍。
“想不到佛门中也有此等奇男子。”苏绮云显然被这个故事打动了,感慨不已:“森海圣族的‘相狩’传统原来是这么来的,的确让人唏嘘。难怪青七树他……”
武去疾的角度又有不同:“宗门给他那么多资源,让他修行,让他超凡,结果修炼有成了,却在异界他乡,为一个女人留恋不去。怎么对得起他出身的宗门?怎么对得起他消耗的那么多资源?”
两个人的出身不同,决定了他们思考问题的不同角度。这些都是世情之一,有时候也说不清对错。
姜望琢磨着自己的观察,嘴上则说起自己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从圣族祭司讲的故事,结合他们的历史。我们可以知道,大概是在八百多年前,燕枭出现,神荫之地发生‘献首’。此后在五百多年前,在观衍的主导下,才演变成‘相狩’的传统。”
“你们有没有想过,中间这将近三百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姜望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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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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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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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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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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