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空过境的确是方便许多,来时三日,归时不过一日。
当然,对于“被过境”的国家来说,恐怕不是多么好的体验。
快飞到青羊镇的时候,姜望在空中出声道:“两位大人护持之情,姜某心中实在感念。前方不远,就是属下的封地。最近新起了一座正声殿,乃是承自海外,别有奇观,颇得正音之妙,不知两位可有兴趣赏听?”
岳冷和厉有疚都在迁就姜望的速度,而且为了表示亲近,路上岳冷还跟姜望讨论了一阵囚身锁链的用法,对姜望颇有裨益,算得上相处融洽。
姜望这番邀请,也是亲近之意。
他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但在前辈主动表示善意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完全不晓事,故作孤傲。
岳冷笑了笑,看向厉有疚道:“我一个卸任之人,整日没什么正事。能有个地方坐坐,打发时间,正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厉大人可有闲暇啊?”
这是帮姜望“留客”了。
厉有疚则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何不可!”
姜望先时落后半个身位,此刻脚踏青云印记,加速在前,主动引路。
“两位大人,请跟下官来。”
以青牌体系中的官职论,他以属下自居自无不可,此时更显几分亲近。
对姜望来说,他只是偶起一念,有心结好两位青牌体系的前辈。
但对青羊镇厅来说,这已是让人惶惑的差事了。
青羊镇不过区区一镇域,往日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自家封主,提前悬四品青牌的姜爵爷了。
但这次陪着封主来镇上的两位……
厉有疚腰间悬挂的,可是三品青牌。
岳冷则更过分,他因为任职期间,破案无数,累功之下,离任的时候是加一品致仕,以位阶而论,可算二品。
政事堂的那些朝议大夫,兵事堂里的那些九卒统帅,官阶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岳冷这个二品职衔与那些真正的二品大员远不能比,但对青羊镇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区别了。www.xiumb.com
总之都是大得吓死人的大人物。
独孤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已经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但囿于出身眼界,一时也难免手忙脚乱,笨嘴拙舌。
范清清在海外风风雨雨那么多年,自是见过世面的。但她也没想到,自己无奈之下献法投靠的齐国天骄,尚且如此年轻,在齐国竟已是如此势大!
整个迎接的过程不必赘述,青羊镇厅方面的表现,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不过姜望全程从容,半点遮丑的意思都没有。他的风采,从来都是源于自身的实力和气度,不会因为封地底蕴不足而失色半分。
待得三人坐进了新建成的正声殿,姜望才笑道:“封地疏于打理,倒是叫两位大人见笑了。这正声殿,我也是第一次坐进来,恐有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他先时来看时,便知正声殿建成就在这两日,所以临时起意,请两位青牌体系里的大人物来“听”。范清清果然也没叫他失望,及时竣工。
不过这正声殿的“正声”,到底如何,还是要听过才知。
岳冷和厉有疚都是见惯了世面的,多么繁荣的封地都见识过,当然也见识过比青羊镇寒碜得多的,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反而岳冷是颇多赞语:“你这封地,民气很足,可见治政有方,人心向你。此乃千年之基业啊。”
这话隐隐有期许姜望未来成就当世真人的意思,当然是吉利话。
姜望也笑道:“若真想延续千年,还需岳大人多多照拂。”
好听的话他自然也会说,岳冷也是必然会成就真人,才有可能照拂青羊镇千年嘛。
厉有疚则比较切实,中肯地说了一句:“你这镇子虽不算大,但人才不少,百姓安居,往后不会差了。”
一个小小的青羊镇,超凡力量竟不弱。那个镇长小姑娘,和那个名为张海的邋遢修士且不去说,还有范清清这样的资深内府修士在。可以说得上是“人才济济”了。
最重要的是,以他和岳冷的出身,都很清楚姜望的背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
不像那些世家子,到了哪里任职,只需专心修行就好。家族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什么人才都不缺,多么富裕的地方也能建设起来。
姜望只是笑笑:“承大人吉言。”
他先时不为手下没见过世面而觉寒碜,此刻也不因两位青牌体系内的大人物夸赞而膨胀。
从容故我,轻声对着范清清道:“请试音。”
这处正声殿,范清清费了极大的心思,是比照着较于五仙门故地更好的标准来建造的。
一来是为了在姜望面前好好表现。二来,她现在也确实愿意在更安定的齐国定下来,尤其是看到姜望越来越长远的前途后。
正声殿建在青羊镇域里的一处无名竹山上。听正音,当然要听自然之声。
此山翠竹郁郁,每有风过,沙沙作响。
范清清寻遍了青羊镇域,才找到这个最合适的地方。说起来,距离当初那个发生很多故事的胡氏矿场并不远。
此殿建成之后,还是第一次“开声”。
范清清很自信。
以她的修为和眼界,督造一座正声殿,想也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她行至殿堂左侧,掐动印决,而后轻轻一推窗——
听过风声吗?
风拂垂柳,是温柔的。
风摧朽木,是狂暴的。
风轻轻掠过水面,是浅浅的涟漪。
风敲击在窗外,则是思念。
此时此刻,那一阵风,它雀跃地穿进了竹林间。在竹叶的簇拥里,吹出了漂亮的哨音。
挤出密密的竹叶,卷动竹枝,轻轻地摇曳……
竹海起涟漪,就在风来时。
这风声、叶声、竹声……都在正声殿里还归本真。
正声殿内,众人久久无言。
“确实妙极。”岳冷叹了一声:“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有道是“身在公门好修行”,他半生埋首案牍,做了不少事情,也为人情所累。
前几年已经退隐,想要在修行上有所突破,但人情却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又时不时被请动出山。
与其说这自然之声妙极。倒不如说,自然之正声,恰恰击中了他的部分心声。
厉有疚则道:“有此一殿,此山非无名也!”
相对于岳冷,他在公门里尚有更多的进取心。若能挤进政事堂,成就当世真人的可能性,也会多那么一点。若不能,像岳冷那样加一品致仕,也能有更多的资源,便于退隐后修行。
所以听这风竹正声,他先想到的是价值。
姜望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便请厉大人为此山赐名!”
既已决定交好,厉有疚倒也不扭捏,当即便道:“丝竹乱耳,此音抚耳。案牍劳形,此殿宁心。此山,不如以‘抚宁’二字名之。”
……
……
……
ps: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归田园居·其一》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刘禹锡《陋室铭》
晚上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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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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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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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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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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