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里所谓的木桩,就是指那些不断被我们超过的车辆们……
后视镜上挂着的黑色HelloKitty不断大幅度摇摆着,当我们第四次超过一辆狂奔到一百六十码、大声播放着披头士摇滚的房车时,这才终于到达了早已预定好的中途休息点,一个叫做竹山的服务区。
我们在停车场把车泊好,飞飞在车里问:“段子哥,咱们吃点儿什么?”
我掏出诺基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心想老贾他们这会儿估计还没完事儿,如果周长安知道李飞飞已经提前跑了,他八成会迫不及待地要求停止法事,拉着老贾他们立刻乘车追上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着说:“咱们要不要先给周副处发个消息,说我们已经在四百公里以外了?”
李飞飞一想到周长安看到短信的情景,立刻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贾叔叔他们惨了,说不定周长安连午饭也不给他们吃呢,哈哈哈哈,哎呦不行,笑得我肚子痛。”
我俩笑了一会儿,准备下车觅食,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刚才那辆跟我们飙车的房车正大幅度斜着车身,自带披头士摇滚的出场音效,并且以一个九十度的漂移冲进了旁边大型车的停车位里。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除了惊叫避让之外,还有许多发出了羡艳的赞叹声。
谁知道那房车还没停稳,由于车身过于倾斜,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侧翻在地了……
这一幕成功地把所有人都惊呆了,李飞飞跟我对视一眼,两人再次笑翻在了驾驶室里。
我一边笑一边松掉安全带,准备出去救人,这时就见那房车的前后几个车门都被打开,一群穿着道袍的人正七手八脚、狼狈不堪地往外爬。
大家再一次被搞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人还惊叫道:“卧槽,拍电影呐?”
不过还是有几个好心人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搀扶。
李飞飞也走出车门,向那群人幸灾乐祸地吹了个口哨。
我走过去扶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给他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问道:“老人家,没伤着吧?”
那老道士身材矮壮,头顶发髻之中虽然夹杂了不少的白发,不过脸上红光满面,一双小眼精光灿然,我给他的目光一扫,就生出一种明显的压迫感。
这老头脾气还不小,瞪了我一眼,用他那破锣嗓子大声道:“我呸,老道我怎么会受伤!”
这时车里的人都爬出来了,大多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道士。
这些人一下车,就全都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道士,七嘴八舌地臭骂,有的骂他技术太菜,有的骂他丢人现眼,总之把那少年道士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这时,房车里的音响仍然坚挺着,还在播放披头士的《yesterday》,刚唱到开头:“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歌词大意:昨天,一切困境离我远去,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从未离开过)……”
我听着这歌词,再看看眼前的场景,又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喷了。m.χIùmЬ.CǒM
谁知道那老道士把眼睛瞪得铜铃一样,指着我大声说:“笑什么笑,好笑吗?他妈的!”
这下我也笑不出来了,心里就是纳闷,这人到底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啊,怎么跟电影里的黑社会一样,蛮不讲理啊?
我摇摇头,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谁知那老头不依不饶,追上来抓住我的衣服,气势汹汹地叫道:“别走,他妈的,小逼你混哪的?”
一听这边有动静,那几个年轻道士也不骂那少年了,全都围了过来,有两个还咄咄逼人地瞪着我。
我的脸色一冷,对那老头淡淡地说:“把你的手拿开。”
这时有几个路人过来劝解,可是全都被那几个年轻道士给凶巴巴地推开了,于是立刻有人去找服务区的警察和保安。
那老道士越发嚣张,拽着我的衣服往后一拉,叫嚣着说:“就不拿开,怎么样?小逼,没见过爷爷的厉害是不是?”
我眼角余光已经瞥见李飞飞从车里拿出了管钳,正向这边走来。
我怕他们起了冲突,连忙给李飞飞摆摆手,让她原地等着。
恰好那少年道士跑了过来,拉着那老道士说:“师叔,师兄,算了吧,师父他老人家快到了。”
那老道目光向服务区入口的匝道看去,眉头一皱,果然松开了手。
那几个年轻道士见了,也迅速散开,没事儿人似的回到房车边上。
我略感奇怪,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大奔缓缓开进服务区,围观的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那大奔开到我们这儿来。
老道士把我一推,低着头压着嗓门儿喝道:“滚!待会儿敢乱说话,爷爷废了你!”
我暗暗把拳头捏紧又松开,强忍着怒意,长长吐出一口气,拍拍衣服上给他抓出来的褶皱,走回悍马边上。
李飞飞迎上来低声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指了指远处赶过来的几个值勤警察,意思是说不用多事,咱们看热闹好了。
我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大奔和房车的车牌,发现都是“淦E”的开头,就问:“飞飞,你知不知道是哪儿的车?”
李飞飞想也不想地说:“是江右省信州市的,我叫人查查车牌。”
她说完就回到车里,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然后看着后视镜把两辆车的车牌报了过去,接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时我见那大奔的司机走下车,恭恭敬敬地打开后门,伸手挡住门框上沿,把里面的人请了出来。
大奔后座上的人一出现,现场顿时哗然,原来也是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
不过这人身材高大,下巴上飘着三绺长须,鬓角上虽然露出几根白发,可脸上皮肤又白皙又平滑,乍看就三十出头,只有细看才会发现,其实这人眼角还是有几道不太明显的鱼尾纹,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保养得极好。
这中年道士一下车,刚才那些个大小道士立刻殷勤地围了上去,几个年轻的都稽首叫道:“师父。”
老胖道士却大摇大摆地招招手说:“师兄。”
那中年道士微微一笑,向四周稽首行礼,朗声说道:“无量天尊,各位同行居士,贫道这厢有礼了!”
这人声音浑厚清亮,更难得的是一口播音腔,又正又纯,中气十足,一开口四面八方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人看他一派仙风道骨,又很客气,于是有的点头致意,有的合十跟他回礼。
我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心里不禁冷笑:“还贫道,我看你是富道还差不多。”
没一会儿李飞飞手机“叮”的一声,来了条短信,她点开看了一眼,回复了一条,就把手机塞进兜里,下了车对我说:“段子哥,我们去吃饭吧,等会上路再跟你说。”
我看她神色有点异常,心里虽然生出无数的疑惑,可是她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没问,跟着她就往餐厅走。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那中年道士在背后喊道:“小友慢走!”
我疑惑地转回身,只见那中年道士大步走来,其他道士全都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也没人跟我龇牙咧嘴了。
见他走到面前,我就问他:“有事吗?”
估计是看到我神情戒备,语气也不怎么友好,他立刻笑了笑,说道:“无量天尊,刚才鄙师弟和几个劣徒顽皮胡闹,伤了同道和气,贫道在此赔罪。”
说着又对我打了个稽首。
我心里更加奇怪,这人刚才说什么“同道和气”,还叫我“小友”,而不是“居士”,我什么时候跟他是同道了?
他见我不说话,就微笑着说:“可否让贫道做东,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我跟他那老师弟起过冲突,不过这人一团和气,我也没法跟他生气了。不过他要找个清净地方说话,可就难了,这服务区到处人来人往的,哪有什么清净地方?
再说我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于是抱歉地说:“多谢好意,不过我看还是免了吧,这里也没什么清净地方,告辞。”
说完我拱了拱手,转身就跟李飞飞向餐厅走去。
那几值勤警察个见这边没事了,也就没上来盘问,各自挥挥手又去路口指挥交通去了。
我和李飞飞两人进了餐厅,里面专门有一个吃自助的地方,由于价格不便宜,所以人也不多,墙角离菜台远的地方,空了不少桌子。
我们俩买了票,刚挑了点儿菜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就看见那些道士也呼啦啦跟了进来,一个年轻道士从腋下的皮包里掏出一沓红票子,跟收银员点人头付钱。
这些人一进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为数不多的食客都好奇地纷纷议论。
那中年道士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
到了我们桌边上,一个年轻道士给他移了张凳子过来,他也不客气,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们一桌。
剩下的道士们全都散在外围,不让别人靠近过来。
中年道士一伸手,指着后面那些充当屏障的徒弟们,笑道:“你看,这不就有清净地方了吗。”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耐着性子问:“那请问阁下到底有何见教?”
中年道士看到李飞飞,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似乎有那么刹那间愣了愣神,之后才转回来看着我说:“贫道乃是三清山玉清观住持、三清符派掌门卢东阳。敢问小友和昆仑望派的罗士信师兄,如何称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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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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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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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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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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