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家,就连胡少孟自己的本家族叔,都不曾得到多少宽待,在胡少孟面前唯唯诺诺。
盖是因为,在成功拜入钓海楼之前,不如此,胡少孟得不到足够的资源以支撑修行。
仓廪实而知礼节,在修行世界亦是如此。
对于脚下所行的这座城市,这个城域,席子楚当然是有感情的。
那些积年累月的爱戴、亲近,任是铁石,也要被捂热了。
所以当他看到一家医馆后门,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被随意扔到推车上,跟几具尸体堆在一起时,他有些生气。
尤其做这件事情的,是城卫军的士卒。几乎等同于他席家的私兵。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他。
一张草席盖住了这几具尸体,车轮滚动、往前。
一切显得草率、敷衍,而荒诞。
“让开。”
年轻的士卒冷声喝道。
彼时席子楚刚巧走过这里,驻足在巷口。
正好拦在他们前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席子楚问。
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活计。
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事,因而推车的两名士卒心情都不是很好。
“拖去乱葬岗,再敢多事,连你一起埋了!”其中一个说。
“这人还没死!”
席子楚往前一步,一把掀开草席。
“找死!”两名城卫军士卒立即拔刀!
但他们的刀,被按了回去。
席子楚注视着拖车最上面那张不成样子的脸,心有惊涛骇浪!
此人虽然未死,但已然药石无医。因为他中的是疫。
即便东王谷药毒双修,从不忌讳杀人的手段,但对“疫”的研究,也是明令禁止的。
哪怕由“疫”可以发展出无数强大的杀法,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方向,却也无人敢公然尝试。
伤不伤天和且不说,一旦暴露,天下共诛。即使是东王谷,也无法承担那样的后果。wWW.ΧìǔΜЬ.CǒΜ
令席子楚惊骇的是,此人,包括此人其下的那些尸体,都受了疫。
他们却仅仅是被草席一裹,就送去乱葬岗。
若护送的士卒再偷一下懒,连掩埋也不掩埋,那种后果……
而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是以东王谷的修士身份也好,还是以席家少主的身份也好,他竟毫不知情!
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无望地看着席子楚的眼睛,嘴唇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席子楚五指张开,一朵食之花钻地而出,将拖车上的尸体……包括还未彻底变成尸体的这个人,一口吞下。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病吗?”他转过头,有些哀伤的问士卒。
“你是何人?”其中一名士卒问。
面对一个表现出超凡力量的强者,仍然保持了战士的勇气。
这样的士卒,是席家经营几代人的结果。理应让席子楚感到骄傲。
但此刻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情,只是伸手在脸上抹过,回复了本貌:“是我。”
两名士卒面面相觑。
然后才汇报道:“公子!属下也不知,柳先生只传下话来,遇到这种病状的,一律送往北郊乱葬岗,统一掩埋处理。”
“这事,已经持续了多久?”
“属下确实不知,属下也是前天才调过来,负责处理附近街区的尸体,主要是这家医馆。”
另一名士卒插嘴道:“听军中传言,有说从四月份就已经开始……只是现在,好像越来越多了。”
席子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
姜望再次来到嘉城的时候,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守门的依然不肯少了一个钱的入城费,当然也不敢多收。
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一片安居乐业的好景象。
对于席家,姜望谈不上有好感,但也没有什么太大敌意。
落子争宝是各凭手段,席家的赔偿足够有诚意。最后白白死了一个腾龙境的家老,也没有怎么气急败坏,算得上有世家气度。
如果之后席家不打算跟他作对,他也不准备与席家结下仇怨。
他要做的是统合重玄家在阳国各地的生意,提高效益,以此为重玄胜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仅靠走一路杀一路,是做不到这点的。
他没有去城主府的想法,上次席子楚请他见面的小院,他还记得,便准备去那里等席子楚。在此之前,他要先去嘉城的几个大医馆看一看,探探情况。
如果青羊镇的那两名死者真是被传染上的疾病,那嘉城这么大一座城池,里面应该也有类似病例才是。
而且以大城的医师质量,说不定在青羊镇只能等死的病人,在嘉城可以治好。
有席子楚这么一个东王谷出身的超凡修士,姜望对嘉城的医师水平很有信心。
走在路上,就听到一阵哄闹的声音。
远远看去,是一队披甲执兵的士卒,押送着一辆囚车,正往这边行来。
囚车过市,便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更别说还有一名高壮汉子大声宣读重复此人的罪行——
“兹有医师,姓孙名平。
狗胆包天,妖言惑众!
欲谋重利,夸张病情。
一街之内,人人自危;
一室之内,人心惴惴。
囚车过市,斩于南门。
示众于前,以儆效尤!”
写得清楚,喊得洪亮。大家伙听得明明白白。
这个叫做孙平的年轻医师,为了赚点黑心钱,故意夸大患者的病情,造成老百姓的恐慌,从而在其间牟取重利。
“可恶啊!”
一颗臭鸡蛋,“啪”的一声就砸进了囚车。
黑黄相间的蛋液,在罪犯孙平的黑发上流淌而下。
这一声如同战鼓,瞬间引发了“冲锋”,奏响了“战争”。
人群中伸出了一只一只的手,像接力一般,继续了正义!
数不清的烂白菜、臭鸡蛋,雨也似的往囚车里落。
人们脸红耳热,义愤填膺。
“这黑了心的东西!就知道掏俺们的钱!”
“这么年轻就这么坏,以后还能得了?”
“还敢造谣!”
“真是人面兽心!”
最后所有正义的声音汇成洪流。
汇成了一个声音在高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姜望站在人群外,看着囚车里。
囚车里那个叫孙平的罪犯,穿着囚衣,手铐锁链,既不喊冤,也不辩解,甚至不避让那些砸到他身上的秽物。
但是他的年轻的眼睛里,有泪流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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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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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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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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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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