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城里人真多,哈?”
“楼真高。”
“注意脚下!”
“小小姑娘,你真会走路。”
有些无措的笨拙,又因这笨拙,显出几分真诚来。
小小终于回了话:“谢谢,你也挺会走路的。”
“哈,哈!”栓子高兴地说:“我从来没有跟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一起逛过街呢。不对,我从来没有跟女孩子逛过街……”
“我们不是在逛街,是在回客栈。”
“我从来没有跟女孩子一起回过客栈呢!”
“……”
小小抱着一匹布,低头看路,不再说话。
栓子也只好左看看右看看,装作若无其事、气氛很不尴尬的样子。
……
离开那处小院,姜望没有再在城中转悠,而是直接回了客栈。
在与席子楚的聊天中,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一件事情。
在他拿到名器长相思之后,重玄胜让他到青羊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天青石矿脉,而是为了接手重玄氏在整个阳国的事业。
这是重玄胜在继承权竞争中迈出一大步后,家族给予的资源扶持。然而他身边真正可用的人,还是太少。
胡氏矿场只是姜望阳国之行的第一步,帮助重玄胜顺利掌控重玄家在阳国的资源,为他与重玄遵的竞争提供进一步的支持,才是重玄胜最终的目的。
当然,如果姜望处理得不好,证明他不具备这方面的才能,剩下的事情重玄胜大概也不会交给他做。
这对姜望来说是非常难得,无论是面对白骨道还是面对庄国,他都有组建自己势力的需求。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甚至进一步说,只要他把事情做好,重玄胜不会介意他借壳生蛋。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胡氏矿场本身。
他要解决好这件事,不是为了给重玄胜一个答案,而是要给重玄胜一个说服重玄家其他人的理由。
让栓子驾好车,载着买来的布匹,三人直接出城,往矿场赶去。
这时候出城,唯一的问题就是安全。
但有姜望这个超凡修士在,自然不必考虑。
在嘉城里住一天的计划取消。小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栓子倒有些失落。
赶车的时候便问道:“独孤爷,怎么不在城里住啦?”
先前姜望突然离开,并没有告诉他们去做什么。
此时也只是随口道:“嘉城里也没什么特别的。”
至于他来嘉城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必跟栓子解释。
接下来一路姜望都闭目修行,马车风平浪静地回到了矿区。
……
把车里的布匹都卸回姜望院子里,栓子便驾着车去胡管事那里汇报。
小小则摸着这些质量上好的布匹,来来回回,爱不释手。
姜望直接进了卧室,开始做今天的晚课。
在将所有道术都熟悉过一遍之后,又进入太虚幻境,匹配了三场战斗。三场全胜。
退出来稍作复盘,才开始思考眼下这条天青石矿脉的问题。
既然暂时排除了席家,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
剩下的几个方向,无非就是驻守此地的超凡修士,和青羊镇的胡家。
而具体到事件来说,又有三个突破口。
一个是有工人在矿洞里看到了羊,后来离开。一个是驻守修士与夜闯矿区的神秘人交过手,后来也离开。最后一个则是栓子所说,亭长胡由之子胡少孟杀人事件。
将这些分析一条条写在纸上,又看了一阵,才点燃火焰,将其焚尽。
……
夜深人静。xǐυmь.℃òm
姜望从窗中跃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以他现在的修为,胡氏矿场里断然没人能发现他的行迹。
离开矿区,一路奔行至青羊镇。
亭长的屋子不难找到,整个镇子里最气派的那一座便是。
此时万籁俱寂,镇民大多已经睡去。
胡由能成为重玄氏嘉城这条矿脉的实际经营者,必然有他的本事。姜望倒也不会小觑。
他现在一身所学,的确没有什么合意的匿迹道术,索性直接以肉身力量跃上屋顶,完全凭借对身体的掌控做到悄无声息。
胡宅屋顶覆的都是青瓦,姜望纵身如叶飘落。
寻至主屋,但闻隐隐有声。
姜望估摸着位置,缓缓抽出一块青瓦,往下一看,顿时转过了眼睛。
一堆白腻的肥肉险些晃瞎他的眼睛。
此时听得清了,那隐隐的声音分明是床榻嘎吱的声音。
姜望屏气凝神。
须臾,那声音便停止了。
接着便是好长一阵的窸窸窣窣。
姜望听到一个老男人的声音说道:“明天你就别过来了,少孟要回来。”
此人应当便是青羊镇亭长胡由。
紧接着一个女声抱怨道:“你老婆都死八年了,续弦不是很正常吗?咱们为什么总要偷偷摸摸的?难道还能躲他一辈子?”
胡由劝道:“你就忍忍吧。他在外修行,也不总回来。”
“那这次又是为什么回来了呢?”
“这事你别问,知道了没好处。”
女人大约是生气了:“就知道叫我忍,叫我别问。你怎么不叫你儿子忍一忍,不让他叫我一声娘?”
“他自小就是个蛮的。如今又学了一身本事,难道你敢惹他?”
女人的声音顿时小了,只是抱怨道:“就没听说过老子怕儿子的。”
“唉。等他走了,我再好好补偿你。”
……
姜望听了半天墙角,也没听出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
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胡少孟他老爹胡由偷偷给他找了个后妈,但碍于胡少孟的脾气,不敢公然娶进门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将瓦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去,然后跃离此地。
本来今晚他还打算搜一搜胡少孟的房间,但是想来,胡少孟既然很久没有回来,住处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倒不如等他回来再说。
从胡由的话来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回矿场的路上,被夏夜的风一吹。
姜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席子楚、胡少孟都在外地修行,为什么都在这段时间回来?难道只是巧合吗?
……
心里挂着事情,眼看就要到小院了,姜望心中一动,故意转变方向,假装正往外走。
“向兄,你也出来赏月?”
他冲晃荡过来的落魄大叔问候道。
也不知这位姓向的大叔整天晃荡来晃荡去,晃荡个什么劲。
此人抬起眼皮,看了姜望一眼。
“唉。”他长叹。
“……”姜望忍不住道:“我能不能问问,你总叹什么气?”
“你不觉得……”他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吗?”
“……我才刚来。”
“唉,相信我。我们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了。就这么熬着吧,熬过了今天熬明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老去,死去,被黄土掩埋,化为黄土。”
他耷拉着眼皮:“人生真的没有意义。”
姜望并不是那种时时刻刻想要带着别人一起燃烧的热血少年。
“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觉没有睡。”
他二话不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告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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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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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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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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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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