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带走的没什么,最初的几套衣服,还有被魏泽轩丢进垃圾桶,而后又被自己偷偷拾起来的那双皮质拖鞋。
几年了,这拖鞋跟着魏泽轩,边缘已经渐渐磨破,魏泽轩狠心的丢了它,但夏雨熙舍不得。
再就是她和母亲方静华的一张合影,那里边也有魏泽轩和念念,忘记是在他们开心过日子的那一天拍的,人都在,很团圆。
这点东西也耗不了许多时间,剩下的几个小时里,夏雨熙就坐在床的中间,安静的好像一塑雕像。
最难整理的是心,跨越了20年的沧桑。
当晨起的一缕阳光照射进窗子,夏雨熙偏头去看窗外,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用手臂挡了挡,眼前仍旧一片白茫茫。
“该走了。”
她视野模糊的爬下床,摸索着提上了自己的行李箱。这大概有6点钟,整个魏家大宅应该都没有起床。
原本,夏雨熙觉得应该和魏泽轩做一个正式的道别,但昨天在他房间里,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去了,似乎就没有必要了。
有些话何必当着面说呢?那只会让事情节外生枝罢了。
她只是把早就写好的一封信扔在了床上,便拉着箱子朝门口走去。
不巧,有人推门走进来,夏雨熙的眼睛还有些模糊,就和来人撞在了一起。
“唔。”女人底呼着向后退了半步。
魏泽轩的身体也像一阵风似的轻,被夏雨熙一撞,人就靠在了门栏上,而后两个人都清醒了。
魏泽轩看了眼穿着整齐的女人还有她手中的皮箱,心里就了然清明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还勉强可以下地,所以魏泽轩打算履行昨天下过的决心,夏雨熙的计划没有实现,那么他们之间该结束了。
看样子时机正好,她也打算一走了之不是吗?
思及此,他的心又起伏了一下。
“以后需要我帮忙可以打电话,凡事不要太逞强。”魏泽轩轻描淡写的说,好像在说着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夏雨熙微微怔仲了一下,她以为魏泽轩就算不恳求,至少也会挽留,但如果是这样……
虽然失望,可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谁说分手就一定要有伤,否则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是敷衍一样。
分手也可以像眼前这样冷漠,留给彼此一个体面,也挺好的。
所以,夏雨熙点点头,尽管她不会像魏泽轩说的那么去做,“你也好好照顾你的身体,不要太累了。”
她说完便拖着箱子朝门外走,因为夏雨熙感到自己可能是先没有出息的那一个。人家都在潇洒的说再见,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呢?
擦肩而过。
魏泽轩抬了抬手,终放下。
他看着就要拉开门出去的夏雨熙,好像每一秒钟都是慢动作。
“你……”
魏泽轩吐出的一个字,夏雨熙的脚步就停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泽轩问道。
夏雨熙转身,疑虑的看着他,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吗?可能是吧!而后她点点头说道,“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我以为你懂。”
“为什么在我的食物里下药?”魏泽轩重申了他的问题。
夏雨熙听到这句,一下子松开了抓着箱子的手,她惊讶的反问,“你说什么?什么下药?”
魏泽轩真不该问这个,他也料想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就算分开,他也想分的清清楚楚,否则这个遗憾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他以为夏雨熙在装傻,轻哼出两声笑,“在我的食物里下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吗?例如昨天晚上的那碗汤。”
夏雨熙张了张唇,觉得这人有点无理取闹。
什么药?补药?难道不是他让孩子给自己的吗?再说补药怎么了?
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看着好像是自己给的是毒药呢?
“是,我放的药,从一开始你就再吃,那怎么了?”
魏泽轩紧了紧眉心,感觉心痛的有些呼吸不均匀,他不明白夏雨熙为什么还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竟让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你就……”男人情急下紧紧攥了拳头,“你就那么恨我吗?如果你觉得让我死可以消除你心里一切的痛苦,你完全可以和我说。”
夏雨熙又是一蒙,她也无语的笑出了声,“我害你?”
“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魏泽轩调理清晰的说,“你恨我,恨我和柳知歆,恨丢的那个孩子,恨失忆后被我欺骗了,恨我害死了你的母亲。”
夏雨熙在她的回答里似乎已经搞清楚了什么,他以为自己给的中药真的是毒药吗?居然把理由都想得这么充分了。
或者,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不信任了,只不过在她的眼里都是对自己的偿还,是吗?
毒药……真是笑话,而且连理由都准备的这么好。
看来,想安静的走,想和平的分开是不可能了。
思及此,夏雨熙点点头,索性认了所有,“对!你说的都对,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为什么不恨你呢?然后你打算怎么做呢?是不打算放我走吗?”
魏泽轩的心已经被她的话伤的千疮百孔,没什么比亲耳听到承认更让他心痛。
“我只想知道,你要怎样才能忘记那些痛?”
“不可能!”夏雨熙提高了分贝说道,“理由还不够充分吗?魏泽轩你能亲口说出来就该知道你做的有多过分,现在你说我害你,那么我当我害你好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只要杀死你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我何必苦恼!”Χiυmъ.cοΜ
她气到极致,话说得铿锵有力。
魏泽轩两步上前,一巴掌轮在了夏雨熙的脸上,“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一巴掌,从此两清,不过分吧!”
夏雨熙被打的偏了头,她脸上火辣辣的却不知疼。
缓缓的,女人直起身体,目光炯炯的落在魏泽轩的脸上,“很好,就这么两清吧!”
一巴掌换半条残喘的命,魏泽轩赏的轻了,因为于心不忍。
一巴掌换个清醒,夏雨熙让自己下定了决心。
她迎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重新拾起地上的箱子,如果有时间,她应该把那双拖鞋翻出来,甩在他的脸上。
但此时,没什么比离开更着急的事情。
夏雨熙觉得,她的走应该是一种逃避,却不曾想变成了另一道伤。
这个早上,夏雨熙走在有些清冷又无比安静的别墅区大道上,身边的车子过去了一辆又是一辆,她忘了停下来招招手,让车载自己一程。
等精神恢复一些的时候,夏雨熙挑眉看了路边,竟然又是那个陪她许多次夜半的超市门口,以前她在这里赌气的一个人喝酒,她在这里结识了贺一唯,好像每一次伤心到不行的时候,总会走到这里,像极了一个恶性的循环。
希望不要再来这里了,一辈子都不要。
夏雨熙在超市的门前站定,拦了一辆车。
“小姐,去哪里?”
“酒店。”
司机朝车后座看了一眼,大概是辨认夏雨熙的穿着和身份,而后又询问了一句,“魏氏酒店行吗?”
“不,去一家新开的。”
她差点忘记了,这城中多半的酒店都和魏泽轩有关,她走出那房子就不想和魏泽轩再有一丁点的牵连,又干嘛住在他眼皮子低下讨人嫌?
自此,车子里一片安静,直至夏雨熙到了一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门前。
这里很面生,好像刚建立没多长时间,而她也很久没有出来逛街走动了,没有什么耳闻。
给了钱又拖了行李下车,夏雨熙站在这家酒店的门前犹豫不定。
她没有钱,住这么高档的酒店有些奢侈,估计在没有找到房子之前也顶不住几天,可眼下她心烦意乱,真的没精力再往别处走了。
狠狠心,当是给自己一个舒服的空间,夏雨熙便拖着行李走了进去。
前台,她要了一个单人房,装修略简陋的那一种,就这么住下了。
这一住就是三天,在这个房间之外的世界好像和自己的伤心完全无关,风平浪静的让夏雨熙觉得她的感情也不过是自己的感情罢了。
对另一个人似乎没什么影响。
和之前的出走不一样,这一次的魏泽轩并没有任何的行动,他没有来骚扰,更没有报复,和夏雨熙比起来,那更像是个狠心的人。
但实际上,魏泽轩在夏雨熙离开的那个早上,便一头栽进了她房间的地毯上。
他给的那一个巴掌,是身上仅剩的力气,在夏雨熙关起房门后,这男人身体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是7点的时候,乔姐到房间喊夏雨熙吃早饭才发现的,那是魏泽轩已经昏死过去半个小时了。
按照私人医生的话说,乔姐是魏泽轩的救命恩人。
三天后的这个清晨,魏泽轩从病床上睁开了眼睛,他不想其他羸弱的病患那样,睁开眼的一刹那眼睛是红着的。
“她呢!”
房间里突然响起魏泽轩的声音,让坐在床边打盹的乔姐生生的吓了一跳。
“呀!”乔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惊喜的说道,“先生,您终于醒过来了!我去喊医生您等一下,医生就住在隔壁……”
魏泽轩一下子抓住了乔姐的手臂,“她呢?”
“谁?”
乔姐茫然了一下而后相通了他说的“她”。
夏雨熙已经三天没见到人了,乔姐有试着打电话过去,可对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连续三天的关机。
在这之前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乔姐也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让魏泽轩一醒过来就这么上心的人,也就只有夏雨熙了。
“她没回来。”乔姐有些抱歉的说道。
“在哪?”
“不知道。”
魏泽轩听到这句,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瘫软了回去,是乔姐的话让她死心也好,是他自己清醒过来也罢,干嘛要问这个呢?
不是说好的?一巴掌之后,两清了。
乔姐走开了,没多时带了私人医生回来,魏泽轩像是没看见一样,两眼死死的盯着房顶,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哎呀!终于醒过来了,这就好这就好,你可是捡了一条命呀!多亏你平时身体素质是不错的。”
这医生上来并没有察觉出魏泽轩的异样,并以为他这样的表现是刚刚苏醒后的药物后劲,就毫不在意的在他身上各处检查着。
医生一边对比着他床头的仪器数据,一边嘴里不断的唠叨着,“这一次的药量真的是要害死你呀!虽然你听过来了,但是结果并不乐观,我怕你没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好身体的。”
“那么严重吗?”
“对呀!”医生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是我这种身体的,估计就见阎王去了,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老婆为什么那么做啊,她不知道这犯法?”
“他知道我不会找经擦抓他。”
“啧啧。”医生无奈的摇着头,“不过你也真的是很不小心,之前中毒了那么多次难道都不知道注意吗?这么重的药量,应该会稍稍有些味道的吧!”
魏泽轩依旧平淡的回答道,“我知道,眼瞅着喝下去的。”
话毕,他的心又是一阵生生的痛楚。
显然,医生的话让他更深刻的明白了夏雨熙的意图,或许在方静华的事情之前,夏雨熙只是给了慢性的药物,但那件事情出来之后,她恨不得自己死。
而魏泽轩在醒来的那一刻却在想: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太重了。
“呵呵。”男人自嘲的笑出一声,笑的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毛了。
乔姐靠过来小声的说道,“先生,真的是那样吗?我觉得夫人不会那么做吧!”
“不是她是你吗?”
乔姐微微一愣,紧忙摆手,“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还有谁?”
乔姐一时也说不出话,尽管她觉得她了解夏雨熙那个人,她善良、倔强,也不会做这件事情,可魏泽轩说的也没错,这家里算上念念走动的就四个人,除非魏泽轩他自己就只有夏雨熙了。
长了长唇,乔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魏泽轩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是苦涩的笑出了一声,“这样也好,我欠她的总算是偿还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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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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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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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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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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