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国竟是人皇烈山氏的理想国?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人皇的「理想」?
姜望只知道天净国幅员辽阔,人口稠密,且现在的镇守强者胥无名,是三刑宫出身的当世真人。早先卓清如为了缉捕浩然书院的乔鸿仪,也特意去天净国请命。
除此之外,对彼方的认知相当薄弱。他一直以为是跟浮图净土差不多的地方,直到此刻才生出极大的好奇。
「应该类似于洞天之器吧?就好比稷下学宫。」姜望揣测道。
虞礼阳笑了笑,似乎是在赞赏姜望的见识:「倒也不是不能那么理解。但更准确一点来说,东海龙宫是龙族威权的具现,而天净国是建立在律法之上的国度,是一个绝对法治的理想世界。」
绝对法治!
姜望自然地想到了林有邪,由此想到
列,想到了林况,想到那漆黑的长夜、那堵不可逾越的高墙......亦想到了矩地宫之主,吴病已吴宗师。
对很多法家修士来说,能贯彻「绝对法治」这四个字的,的确是一个堪称理想的世界。
将思绪从过往里挣脱出来,他又念及历史。按照一些典籍,如《静虚想尔集》的说法,法祖是和第二代人皇有熊氏一起终结了上古时代的人物。
而烈山氏乃第三代人皇,是中古时代的人族领袖。他的理想国,竟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法家理想的世界吗?
他斟酌着道:「人皇和法家......」
虞礼阳漫不经心地看了卓清如一眼:「人皇烈山氏曾在法祖门下学习,当然,伟大如人皇者,学贯百家,并非单纯的法家门徒。不过到了现在......法家倒是常以烈山真传自称。」
卓清如面色如常,对姜望点了点头,表示虞真君所言不虚。但虚空中那飞快变幻文字的素纸无名书,已是悄然合上了。
姜望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说迷界是强者交战的产物,迷界如此混乱的现状,恰是因为本来存在于此的规则,被硬生生地打碎了。
如今看来,那并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玄奇传说。
只是隐没了交战者身份的事实描述。
今日之迷界,正是中古时代人皇与龙皇大战的结果!
而迷界横亘于此,此后铺开长达数十万年的两族战争,也未尝不是彼刻的平衡和妥协。
此时此刻娑婆龙域已经山河破碎,重建不知何时,已经浪费的和将要填入的资源不知何计。www.xiumb.com
但相较于天佛同蓬莱道主棋争的失势,几乎不值一提。
人族大军在曹皆的统领下,列阵己酉界域,与睿崇等四尊皇主隔河相峙。
汹涌澎湃的界河,或为此界最险。而绝巅之杀意,虽天河难阻。
局争一时,双方在短时间内投入了相差无几的绝巅战力,就连强军亦是互相匹配。最后谁胜谁负,也只能面对现实。
再打下去,人族还有真君,海族还有皇主。互相填命,难有尽时,也难以承受。
现在还不是朝苍梧剑与娑婆龙杖真正碰撞的时刻。
那么这场由祁笑掀起来的、波及整个迷界的大战,或许就此结束了,以人族之大胜而终局?
人族或许愿意,海族显然不甘!
娑婆龙杖归复为娑婆龙域的那一刻,被朝苍梧剑斩碎右臂的玄神皇主睿崇,仍然大步往前!
她靠近她亲手划出来的浩瀚界河,也靠近界河这岸的诸位人族真君。从头到尾,根本不看脚下的破碎山河一眼。
祭冠庄严神圣,祭袍飘飘如舞。
在她身后有浩荡的神性力量,也如她正走向的界河一般汹涌。
飘荡的神性之雾,仿佛残败的娑婆龙域之云层。
云层之中,神灵显迹!
有八臂之神,有担山之神,有驭虎之神。
龙禅岭之山神、香檀海之树神.......山川河流皆有神祇,山河皆碎,神性犹存。
此刻睿崇一念,神位自得,尽出矣!
而在茫茫多的神灵之中,另外几位皇主的身形若隐若现,仿佛也为她拱卫。
她丢失了右臂,放下了娑婆龙杖,可权杖本就在她掌中。
走在众神之前,睿崇高高在上。
她的五官是神圣的,但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至高的淡漠。
她即神主,此地最高阳神!当她走到那破碎的湍流之前。
神性之雾中飞起一座座虹桥,横跨长河。而漫天神灵骤然加速,踏虹桥而前,蜂拥着杀过界河去!
并不只是千万毛神的哀嚎。
这是山河破碎之后,神灵绝迹的力量。亦是一座长久经营的界域,回首过往,所需偿还的岁月。
睿崇短暂地握持娑婆龙杖,短暂地把握了娑婆龙域,并在这山河破碎的时刻,以最高阳神之力,将这个世界的毁灭力量催发了出来!在浩瀚界河的此岸。
岳节旧甲铁槊,烛岁佝偻虚弱。彭崇简簪斜鬓歪,曹皆残甲残躯。但表情俱都平静。
「她这是要拼什么命?」彭崇简略带好奇地问。
烛岁低缓地笑了声。
而曹皆只是高举独臂,往后拨了拨。这是撤军的命令。
人族大军循令而行,后阵变前阵,前阵变后阵。
如潮水般离去的大军,用行动在宣告,这场战争已经尘埃落定,没有继续的必要。
玄神皇主极具声势的反击,只被看做败者的哀嚎。
几位真君都无别的动作。唯独岳节往前一步。
单手握持的铁槊,随着他的脚步一贯而前。
他本身并不煊赫,一人一槊,一副旧甲,刚强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倒显得突兀。
但随着他的这一步踏出,他的这一槊前刺
偌大的界河巨浪滔天,所有的虹桥当场断
裂。那汹涌而来的诸神,好似蜂群撞铁壁,在铁槊的锋芒之前纷落似雨,未有一尊能过河!若说娑婆龙域不曾出现过末世,今日便是诸神的黄昏。
所谓神灵,在岳节面前不堪一击。而坠落的娑婆诸神,在雄阔界河中亦破碎得无声无息。
被乱流搅碎,也成为乱流的一部分。
稳定的规则通常毫无声色,破碎的规则反而色彩斑斓。
横隔己酉界域和娑婆龙域的这条界河,或许会成为很多人心中不可磨灭的胜景。
但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新的变化已发生。为娑婆诸神所遮掩、在神性之雾中影影绰绰的几尊皇主,其实各有隐秘动作。或者说,玄神皇主掀起娑婆龙域最后的攻势,就是为了掩盖这些变化。
几尊皇主或施法咒,或立道台,展现无上神通。
尤以无冤皇主占寿为甚。
他从迷雾中走来,那不断变换流彩的眼眸,在一瞬间转换七彩,定格为紫!
占寿眸色转蓝时,叫危寻沉海。此刻转紫,又将何求?
彭崇简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恐怖正在发生!
恐怖不在眼前!......吼吼吼!
狂吼不止的海兽群,骤然凶狠起来,争先恐后地释放法术,渲染了声色俱烈的恐怖,将一艘霜白色的高大
战船,迫退了数十海里。
在这艘承受诸多法术轰击而摇摇晃晃的战船上,一尊高挑的披甲身影,如冰雕女神一般定在甲板,也定住了军心。
「岛主,情况有些不对。」立在她身后的家将年约四十许,有外楼之修为,立足甚稳,但目有隐忧:「这些海兽好像突然强了很多!」发生在近海群岛的海兽暴乱,在龙族皇主睿崇退去后,并未平息。
盖因作为诸岛核心的怀岛已被击破,岛上
高层几乎随着护岛大阵的破灭死伤殆尽。侥幸
存活的几个长老和真传,也个个带伤难以撑得住场,自救都不足,更别说调度援救整个近海群岛。
而旸谷和决明岛的意义都更近于军镇,向来只负责与海族争锋,并不同钓海楼分享治权,也不被钓海楼允许分享治权。尤其此刻大部精锐都在迷界,也最多就是就近援救四周,很难对近海群岛施加什么整体性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自身波澜不起、甚至可以出兵扫平诸多海域暴乱的冰凰岛,也就显得格外耀眼。
「不是好像。」李凤尧的美眸也好似冰晶雕成,不见情绪,照见万般,她眺望这风波不定的海:「它们的确在变强。」
跟随她的家将世代效忠于石门李氏,本身亦是极有战场经验的存在,闻听此言,大骇不已:「是咱们捕杀的这些海兽如此,还是所有的海兽......都这样?」
「那些站在时光长河里执棋的存在,怎么想也不至于单纯地针对咱们。」李凤尧平静地取弓在手,吩咐道:「转舵。」
高举冰凰旗的战船原地转向,乱飙法术的海兽群疯狂追来。
而李凤尧手中的长弓已拉满,弦声一动如琴音。
她看也不看,玉手一翻,冰弓已隐。
迈开长腿便往船舱里走:「情况有变,先去无冬岛,我需要取得重玄四爷的支持......然后去霸角岛。大乱之时,须有一锤定音的力量,齐国人必须团结在一切。」
她的弓以「霜杀」为名。
此弓由极西之地亘古冰髓浇筑而成,乃初代摧城侯年少时游历雪国取得,历经战阵,屡建功勋,端的是天下名兵。
李凤尧自小便把握在手,这些年来指未离弦。
相较于那些咏月侍花的贵族女子,她亦是大家闺秀,只不过抚的不是一般的琴。
她没有回头,但她的箭离弦而走,化作一头活灵活现的冰晶凤凰,在清亮的凤鸣声里,低空俯冲过这片海域。
喀!喀!喀!
一只只咆哮腾跃的海兽,结成一座座的张牙舞爪的冰雕。
在那晦雨雷云之下,凝固成别样的美景。海波遂平。
因为冰川无波。......
失去了连绵不断的兽吼应和,轰隆隆的雷声稍嫌寂寞。
电光折去约一千三百海里,照见了下方海域中,一头王爵所化的海兽。
此兽体型如鲸,但脊如山岭、背有鬼纹,腹生骨刺如大铡刀。
星珠岛覆灭,他居首功,正是他第一个拍碎星珠岛上那劳什子塔楼。
虽说是号为「食恶」的两字假王,但距离真王已是不远。
他不是鱼广渊、鳌黄钟那等天骄,能有这一身修为,都是岁月累聚的苦工。活了很久,
是拼命在活。锱铢必争,方吞下一口一口的资粮。
被俘至蜉州岛非他所愿,蜉州岛生变他也不是第一个造反,在太虚派那位强大修士被赶走之后,他才开始肆虐。
在泰永皇主降临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他才开始奋勇,率队陆沉星珠。
今时今日伟大的变化正要发生
。不,正在发生。
他距离真王那看似极短却如天堑的一步,正在跨越!
甚至都不需要他多做一些什么,他只需要等待,等待伟大的海族文明跃升的洪流,将他自然而然地推至彼处。
这是多么伟大的时刻,多么美妙的经历。力量跃升的快感,是一种极致的快活。数尽这一生中经历过的所有妙事,也全都不能比拟。
但此刻,他无法品尝那种快感。
尽管他确切地在跃升,在变强。他只感到恐怖!
渗透到灵魂深处的恐怖!
明明眼前的这个人,如此渺小,在他显化海主本相的庞然兽躯前,连牙缝都不够塞满。
明明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他,安静而略带好奇地看着他。
他却已经笼罩在巨大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披一件单衣在身上,长裤亦薄,像是人类躺在床上睡觉会穿的那种。长发自然地披散,并不会乱糟糟的,可也并没有规整感。
赤裸的双足就踏在海面上,手上脚上都有镣铐。
眼神空茫而好奇仰看着他,像仰看一座高山。
食恶王强行聚拢不断涣散的意志,艰难地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啊,你想要干什么呢?」男人略显茫然地反问。
「我什么都不想干,真的什么都不想,我想回家......」正在无限靠近真王层次的食恶王,惶恐痛苦几乎哭出来:「放我回家......」
双手铁链都拖到海里的男人,忽地握住手掌,隔空一把捏爆了食恶王的眼珠!
在这位海族王爵痛苦的嚎叫声里,语气里夹杂了些许不满:「我问你了吗?」
雷鸣阵阵,狂风猎猎。
男人的单衣在海面上振响。
他的声音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平静的,是那种地壳在运动、暗涌在翻滚、所有的狂躁都深埋于下的平静--
「皋皆,你是否要跟我聊一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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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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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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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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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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