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门外,快速画了两道门神挡煞符,带着大伙儿从张大拿他们进来的那道门退出去,然后将两道符分别贴在两边。
老道士最后一个出来,我立刻双手结“十字锁印”,大喝一声:“关门!”
一道无形的大门,立刻将我们几人和对面门洞外汹涌而入的人形怪物,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老道士看着小仓库中咆哮不止的怪物,咦了一声,笑道:“小子,你这三脚猫的把式还真有几分作用。”
我这时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连忙道:“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快走吧!”
吕勇二话不说,扶着我就向身后的甬道走去。
张大拿这才知道我的脚受伤了,也把煤油灯换了个手,追过来在左边搀扶着我。
我看张大拿的道袍里鼓鼓囊囊的,肩膀上褡裢也沉甸甸好像装满了东西,就边走边问:“张哥,你身上带啥宝贝了?”
上次跟张大拿联手在家里捉鬼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张大拿身上层出不穷的宝贝抵挡了一阵,我们现在已经被周长安那个尸变的老娘给弄死了。
张大拿听了连忙捂住褡裢,叫道:“老铁,这回我真是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你别动歪主意。”
我说:“不要什么宝贝,你那有白蜡烛没有?”
张大拿笑道:“当然有。”说着从褡裢里摸出一对新的白蜡烛。
我接过蜡烛,凑到煤油灯上点燃,口中念道:“烛照阴阳,明见八方。”
白蜡烛的火焰顿时缩成黄豆大小,我立刻掐断灯芯,分别抹在张大拿和吕勇的额头上。
老道士见状啧啧地说:“茅山术派的伎俩?小子,没看出来,你这些小把戏倒也实用。”
我们这五人当中,老道士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办法,也是可以夜视的,现在我又给张大拿和吕勇点了天灯,那就只剩下周长安是个睁眼瞎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盏煤油灯,虽然里面的灯油也只剩不到一半了。
张大拿是知道我有这本事的,也不以为怪,于是把煤油灯的开关一拧,说道:“反正能看见了,开灯浪费!”
可怜的周长安,就这么被抛弃在光明之外了。
不过他并没有发出任何抗议,而是阴沉着脸,默默地跟在我们中间。
我们一行人在所谓七级浮图的第四层转了不知道多久,一路遇到许多大大小小的仓库,果然稍大一些的仓库石壁上,都从下往上凿出数以千百计的石洞,正如张大拿所说,这些石洞都恰好能容一两个人躺卧在内。
山腹中的路径早就变了,张大拿根本说不清他们从哪条路走过来的,只能见路就走。
好在我从张大拿那里要来一些黄符纸,不断在岔路口布下纸人傀儡,只要人形怪物稍稍跟上来,傀儡就会自行发动,将那些东西引走。
老道士见我不停地忙碌,也没再出言嘲讽,有时也会露上两手,布下几个爆炸符,所以我们身后不时会传来几声炸响。
不过我心里清楚,他身上的爆炸符不会太多,因为天道总是平衡的,要制作丹书符箓,必须以自身修为做引导,打开自然界中的媒介,调用世间的灵气汇聚在这一张张单薄的黄纸之上。
宋朝人张君房所编的《云笈七签》中,关于符字就有这样的论述,说制符是“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
而一个人的精气有限,虽然只是作为引导之用,毕竟也有消耗,所以一个人按照精气修为的强弱,和利用精气的程度,所能制出的符箓总是有限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吕勇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听,有流水声!”
我们几人全都站住,果然听见右边的墙壁中,传来哗哗啦啦的声响,初时若有若无,往前走了几步,那流水声越来越清晰,同时那流水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钝器敲打的回音。
可是前方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别说岔路,就连能够传音的洞口也没瞧见一个。
老道士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大拿怕周长安看不见,就干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周长安愤怒至极,狠狠将他推开。
老道士又听了半晌,双手不断地比划着,似乎在说隔壁有个人,在用什么东西砸石头,不过砸的不是我们这一面,而是另外一面。
不过我们听那敲打的频率越来越低,起初是不断地传来,现在是隔七八秒才敲打一次,而且声音也逐渐细不可闻。
最后,那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
又等了半晌,张大拿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咋不敲了?”
老道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暗暗集中精神,心里默念:“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口诀,不过我习惯了每次读《昆仑书》之前,都将它念一遍,因此“天之道”算是我自己的一种习惯,也是我进入《昆仑书》世界的钥匙。
念了片刻,我感到心神一片清明,眼前的景象再次蒙上了各色的光晕,整个山体仍旧是被煞气和黑雾包裹着,而我们五个人身上则是五道白气。
我将意念穿透墙壁,看向隔壁的方向,只见一道淡淡的水气自左而右,横亘在我们头顶,眼前这一片的水气却是尤为宽深,从我们头顶一直到脚下,似乎是个一人多高的深坑,已经被水填满了。
而就在这水坑当中,也有一道淡淡的白气,斜斜地漂浮在水气当中,却在逐渐模糊散去。
我缓缓收了精神,皱眉道:“隔壁有个人,淹死了。”
老道士瞪大眼睛,露出不信的神情,问道:“你能看见?”
我说:“看不见实物,但是能看到气。”
老道士听了惊叫道:“昆仑望气之术?真有这种东西?”
实际上连我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因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这面墙应该不会太厚,而且水路上面还有空间,如果我们实在走不出去,或许可以砸穿墙壁,到水路上面看一看。”
周长安忽然皱眉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砸穿了墙壁,水就会从洞口流下来,上面的那条水道就会断流,那七级浮图的风水就会出现缺口,它引起的后果可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张大拿道:“去他妈的风水,这地方鬼气森森,指定就是这风水有古怪,破了才好呢!”
接着不由分说,从地上摸到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张大拿使出一股狠劲来,大吼一声砸出第二下。
突然“喀嚓”一声,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一道白亮亮的水流仿佛利箭一样从裂缝中激射出来。
张大拿好像发了疯一般,顶着水又死命砸了好几下,终于“轰隆”一声,大石头砸穿墙壁,落到了对面去,与此同时,湍急的水流也冲垮了布满裂纹的墙壁,汹涌澎湃地倒灌下来。
我们连忙后退到贴近另一面墙壁的地方,那水坑中的积水顷刻间倾泻完毕,一具尸体被水流卷着,啪嗒一声掉在我们脚下。
吕勇惊叫一声:“老黄!”
被淹死的果然是司机老黄。
这人临死前还举着他的扳手,一脸不甘而绝望的神情。
水路被切断,上游的水全都从这破洞灌了进来。
我们只好把老黄的尸体丢在一边,涉过漫到小腿的积水,抬头一看,果然头顶有个平台。
张大拿当仁不让,请吕勇托他一把,当先爬了上去。
谁知他脑袋刚伸出平台,就惊叫一声:“妈耶,啥鬼东西!”
老道士立刻攥了一把符箓在手,呼地纵了上去。
隔了一会儿,老道士回头说:“上来吧,是那个人的阴魂。”
张大拿本来缩着的脑袋这才又伸了出去,一骨碌爬上平台,嘟囔着说:“妈的,吓了老子一跳。”xiumb.com
等到我们一行人全都上去,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平台,只是一道湿漉漉的水渠边沿,我们看到的所谓水路,就是这道人工砌筑的水渠。
水渠外就是密密丛丛的钟乳石柱,应该就是老道士所说的钟乳森林了。
就在我们附近不远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正在茫然地来回打着转,嘴唇不断上下开合,似乎在不断念叨着什么。
正是刚刚从老黄尸体中飘逸出来的魂魄。
不过他刚刚死去不久,阴魂还没有成型,因此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们都站在水渠边上,看着这阴魂来回飘动,我盯着他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学着说:“这是我的宝藏……这是我的宝藏……进来的都得死……都得死……”
众人吃了一惊,他说的宝藏,难道就是第七层陵墓中的陪葬品?
我问吕勇:“老黄是你们本地人吗?他之前是干什么的?”
吕勇摇头道:“不,他是两个月前才从外地来的。”
我又问:“他平时为人怎么样,你接触得多吗?”
吕勇道:“我和他喝过酒,他喝多了就会吹嘘说到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宝贝……”
老道士忽然说道:“不用问了,这人是个盗墓的!”
张大拿奇怪地道:“你咋知道?”
老道士冷笑道:“这人身上的土腥味儿比茅坑还臭,你们闻不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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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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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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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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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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