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觉得温暖、荣耀,有人觉得炙热、煎熬。xǐυmь.℃òm
柳啸其人,非是嫡脉。
甚至其实本来并不姓柳,也不知该姓什么。
他是柳老爷子早年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弃婴,本是一时善念,随手养在族中,就当多一个家生子。
但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强的武道天赋。
珍贵的开脉丹,自是不可能浪费在家生子身上。亦是柳老爷子力排众议,予了他一颗。
而他也非常争气,无论是各种秘法道术的掌握,还是修行的进境,都远远超过其他人。
柳老爷子由是愈发看重,一路供应资源,他也不负期望,每一分资源都在他身上得到了足够的回报,一路成长至如今,成就了神临强者。
柳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他对柳家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柳老爷子死后,他对新一代宣怀伯柳应麒的支持,亦是不遗余力。
后来柳神通身死的那一次,也是他第一个赶到长明郡,誓要截杀田安平于归途。可惜未能功成。
那一战之后,柳氏一落千丈。
再也没有第二个柳神通。
柳玄虎完全不同于其耀眼的兄长,木讷呆滞,天资有限,真的是不开窍。困顿于天地门前,谁也帮不了他。
柳秀章倒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可惜跟柳神通比起来,仍然差得太远,根本不足以支撑家族。唯有幼时定下的、同晏氏的一纸婚约,尚能算是保障。
而柳应麒……
这位宣怀伯的心气,似乎随着柳神通之死,彻底溃散了。
以中人之姿,在顶级世家的舞台上奋力表演,看起来是八面玲珑,但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自柳神通死后,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柳氏江河日下。
长明郡那一战的结果,是田安平受罚,田家忍痛割肉,柳氏得到大量的资源补偿。但扶风柳氏根本不缺资源,缺的是天骄!
柳啸眼睁睁地看着柳氏,无可挽回地坠落,一步步跌下深渊。却根本无能为力!
他只懂修行,只会战斗。柳老爷子毕竟没有教过他,如何振兴一个家族。
在大齐这样一个伟大的帝国里,他虽有神临修为,却也如履薄冰。
很多事情不敢碰,很多事情不知能不能碰。
顶级名门里的勾心斗角,他看得疲惫。
他只能看着。
“我如神临”,神也无能!
如今,柳秀章被退婚,柳应麒这一脉将移嫡,扶风柳氏几成天下笑柄。而造成这一切的田安平,十年之期将满!
当年在长明郡的那一战,让柳啸非常深刻地记住了一件事——
田安平一旦脱困,扶风柳氏将永无出头之日。
而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誓杀田安平!
这个时间不能太早。
田安平起先被困的那几年,为防止柳氏铤而走险,田家必然会严阵以待。那时候动手,绝无成功可能。
所以扶风柳氏一直偃旗息鼓,似乎在努力淡化这段耻辱。
这个时间亦不能太晚。
等到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田氏又该警惕起来了。
明年三月初四,就是柳神通的忌日,也是田安平脱困之日。
被打破金躯玉髓、轰灭四大圣楼,打到内府境界,压制十年之久。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难看见复起的可能。
然而这人是田安平。
一个人人谈之色变,名字都几乎是禁忌的存在。
人们厌恶他也好,恐惧他也好,但只会猜想,脱困之后,他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复为神临!
亲自与田安平交过手、亲眼见证田安平跃升神临、又亲眼看着他被打落内府境界的柳啸,更绝不会怀疑田安平的恐怖。
他这么多年只做一件事,就是观察田家。
以闭关为名潜藏,不假人手,亲自观察。
元凤五十五年七月二十一这一日,是一个绝好的日子。
可能亦是最好的日子。
临淄城里正在召开庆功的大典,齐国成就霸业后的黄河首魁,已归太庙前。
柳应麒都去了临淄观礼,高昌侯田希礼也不例外。
而田焕文现在仍在海外……
整个即城都没有神临强者坐镇!
他要杀田安平,哪怕事后齐廷追责,一命换一命!
要让世人知道,柳氏之仇,十年可报,百年亦不忘!
田安平若不破境,以内府对神临,必死。田安平若破境,违背囚约,亦当死!
柳啸一巴掌按死城门卫兵、其余卫兵敲响告警大鼓时。
整个即城内,到处可以看到跃起的修士身影,甚至于田焕文的堂弟、那个叫田焕章的老东西,都已经飞身到了长街那头。
但是当柳啸自报姓名、在长街上拔地而起后,很大一部分身影,就再无动静。田焕章更是直接缩了回去。
神临强者,谁能当之?
当年在长明郡,他就见过田焕章。彼时这老匹夫趾高气扬,一口一个“弱柳”。今日缩头倒也是快。
在高悬的旭日下疾飞,柳啸一眼就望到了即城正中央,看到那座外观诡异的二层小楼。
这个该死的、四四方方的城市里,正中心的建筑。
像一口高出地面的竖井,“井壁”随处可见丑陋怪异的树瘤。
只开着唯一的一个天窗。
四扇门有三扇都以黑色锁链缠锁,仅北面的那扇门上光秃秃。
田安平……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倏然,面前十余个身影飞起,有腾龙有内府有外楼,修为各异,结成大阵。
为首一人掌握阵图,洪声道:“柳啸!当年之事当年已了,你可知今日行此事,你何罪?”
柳啸咧嘴笑了。
这才对嘛。
毕竟是他独自面对了那么久的对手。
他今日本就要大开杀戒,若是前路无阻,田家都是些田焕章之辈,未免也太让人失落!
哪里值得他下这样的决心!?
灵识席卷,柳啸二话不说,当头一掌按落!
一掌是为六掌。
上下,左右,前后,都凭空凝出一只巨大手掌,像是六堵高墙,牢牢包围着这十余个修士,同时推动!
是为,六合崩灭!
嘭!
那十余个身影一扫而空,只余漫天血雾中,一张破损的阵图,飘飘摇摇而落。
这是全力以赴的柳啸!
内府外楼至神临,岂一张阵图可越?
柳啸的身形席卷过漫天血雾,倏忽临于辅弼楼上空,自那“井口”跃入。
而后便看到,在那楼中地面上,一个盘膝而坐、只着一件单衣的赤足男子,正仰头看着他。
坐“井”观他。
眼神中,竟带着一丝迷惘!
柳啸此时,头下脚上,倒飞而落,一掌按在身前,属于神临境修士的力量,顷刻覆盖了这座二层小楼。
“田安平,你固当死!”
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阻力,内府层次的力量,也不该成为神临强者的阻力。
辅弼楼里的一些手段,全部被摧枯拉朽地冲破。
他的手掌,如期按在了田安平的面门上。
咆哮的道元,疯狂涌入其人体内。
他要覆灭田安平的五府海,摧毁田安平的五座内府,还要毁了田安平的通天宫!
要断绝田安平的一生道途,还要让田安平再无复生可能!
但!
道元咆哮之处,竟然空空!
以他的灵识之强大,竟然找不到田安平的内府!
怎么回事?
柳啸惊疑出声:“你内府何在?”
此时此刻,他的手掌,仍然紧紧按在田安平的面门上。
而田安平的声音,就在他的指缝间,慢悠悠地漏了出来——
“你就在我府中,却问我内府何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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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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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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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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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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