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住这儿?”我十分诧异地问他。
“不,不是。”周长安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地答道,“是我父母住在这里……”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突然落到了周长安的手里,只见他手上拎着一只大布包,正是我放在对门的那包骨灰!
原来周长安的父母,就是我对门的那对老夫妻?这也太巧了吧!
同时我又感到心寒,自己母亲死了三年,他居然都不知道?
我想起贾算人给周长安算的命,说他三年没见过生父,看来又给这老神棍说中了……只是不知道周长安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今天居然知道来给父母收拾骨灰?
这时那女的开口了:“小周,你跟他认识?”
咦,这女的怎么叫他小周啊,这俩不是夫妻吗?
不过这女的看上去的确比周长安要大一点儿,周长安是那种文文弱弱的书生外表,一看就知道没受过风吹日晒,所以皮肤白白净净的,比女人还好。
这女的就差多了,脸上虽然擦了粉,不过还是有点儿显老,衣服打扮上像个土豪似的,完全没有品位。
“哦,是。”周长安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一个朋友……”
那女的听了就没再多说,白了我一眼,径直走下楼梯。
周长安看了看我,连忙跟了上去,等到两人的身影从楼道中走出,我才隐约听见那女人对周长安说:“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痞子?哼,我看他就是想占我便宜你知道吗?”
我苦笑摇头,自己长这么大,给人叫过“呆子”、“倔驴”、“疯子”,给人骂成“痞子”还真是头一次。
过了一会儿,周长安始终没有应声,那女的好像发起火来,大声骂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别人要占你老婆的便宜,你竟然无动于衷?”
嘿,这女的还真是周长安的老婆,不过这俩人称呼有点儿怪啊。
周长安压低嗓门吼道:“请你别说了!”
那女的骂了一句“废物”,接着响起一连串脚步声,看来那女的是被气跑了。
我轻叹一声,看来这位周副处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啊!
这么一闹,我倒忘记自己是干嘛回来的了。
等到我爬到三楼,打开自家的大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
我是回来看对门老夫妇的骨灰的……
现在骨灰已经被周长安收走了,估计择日就要下葬,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就在我推开家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屋里竟然有人,还不止一个!
就在此刻,客厅里正或坐或站着四男一女五个人,清一色的斜扣的黑棉袄,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大汉,坐在正当中,有恃无恐地看着我。
我见到他手中正把玩着两件东西,一件是装着那截断槊的紫檀盒子,一件却是老罗给我的《昆仑书》!
如果说周长安的妻子使我感到了气恼,那么现在的场景,已经让我产生了无以复加的愤怒。
我的目光扫过这些人,没有质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指责他们触及我底线的行为,而是直截了当地指着楼梯口,对中间的那个大汉冷冷地说:“放下东西,滚!”
那个大汉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手里的东西却没有放下,他身边那个唯一的女人,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笑声之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像一个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嘲笑着弱小敌人的抗议……
我掏出手机摁了“110”,接通之后,我直接对接电话的警官说道:“您好,我报警。”
说出“我报警”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看见那几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大汉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那女人也眯起眼睛,伸手向自己的口袋掏去,其他几个人见状也都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五个人全都杀气腾腾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大汉,继续对电话说道:“我是南家巷14栋302的住户,现在有人私闯民宅,似乎携带武器,意图不明确!”
电话那头的警官立刻对我说:“好的,我们马上出警,请你保护好自身安全,暂时远离现场,不要与对方发生冲突!”
我挂了电话,依然与那大汉对视着,周围的气氛立刻上升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空气沉重得好像压了一座大山。
我注意到那女人的手已经抽出了一半,却突然被那大汉按住。
几人都诧异地看着那个大汉,那大汉却看着我,冷笑一声说道:“堂堂人算的徒弟,居然不讲江湖规矩,可笑可笑!跟你师父说,本来马五爷派咱们几个来向他问声好,现在嘛……呵呵,他不配了!”
说完把紫檀盒子跟《昆仑书》都放在桌上,带着剩下的四个人鱼贯而出,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那女的走在最后一个,经过我身边时,十分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下了楼梯就不见了。
得,我又变成贾算人的徒弟了!
我不知道这人口中的马五爷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哪路货色,我跟这些人这些事本来就没有瓜葛,所以根本没有兴趣去问。
我虽然始终强装着镇定,其实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时连忙回到屋里,查看那两件东西是否完好。
还好都没什么问题,我走回房间,床铺已经被翻得一塌糊涂,我也来不及收拾,重新将紫檀盒子藏到了床底,《昆仑书》则被我塞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经过这事,我已经打定主意,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要,这卷《昆仑书》一定得随身带着!
我并不是舍不得这件宝贝,也不仅因为这是老罗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最重要的是它本身无法估量的力量,决不能轻易流入世间。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就像双刃剑,杀敌时有多锋利,伤己时就有多可怕。
庄子说: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就是这个道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楼下就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不一会儿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上楼来,其中一名警官见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就亮了一下证件,问道:“谁是报警人?”
“是我。”我向他点点头,就把刚才的事情简略介绍了一遍。m.χIùmЬ.CǒM
不过我没提那紫檀盒子和我的《昆仑书》,因为我担心他们要将这两件东西作为证物暂时收走。
警察听说闯空门的人已经走了,就让我形容了一下五个人的相貌特征,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警官在旁边作记录,另外有人进房间拍照取证。
调查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位实习的女警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他们闯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刁钻,其实我只要回答不知道,就完全可以搪塞过去,不过我看着那女警官锐利的眼神,就会下意识地感到,她似乎看出了什么。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问,然后观察当事人的反应。他们这种手段未必就是对人产生了怀疑,更多的是职业习惯。
可我不懂这些套路啊,不由得感到几分心虚,随口编了个半真半假谎话:“好像是找人,或者找什么东西,不过我确信他们弄错地址了。”
那女警官在纸上记录下来之后,就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消失了,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稚嫩之色。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实习生都把我唬得够呛,以后真得练练胆儿了。
整个调查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我跟最先问话的那位朱警官,还有那位记录的实习生陈警官互相留了电话,十几名警察就相继撤离了现场。
这阵仗惊动了不少左邻右舍,朱警官就顺便向附近围观的群众调查取证,又是好一阵忙碌。
我见没我啥事了,就锁了门返回水产店的后院,可我还没坐下,桌上三人就都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当然了,老贾没法用眼睛看,他只是用那双眼眶直对着我,让人感到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你们?”
我不解地问。
张大拿道:“怎么你一走警察就到,警察一走你就回来……你该不会是通缉犯吧?”
我瞪着贾算人,没好气地说:“哼,是我报的警。今天有个叫什么马五爷的派人来找贾先生,我报警把他们轰走了!”
贾算人听到“马五爷”三个字,神情变换了一下,却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李飞飞却瞪大眼睛,惊叫道:“天哪,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张大拿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他也听说过马五爷的名字。
“怎么了?不就是个黑社会么?”我奇怪地问。
李飞飞捂着额头,苦恼地说:“你这人,什么也不知道!总之你不该报警的。”
我既不理解又不服气地问:“他们私自闯进我家,把我房间翻得一塌糊涂,还拿了我的东西,我是正当公民,遇到这种事凭啥不报警?”
李飞飞或许察觉到我的不快,就对我解释说:“你不懂,每个圈子都有它的规矩,不管他们干了什么,只能用圈内的手段解决。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爸爸,就是不能找警察。”
张大拿也埋怨我说:“就是,你啥也不懂,江湖上的事,就按江湖规矩办,你找啥公家,以后还能不能混了?”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他们两人一说,更加感到恼火,语气也就不怎么客气:“对不起,我跟你们的圈子毫无关系,也不是什么江湖人,更加不需要你爸爸的帮助。世间的事我只问道德和法律,而不是你们自己的规矩!”
这时贾算人居然笑着打起了圆场:“呵呵,好了。你们说的没错,段子做得也没错,马五爷那里我自会应付,不用操心了。”
我心里明白,老贾是太了解我的脾气了,他明知不可能在这种是非问题上说服我,所以干脆不说,省得气氛闹僵,对大家都不好。
我这才坐下来,海东青夫妇已经把炉子点上了,没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几十个串儿,还有四扎啤酒。
张大拿大声招呼我们吃喝,刚才的一点不愉快仿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还没吃下几串,我的背后忽然感到一阵古怪的寒意,就跟我刚才在楼道里遇到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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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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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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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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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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