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我在山村支教那些年>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客人
  张老板走后,我和贾算人看着东面的一架烧透的残骸,仍旧保留着拥抱的姿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

  突然几声轻微的断裂声从残骸上响起,那架人形的残骸开始扑簌簌地脱落,很快就在我的注视之中,坍塌成了一堆灰烬。

  那似乎十分恩爱的老头和老太太,再也分辨不开了。

  我心中骇然,良久之后才想起来问问贾算人怎么处理,老贾沉默片刻,说道:“把骨灰归置归置,放回到他们屋里,会有人来收的。”

  我将信将疑地照做了,到了将近晚饭的时候,那一堆的骨灰已经被我用床单包好,提了出去。

  对面还开着门,我走出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做护士的小田下班回家,她见我拎着一个大包往对门走,浑身灰头土脸的,又惊讶又好奇。

  我心里有点发慌,见她张口想要询问的样子,就站在那心虚地笑了笑。

  谁知她看见我这幅表情,好像又想起了中午的那次尴尬的遭遇,脸色一红,扭头就上楼去了。

  我也感到耳根火辣辣的,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匆匆进了对门,把骨灰放下,就关门回去了。

  这一夜就在不安和忐忑中度过。

  第二天,我送贾算人倒铺子里“上班”的时候,突然发现佛香斋门头上的那块招牌,又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还是白色马克笔写的。

  我笑着把这件事告诉了贾算人,老贾问我写的什么,我就指着那招牌念了出来:“附加经营,冒号儿,起名算命、阴阳风水、镇宅符箓、包办红白喜事……”

  这个张老板,简直是……

  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家伙了,贾算人却不以为意,笑着说:“有人帮我们做广告,省的我一番功夫。”

  我掏出自己的老款诺基亚,摁亮了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佛香斋还没开门营业,就走上去拍了拍门,叫道:“张红艳,张红艳!开门儿做生意了!”

  话音未落,木板门呼的一下被人拉开,张老板披着一件花睡衣,嘴里叼着牙刷,满嘴角的牙膏沫子,急急忙忙就拉我们进去。

  “别叫啦,我的爷!”张老板含含糊糊地喊道,把我们拉进去之后,伸出脑袋左右望了望,哐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屋里黑黢黢的,也没开灯,张老板指了指靠墙的红木沙发,说道:“坐坐坐,我马上就好。”

  说着踢着一双狗头棉拖鞋就往铺子的后门走去,没走两步,又返回来说:“还有,以后请不要叫我张红艳儿行吗,存心寒碜人儿咋的?”

  我心想,你这名字又不是我给取的,既然敢叫这名,还怕寒碜啊,就笑着说:“那我叫你啥啊?”

  张老板踅摸到柜台后面,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手指在名片上点了两下,说:“瞧见没,张大拿,叫我张大拿,知道不?”

  我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晨光一看,不禁笑出了声。只见名片正面写着:佛香斋文化艺术品公司董事长,张大拿。

  这年头,有张嘴就敢谈文化,是件儿东西就能算艺术,有张脸皮就敢开公司。

  我再看名片背面,上面写着:经营范围:佛器文玩、邮票古钱、玉石翡翠、辟邪镇宅、艺术鉴定、红白喜事、礼品回收、跳大神、二人转。

  这人也够夸张的,自己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张大拿!跟海东青的“铁岭大水产”有一拼了。

  我就笑着问:“你这公司经营范围挺广啊,挣不少钱吧?”

  张大拿一听,拔下牙刷,“呸”了一声,一团牙膏沫子吐在了地上。

  他瞪着眼对我说:“挣啥钱儿啊兄弟,你看我这小店面儿,一天开灯超过4个小时就得亏本。之前有个老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这名字起得不好,一来像个女人名儿,二来跟我八字犯冲,挡我财气。”

  我说:“那行,我就叫你张大拿,行不?”

  张大拿这才笑眯眯地说:“可以可以,只要不叫我张红艳,叫啥都行。”

  九点半佛香斋准时开门,谁知道张大拿的第一根儿烟还没点上,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的人是个戴黑框眼镜,穿着灰色棉袄的年轻人,三十岁出头,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既像是搞文化创作的,又像是搞科学研究的,就是不像问卜算命的。

  这种人,本来就跟这种店格格不入。

  这人进店之前,站在店门口,朝那古怪的招牌看了半天,才犹豫着走了进来。

  我们还没摸清他的来意,这人就有些拿不准似的,结结巴巴地开口:“请……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姓贾的大师?”xiumb.com

  贾算人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大师不敢当,您是哪位?”

  那人一副“真有这么个人”的惊讶表情,定了定神,才走过来握住贾算人的手说:“您好您好,贾大师,我叫周长安,是慕名而来,没想到……没想到您真的在这里……在这里……”

  他抬头在店里扫了一圈,似乎不知道该说“高就”还是该说“屈就”才好,一时间沉吟半晌。

  张大拿凑过来,喜滋滋地说:“没想到啊,贾大师,您这才第一天开张,就名声在外啦!开门红,开门红啊!”

  我知道他是惦记着那一百块卦资,反正之前有协议,贾算人算命的卦资,全归他所有,他自然是希望老贾的生意越红火越好。

  我心里暗笑着想:你小子想把老贾当摇钱树,那算你想瞎了心了,别回头给老贾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于是我打趣着说:“张大拿,主要是你招牌改得好,黑板白字,几公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大拿志当即就吹上了道:“可不是!我张大拿可是做生意的天才!”

  这时那周长安已经被老贾请坐在了沙发上,老贾呵呵笑着说:“周先生,贾某人有个规矩,不管是看风水,还是通阴阳,都要请先在店里算一卦,卦资一百,交给这位张老板。”

  张大拿一听,更加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了在一旁帮腔:“周先生,实话跟你说,算卦这门学问,算得准,千金难买;算不准,二十嫌多。贾大师不是我吹,百卦百灵……”

  见他还要说下去,周长安连忙摆了摆手,歉意地笑笑,说道:“是是,张老板不必说了,我来找贾大师是有要事相求,区区一点卦资当然好说。”

  这人说话文绉绉的,掏钱却挺痛快,直接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站起来双手递给张大拿。

  谁知贾算人脸一黑,一副怫然不悦的神色,按住他说:“卦资不是敲门砖,不管你找我办大事小事,先算一卦,能做不能做,心里有个分晓而已,难道为了你一百块钱?”

  那周长安一愣,脸上是半信半疑的表情,随后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那是我冒犯了,就请贾大师替我算算。”说着报了生辰八字。

  贾算人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嘴里念十天干,左手拇指飞快地掐着十二地支,其实老贾这人是七巧玲珑心,头一歪就是一计,一整个甲子都在脑袋里清晰可辨,随用随取,根本用不着掐算。

  之所以还是手口并用,一来装样子唬人,二来也是多年的习惯使然,其实他心比手快得多,手上刚掐到“甲子”,脑子里早就算到“庚午”去了。

  不过这幅样子倒真把那周长安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睛不停地跟着老贾的手指打转。

  贾算人忽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周先生,你是丙辰龙年闰八月初二生,五行缺木,出生有肝病,幼年……家贫,父母长辈支持不多,学业倒是不错……”

  谁也没料到,这贾算人算起命来,也不套话也不查问,张嘴就来,说得还又悬又细。

  张大拿以为他是个二流骗子,急得额头直冒汗,不停地对我使眼色。

  我假装没看见,指了指周长安,让他继续往下看。

  张大拿这边心虚没底,老贾却口若悬河。

  贾算人越说,周长安的嘴巴张得越大,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张大拿见到这幅情景,也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只有我见怪不怪,这些把戏对贾算人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要是算错了反而成了奇事。

  “你这人有心机有手段,学业上的成就虽然不小,呵呵,多少有些不光彩的成分——算是有贵人相助吧。”

  贾算人丝毫没有避讳,说到这里,手指敲了敲桌面,好像看穿了什么,摇头笑道:“当年那位贵人,如今应当成为至亲了吧?”

  我听了略感奇怪,怎么就成至亲了?难道那位贵人是他老婆?贤内助?

  谁知周长安猛然一惊,身体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他……现在是鄙人的……岳父。”

  “嗯。”贾算人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和张大拿对望一眼,却都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之感。

  接着就听贾算人继续说道:“不过,你成年之后跟自己的老父亲不太和睦,你们……最少三年没有见过了吧?”

  周长安脸色变得煞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用余光瞥了我跟张大拿一眼,有些忸怩地说:“是,是我疏忽了……”

  “妇人之言,岂可信哉!”贾算人突然喝道,连我俩都给吓了一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周长安却浑身一震,深深低下了头,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这才想明白老贾这话的意思,原来这周长安是怕老婆,导致三年没见过亲生父母了,看这样子,是入赘豪门啊?

  张大拿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白了周长安一眼。

  我连忙给他打眼色,让他收着点。

  张大拿也算给我面子,把脸一扭,躲到柜台里去了。

  这时贾算人继续说道:“你二十八岁成婚,三十五岁以前命里无子,看来不会是找我做红事……家里有人过世了吧?”

  周长安猛然抬起头,脸上不再是惊讶,而是愤怒,他脸颊涨得通红,有些失态地吼道:“骗子,你这个骗子!我要去公安局,不,去工商局告你,还有你们,都是骗子!”

  他红着眼指着我和张大拿,唾沫星子横飞,丝毫没有了之前文质彬彬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张大拿也瞪大了眼睛,好像随时准备过去抽丫的样子。

  只有贾算人不为所动,始终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见周长安嘶吼完了,才淡淡地问:“怎么,我算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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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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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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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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