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建德只这一冲,这一万所部秋杀军将士,便要被拔尽气血而死!
如今只是被掀开了一个细口,但已经腾起如气血狼烟,可见灭情绝欲血魔功的强横。
那代表摧枯之杀的图景,也因此晃了一晃,如水漾纹,而阳建德一矛扎上!
这一场大战,从日出杀到正午,又从正午,杀到此时。
其时天边,夕阳如血。
而夕阳之下,阳建德仿佛另一轮血色的夕阳!
他的光,他的热,他一生的挣扎与勇烈,都照在此时,都燃于此刻。
他的全身都燃起血焰,如披上一件血色龙袍。手上那一杆天下名兵烈阳战矛,包括矛尖的前半截猩红夺目,后半截灿金耀眼。
摧枯之杀如一幅空中飘浮的画,画上有气血如烟。
而阳建德,像一个不顾一切、正要扯碎名画的莽夫,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杀至。
“与我共决死!”
整个战场都凝固了,但见阳建德,单矛挑阵。
一矛扎落!
代表摧枯之杀的图景,破碎了。
兵煞翻涌三四里。
不等注视此战的阳军欢喜,齐军惊惧。
那翻涌的兵煞又瞬间凝聚起来。
阳建德的灭情绝欲血魔功的确出乎意料,然而重玄褚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就是为了应对此种意外状况?
他给了阳建德最大的尊重,也做了最巅峰的准备。
凋零已落,摧枯已止。
杀却未歇!
秋乃肃杀之季。
历来若定死罪,处决多在秋后,也是因为此季杀气最重。
秋有三杀,曰凋零。曰摧枯,曰问斩!
重玄褚良的声音,此时竟有切开天地的锋芒。
“今我代天行罚……阳君无德,祸国殃民!先纵鼠疫,再起兵衅!当判……斩立决!”
就在那沸腾汹涌的兵煞中,此时探出一刀。
乍以为是名扬天下的割寿,但细看来,那不是割寿刀,而是以割寿为核心,以秋杀军兵煞为外壳,凝聚而成的,一柄极具特色的刀。
此刀刀体沉重,刀柄处雕有鬼头,刀脊处有一圆口,鬼头袤方,背厚面阔。仅看其形,便知分量笨重,宜于劈砍。
此刀名……鬼头!
最适合砍头。
历来刽子手行刑,多用此刀。
这一刀,明明隔得尚远、
甚至明明阳建德已经以矛反挑。
然而刀起之时,兵煞方破碎重聚。
刀落之时,阳建德已经人头飞起。
竟被斩首!
上一刻他还勇烈无敌,单矛挑阵,灭情绝欲血魔功强势无匹。
然而下一刻,便已尸首两分。
这是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的一刀。
就如罪名确定,人赴刑场,令箭落地,刑客挥刀。
一切无法挽回!
手起刀落人头飞!
强如阳建德这样的顶级神临,已是金躯玉髓,肉身不坏,堪称不朽。未至死时,修为不退。
此境号称“不朽不灭,我如神临。”
在上古之时,亦被直接称为不朽境。
等闲手段,难杀其身。
然而这一刀斩落,他却死得干脆利落!
他们这一生交锋,重玄褚良都占胜场。究其根由,似乎都只是因为齐强阳弱。
然而,能够牢牢把握优势,自始至终不给对手翻盘机会,难道不够可怕吗?
阳建德头颅飞起的那一刻,仿佛停顿了时空。
三十年前与三十年后,连接着那颗头颅飞起的弧线。
大军之中的重玄褚良,面无表情!
上位者没有朋友。
这是他对重玄胜说过的话。
因为越是到了某个高度,越是身不由己。因为很多决定,已经不能由着自己喜好。
谁又知道,他重玄褚良和阳建德,曾互为彼此唯一的朋友呢?
然而一者在齐,一者在阳。
一者是齐国世家名门,与齐国休戚与共。一者更是阳国王室。
双方都没有更换立场的可能。
早在三十年前的斜月谷,他们就已经明了这一切,预见到了这一天。
此后分道扬镳,三十年来,未有半纸书信,片语只言!
其实论起独战,他重玄褚良亦自负不输阳建德,即使其人练成灭情绝欲血魔功。然而面对阳建德,他仍要毫不犹豫的倾尽自己所有优势。
并不仅仅是因为狮虎尚且全力搏兔,阳建德这种人物绝不能容留半点机会。
更是因为他想让阳建德自始至终都觉得,其人之所以输,不是因为“我不如人”,而是源于先天劣势,是天之罪而非战!
唯如此,能够保全他最后的骄傲。
三十年一弹指,生死如云烟。
多少往事、荣耀、骄傲、情谊,都掩于时光河。
重玄褚良这等人物,不会让自己缅怀太多时间。
只稍一恍神,随即便飞出军阵,伸手即将阳建德高高飞起的头颅凌空抓来。一把抓住头发,将他头颅高举。
“阳建德已死!”
声传战场。
“阳建德已死!”“阳建德已死!”“阳建德已死!”
齐军大声重复。
阳国大军瞬间崩溃,整个战场上再没有一道成形的防线。
秋杀军士卒则冲杀无忌,杀人如割草。
战场上最大规模的死伤,通常都发生在胜负已分之后。最大的杀戮数字,通常是在追杀之中产生。
数不清的阳军士卒卸甲弃兵,跪地乞降。无数阳军狼奔豸突,四处逃窜。
在胜负已定之后,放纵手下士卒杀戮一阵,也是许多战争里的潜在规则。
毕竟刚刚生死相向,无数袍泽战死,自己也在生死边缘……仇恨需要纾解,压力也需要释放。
但通常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琇書蛧
大量的阳国士卒丢盔弃甲之后,便死死地把头埋在地上,希冀可以侥幸度过这短暂的杀戮时间。
然而重玄褚良高举阳建德之头颅,在高空中稍稍静默了一阵,便道:“凡参与此战,对抗我大齐天兵者,无论投降与否……尽诛绝!”
竟是直接下了屠杀令!
有那跪倒在地的阳军士卒惊恐起身,立即便被一刀斩首,重新坠地。
有那刚刚放下兵器的阳军士卒,未及反应,便被一柄斜过的战刀割破喉咙。
惊惧、溃散、各行其是的阳军士卒,本就不是秋杀军士卒的对手,此时更完全形不成有效反抗。
杀人如割草,一片片成群倒下。
一场杀戮的狂欢就此开启。
“大帅不可!大帅,万万不可啊!”
自战场边缘,一名老年文士飞身过来,老远便对着重玄褚良求恳。
“此战胜负已定,大帅何苦多添杀戮、徒增恶名?”
当下便有将领提刀欲迎。
但重玄褚良只一摆手:“让他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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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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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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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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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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