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时,我啊娘难产。
接生婆说,只能保住一个。
我爹是老来得子,我家又是一脉单传,所以他既舍不得我啊娘又舍不得我,就去山背后的一座老庙中,杀鸡宰羊的求了菩萨一夜。
菩萨倒是没显灵,在天快亮时,我爹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穿着一身大红寿衣,站在院子门口,哭丧着一张脸,将一口大红木的棺材,迎进了院子内。xǐυmь.℃òm
棺材并未封棺,但那棺材中我爹只看得见一袭红衣。
顷刻间。
我爹就吓醒了,在匆忙赶回家后,刚好撞上了王老婆子,她正摇摇晃晃地从院子内跑出。
我爹心头一紧,一把抓住王老婆子颤巍的手臂,呵斥道:“怎么了?”
王老婆子吓得乱叫,嘴中骂骂咧咧的就是听不清楚,她那两根枯枝似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院子内。
我爹顺着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天色才蒙蒙亮,我家院子中就起了一圈浓稠的雾气,而那雾气中,隐约浮现出许多红衣人影,他们抬着一口大红木的棺材,向着我家屋内行去。
刹那间,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就好似一场,接亲。
我爹愣了神,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后,便撇下王老婆子,什么也不管地往屋里冲去。
当他冲到屋内之时,刚好见到那口大红棺材,对着我娘重重的落下。
瞬间!
鸦雀无声,雾气缭绕。
片刻之后,有一声声清脆的啼哭从屋内断断续续的传出。
雾气散去后。
我爹瞎了一双眼。
我娘肚子却被刨开,血流过多,死了。
啊娘头七后的第二天,我家院子前就停了一排豪车。
车上的人带着数十件豪宝,来向我爹下聘。
来人想接我去往古河市,成为江家的童养夫。
等我长到后,再入赘江家独女江竹为夫。
他还说这婚姻是“天”注定的,无论我爹会不会客,到最后都躲不了。
我爹悲愤异常,他才送走了此生挚爱,又有人张口就要带我走。
无论对方开出何种条件,我爹余平志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滚,字。
费尽辛苦,让江家人暂时死心后。
我爹就请镇子上有名的“张老神仙”为我算卦。
我爹说,他算命很准,尤其是“六钱卜鬼术”,能算上是当今一绝。
但替我算命,张老先生却不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说是窃的天机太大要折阳寿,而他还有些事情要办,需要多活几年。
我爹就求张老先生,让他就捡能说的说。
碍于早些年间,我爹与他的一饭之恩,张老先生叹了口气,就问了我爹关于我出生的一些事。
那个梦以及我出生时的异象,我爹说得特别慢,生怕漏了一些细节。
张老先生看了我一眼,对着我爹说道:“他身上带着‘诅咒’,是借命而生。”
这意思是,当时我本该死的,却不知道借了谁的命,侥幸活了下来。
而且,既然是借当然以后就要还。
他日债主上门讨命,很难说得清楚吉凶。
张老仙两手上下摸着我的头,本是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咦了一声。
“竟然还有一段姻缘?”
“奇怪,奇怪。”
我爹连忙问了一句,是好是坏?
“福祸相依,终有一线生机。”
事末,张老先生告诉我爹,我以后若想安稳活着,就必须要“事阴”。
见我爹不解,他继而解释道:”它给你儿子借了命,又在他身上下了咒,所以往后的一切因缘福分,都有算一半在它头上。“
再说多的,张老仙就讳莫如深,不肯开口。
到这里,我爹也算是听明白了张老先生的意思。
大概就是我往后,要端上一碗死人饭做一名阴阳先生,继而多攒阴德,而这积攒下来的阴德,就算是它借我命的利息。
只要利息给的够多,谁还去催债讨债?
等我长到十三四岁,识字懂事了些后,他就带着我登门拜访隔壁村镇的李先生。
李先生是个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他也不是本地人,是外地来的,至于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儿定居,谁都不知道,只晓得他会做法事,而且收费便宜。
我爹讲清楚了来意,也说明白了我身上发生的事,只求他收下我,随便传授一些本事。
李先生一脸的无奈,看着我的眼神中蕴含了一些极为复杂的神色,随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往后的日子里,我就住在李先生家了。
说也奇怪。
来李先生家前,我晚上一直都会做一个噩梦。
梦中我站在桥上,桥下无水盘踞着一条的白色蛟龙,它死死地盯着我。
桥的那头站着一位红盖头的女人,她一直在向我招手,而我怎么也跑不过去。
到李先生家后,这样的梦我再也没做过了。
我曾拜过李先生为师。
但李先生却始终不让我行拜师礼。
他告诉我,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他早年间与人比法输了,此生不再收徒;其二是我的生辰八字与他相克,收我为徒,时间长了必克死师傅,他还想多活几年。
故而,李先生不告诉我他的全名,也不让我问,更是不许我叫他师傅,只让我唤他先生,最后连李字都省了。
在头几日里,先生家中算得上是极为清静,没有事情可做,而他也从不刻意教我些什么,让我觉得十分无聊的同时,又十分好奇先生的本事。
直到有人上门请先生做事的时候,先生才带我一起,就让我在一旁看着,说看到多少能学会多少,就全凭我自己。
那时,我才知道,先生是有真本事的。
因为凡是与死人沾边的活计,先生一概都是来者不拒的,且都带着我一起。
尤其是像下葬、合棺、迁坟、阴婚、点穴、破土等等这些常事,更是会有意识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与嘴中的咬词,好叫我听、看个仔细。
毕竟如他所说,这些东西,往后都是我营生的底子。
期间,我也大大小小地经手了一些白事,都没有出过一点差错,仿佛我就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心气也就高了一些,拜会了先生,靠着自己攒下的一点钱,在临安县聚福街,开了一间“阴阳风水”的铺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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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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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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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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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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