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个阎罗都逃散在不同的方位,每个人都拼尽全力,逃得气喘吁吁。
秦广王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走!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一听还有任务,宋帝王立即道:“我的剑丢了,战力大打折扣,要不……”
平等王也幽幽地道:“我伤得很严重……”
“去哪里?”仵官王心有余悸地问。
这一回他说什么也要问清楚任务,不知道任务细节的一概视为诈骗,坚决不去。
连真人的单都敢接,这个首领也太疯了!
秦广王只道:“庄国。”
庄国唯一的真人在国外,此时的庄国……
宋帝王又有精神了,念及一去不复返的爱剑,恶狠狠地道:“杀谁!?”
唯独是楚江王跟在秦广王身边,在一座提前开拓的地窟里。看着他从储物匣中取出各种材料,结合早已准备好的石台,迅速堆成了一座邪异祭坛。
一点碧光落在祭坛上。
随后碧焰扭曲,张牙舞爪!
“你带他们去杀了杜如晦和皇甫端明。做得干净一点。”
秦广王随手递过去装着燕枭的黑笼,如此吩咐着。
他腰悬阎罗面具,抬步走上祭坛中央。一手负后,一手并食指中指,在眸前轻轻一抹——
这一霎,长发疯长,甚至垂至脚踝。绿眸流光,无尽死意如萤火之群,密布此窟。他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暴涨不止!
认识秦广王这么久,楚江王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广王用上了祭坛,人虽是听命往外走,声音却是忍不住的留下了:“这份报酬他可给不起了。”
“不要紧。”祭坛上的秦广王已经彻底入邪,一声如有千百声:“人生很长。”
……
……
叮叮叮叮咚!咚!咚!
龙宫之中,琴声愈急。
一阙天魔舞,已是只见飞袖不见人。
那灰衣素袖,像是最简单的画笔,而又造诣非凡,在大殿中编织幻象种种,让人睹之忆红尘。
殿中赏此琴舞者,莫不痴痴如醉。
唯独是照无颜,看向叶青雨的眼神略有隐忧。
这一曲《兵武破阵乐》,叶青雨弹得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弹奏的技法,演绎的方式,已然超出了她的修为。
就好比只有百斤之力,非要举千斤之鼎。
现在已经十分勉强,全凭技艺掩盖,曲谱越往后,将越难掌控。
《兵武破阵乐》不是什么普通的曲子,此千古名章,演奏极耗心血。好比燃血滴髓点油灯,勉力而为,容易被曲子吞噬,最后油尽灯枯也不自知。
玉真的天魔舞本是游在曲中,压制力量,有意迁就。但随着叶青雨的琴音越来越急,她也是越舞越沉浸其中。两相牵引,此起彼伏,琴舞都愈发激烈。
正想着要不要出手阻止,忽见得叶青雨的十指之间,有云雾洇出。云雾变幻,结成一枚枚篆文。
琴音一下子就顺畅了。
照无颜也放松下来。
所谓“以云行印,令决天地”,即为云篆也。
云篆的本质是“令印”,云篆的表现是“替代”。云篆神通修至高明处,甚至可以完全替代符箓。
古老时期曾有道家强者以此神通横世,使得云篆一度成为符箓的代称,以单个神通替代了某个修行体系!
符箓可以视为一种凭证,修行者修出各种凭证来,凭此召劾鬼神、呼风唤雨。就如兵家以虎符调兵马,官修以令印治一地。虎符不同,调动的兵马也不同。令印不同,权柄也有所差异。
而在叶凌霄的帮助下,叶青雨提前获得了更高层次的“凭证”,从而在神临之前就让神通开花!
以先一步开花的神通,反过来令叶青雨的神临之路走得更顺遂。
神临未证而有神通开花,此事古今罕见。也就是云篆这种特殊的顶级神通,可以这样施为。也就是叶凌霄这等才智高绝的强者,可以这样构想并实现。
从迟云山摘神通果,到武南战场上的历练,再到现在,叶青雨修行的每一步,都走在叶凌霄近乎完美的设计中。
这甚至只是其中一条路。
她的确是在温室里成长,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够有天赋,不够强大。
苦难并不值得怀念。
让人成长的也从来不是那些痛苦,而是在痛苦面前不肯投降的那个自己!
对于叶凌霄来说,他辛苦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他苦心铺垫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叶青雨可以走一条安稳无风雨的强者之路。
就如姜望征战天下,经百劫,历千难,也只想姜安安快乐平安。
但人生际遇不可测,叶凌霄大概从未想过,自己那生下来就在云端上的宝贝女儿,会和一个血海里走出来的小镇少年有什么交集。
叶青雨自己也并不知晓,是什么时候乱了心弦。
指尖弦,尚可抚。
心中弦,如何定?
此时此刻她弹奏着中古人皇所作的曲,心弦亦是绷紧的。
姜望现在走到了哪里?
战斗已经开始了吗?
他这么多年这么拼命地走过来,会赢得他想要的吗?
云雾氤氲之中,叶青雨愈发飘然似仙,可她越弹越快,越弹越急,焦尾琴上,仿佛有千军冲阵、万马齐奔!
玉真的舞姿也越来越沉重,举手投足都仿佛担着沉甸甸的债!
人们的听感视感都越来越紧张,完全沉浸在《兵武破阵乐》所营造的情景里,仿佛已经来到了那座血腥的战场。
忆往昔,人皇逐龙皇,斩龙皇九子为九镇,长河尽赤!
铛!
在最后一个激烈的尾音里,一切戛然而止。
龙宫醒梦。
玉真低头静立,以手抚面,脸上已覆盖了那张横着菩提枝的面具。
叶青雨定定地停在那里,双手抚弦,十指尽血。
云雾化作牛毛雨。
她长长的眼睫毛上,也似凝了雾珠。
“所有有所背负,不肯放下的人。”
“所有心有执念,无法回望的人。”
“所有走过艰难长旅的人……”
“便以此曲……为你壮行!”
……
……
叮叮叮叮咚!咚!咚!
耳边风声似琴声。
姜望神魂强大的优势,在灵识可以外显干涉现实的神临境,才得以深刻体现。
与他同年龄段的神临修士,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灵域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这绝不仅仅是神魂的强大,更是无与伦比的知见的积累。
他的声闻仙域是在神霄世界大成,他的真源火界是在浮陆世界圆满。
他经历过山海境,瑰奇幻想尽成真。
他曾经目睹神霄世界的跃升。
他也见证过娑婆龙域的崩塌。
他旁观了浮陆的漫长历史。
他看到了许多半超脱、超脱的交锋!
在浮陆世界的最后,他没有向毋汉公求真。
因为他早就得到了。
他的完美洞真之法,他已然明白要如何自求。
但相较于洞真,他更想要什么。他清楚,重玄胜也非常清楚。
所以有今日。
所以有他参与龙宫宴,而又中途离席。
重玄胜总是很难理解他,但最后总是会支持他。
今时今日的他,距洞真的确还有距离。
可当他掌控这个世界里的火,掌控这个世界里的声音,掌控这个世界里的剑。
人们如何能说,他未有洞彻此世之真?
至少在这灵域笼罩的范围里,在这身成三界的恐怖时刻,他得到了真!
非洞真而有洞真之战力。
他绝对是当世最顶级的神临!
庄高羡看着此刻的姜望,他发现他竟然看不真切。
此人身外光影错杂,既有烈火繁花,又是剑气生灭,更有洪钟大吕,天籁之声。
他唯独看得清那一双毫不掩饰仇恨的眼睛,赤红色的眸子,压过了所有的光亮。
以及……
姜望此刻拔出的这一剑。
自浮陆世界归来后,就再未出鞘过的剑。
此剑出后,竟然遁出感官。
姜望和他的剑,仿佛都不存在,甚至连本能的警觉也被模糊了。
真是刺客之剑!
五步之内,要血溅天子。
庄高羡冷声一笑:“蔽下以瞒上,朕岂不察?”
金色的气绕身而起,腾如龙形。
身着白底黄绥冕服的他,这一刻威严无尽,予夺生杀!
是谓之天子龙气!
天子有命,四海宾服。
八柄在握,谁敢不从?
任尔形、声、闻、味、触,何所遁逃?
在这一刻,他令行天下,穷搜五感,精准地将对手捕捉!
而后,他便听到剑鸣。
于此时,一鸣!永鸣!
他极力去捕捉,因而放大了五感,反过来也放大了姜望的这一剑。
这是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但在整个战局中,并不是。
姜望准备得太充分!
庄高羡的耳识世界,尽被这一声剑鸣铺满了。
由此他便没有听到,那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长河之上,有披发垢面的男子,倒拖长枪,踏水而来。
庄高羡的目识世界,被剑光耀成一片白。
由此他便没有看到,剑光之外,还有剑光。
在那荆、牧、景联合封锁,人迹罕至的天马高原上,有一个胡子拉碴、面容唏嘘的男子,正坐于高崖,面向长河。
庄高羡主动放大的五感,反过来蒙蔽了自己,令他慑于姜望的剑。
所谓世间绝顶的神临,他真正接触过的,也就一个凰今默。
今天他遇到了第二个。
由是生惧怖!
以他洞彻世界真实的目识和耳识,竟也能被干扰到,哪怕只是这微乎其微的一瞬间,也叫他感受到了近古仙术横行于世的强大。
天子龙气予他以无穷的威柄,当他瞬间抹掉耳仙人、目仙人给予的干扰,他所看到的是星穹北斗移位,天空飞落白雪。
一剑天下皆冬!
亲身感受这天意之杀,万物绝灭。
由此他便清楚,为何姜望敢教他用剑!
庄高羡手中的剑已经递出,但他没有选择正面碰撞,而是再次施展了南辕北辙,令仗剑而至的姜望不断飞退。琇書蛧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维持此刻身成三界、假性洞真的状态,对灵识的消耗非常恐怖,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神临能够扛得住。
在这样的认知前提下,避其锋芒显然是最正确的战斗选择。
可是他显然也忘记了,他最开始想的是如何不顾一切地碾死对手。他显然忘记了,他是作为一个当世真人,避一个神临的锋芒!
在他的视野之中,姜望不断飞退,可是在他的感知之内,威胁并未远离。
啪嗒!
踏水声这一次清晰无比。
他蓦然回首,看到的是他曾经的得意干将、预备交托白羽军的庄国第一天骄——真正的庄国第一,祝唯我!
虽则发如枯草,虽则面有旧污,可是当他倒提长枪,踏水而来……
长河万里有金色。
祝唯我身后跃起三足的金乌!
所有的天光都被那金羽聚拢。
金色的火海顷刻铺开,又瞬间收为一点,凝缩在枪尖之上。
这一点金色,这一点蛮荒世界里的璀璨亮芒,就这样点在庄高羡的眉心,仍然是当世无匹的锋芒!
“乱臣贼子,果然走到一起!”
庄高羡并不意外。
早在不赎城,这两个背国之人,就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一起。
后来墨家没能擒杀祝唯我,他就知道此人也早晚会找上门来。
这样的两个人会串联到一起,出现在今天,他早有预期。
南辕北辙的强大神通,正在与身成三界的姜望对抗。可是当世真人的手段,又岂止如此?
他只是稍避锋芒,以求更稳妥的胜利。不存在不能对抗!
天子之怒动雷霆,他一声怒叱,玉虚之炁已经引动玉清神雷。自九天之上,扯落一道雷光之柱,笔直地轰向祝唯我。
好似九天神人握雷枪,倒扎人间小金鸦!
此乃天阶层次的道术,在玉京山也并不会传给太多人!
但在这个时候,庄高羡的天灵感到刺痛。
他不由得仰头望去,仿佛看到了一个极致颓丧的身影,独坐高原,仿佛高在九天!
那人猛然睁开被乱发遮住的死鱼眼,抬指往前一点!
极致锋锐的流光,便穿透山河,从天而降!
他的玉虚神雷竟然在九天之上被洞穿,还在成型的阶段,就已经溃散。那道流光好像一早就等在那里,专门针对这道神雷。
雷鸣声断,坠下的雷光之柱也从正中被剖开!
这是温养了太久,蓄势太久的一剑。
天下第一飞剑——
龙光射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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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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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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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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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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