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错过这次交谈的机会,怕下一次遥遥无期。所以她打破了眼前的沉寂,“泽轩,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身上为什么系着一个围裙?”
魏泽轩是真的为了念念的病情忘了所有的事情,他反应过来时低头瞄了眼身下,而后腾出一只手把围裙扯掉,顺势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给小熙做点补品。”他毫不避讳的说。
不对比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卑微,柳知歆明知道他这么说是故意气自己,可还是愤恨的要命。
魏泽轩是什么人?在这个城里可以呼风唤雨的魏总裁,无论家里还是公司里,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别说帮自己做一顿饭了,他连柳知歆炒的菜都会嫌弃。
真是一朝做错事,身份就跟着卑微进了尘埃里。
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和夏羽熙比的,没想到一个保不住孩子的女人,竟然把他亲生的儿子都比了下去。
但,柳知歆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忍下去,否则他和魏泽轩就真的没有明天了。
继而,她眸子一垂的同时低下了头,“都怪我想法偏激铸成了大错,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我能体会那种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割腕过。”
这还算得上一句人话。魏泽轩虽不说话但心里默认的她的说法,同时柳知歆的话也让他陷入了自责。
祸是她闯的,但责任在自己。
是魏泽轩让这两个女人站在了对立面,一个曾经割腕,另一个被推下了楼,三人之间没有一个完全的胜者,只是最终的苦果都落在了夏羽熙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心又开始一抽抽的疼痛着。
柳知歆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揣测着男人的心情。她不难发现其实魏泽轩这个人很简单。如果硬碰硬他不会容忍任何人,但如果苦情,可能会对他有用。
夏羽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她没了孩子又摔得不轻,就是利用自己的可怜扭转了本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柳知歆觉得自己找到了缓解两人矛盾的方法,所以她试探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其实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奢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但我实在不配再站在你的身旁。”
魏泽轩脚下减速,侧目看了她一眼。
柳知歆心里雀跃着一下,因为她终于引起这男人的注意了。
是不是该加一些砝码?脑子里快速的飞转时,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所以等念念病好之后我打算带着孩子离开,是这五年里的求而不得让我改变了最初的心态,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吧。”
突然,魏泽轩脚下一踩刹车,车子当不当正不正的停在了马路中央。幸好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车辆不多,但柳知歆还是吓出了一头的汗。
“泽轩……”
魏泽轩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恨柳知歆没错,因为她做的事情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所以是零容忍的。
可柳知歆偏偏提到了他们分开的这五年。
她五年的时光,也是自己五年的岁月。那是由每一天一点点累计起来的,并不是那么好过。
魏泽轩这么多年不愿意放下这段情,不就是为了心底的那份执着?他曾经和家里抗衡,险些丢了眼前拥有的一切,他委曲求全的和夏羽熙结婚,也不过是怕父母在背后除掉柳知歆这个女人,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坚持初心,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柳知歆居然说要离开了。
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不定,他坐在车里大口呼吸着,感觉要疯了自己。
“泽轩。”身旁的女人又唤了他一声,“你不开车吗?念念好像烧的更严重了。”
算了,他实在衡量不出这五年的代价和夏羽熙之间孰轻孰重,还是给念念治病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车子再次正常行驶之后,魏泽轩的脸色又呈现了另外一种色彩。
他复杂到让柳知歆都有些猜不透,可却说明一件事情:刚才的那段话,的确触动了魏泽轩的心,而这种缓和矛盾的方式,很受用。
很知道分寸的柳知歆选择不在说话,她怕话多错多,不如这样收场是最好的局面。
很快,两个人到了圣玛丽医院,当魏泽轩把儿子抱下车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朝这医院的某层楼望了一眼。
柳知歆都看在了眼里,而后寻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心里产生了狐疑。
儿科急诊室里,两个人焦急的站在医生的身后,看她给顾念做着身体检查。
这是位年老的女医生,不免有些唠叨,“怎么烧成这个样子才送过来啊!如果再晚两个小时的话,这孩子就得是肺炎了。你们当父母的都一点不走心吗?”
柳知歆脸一红,急忙解释了一句,“昨晚还没有很严重,我白天有带他去诊所输液,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没想到?”医生说话的声音变了音,她歪头瞪了柳知歆一眼,“你这也是当妈的人说出的话,这宝贝得有三四岁了吧,你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柳知歆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偏头去看魏泽轩。
“宝宝从来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对不起。”
她话虽这么说,但估计也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自从生下顾念之后,她看见这孩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别说懂如何照顾孩子了。
那医生冷哼一声,分明就是不信,而后她快速的在单子上写了许多处方,一转身塞进了柳知歆的手里。
“不会照顾孩子去领药总可以吧!”
两人退出医生诊室的时候,柳知歆脸上有些许的尴尬,她当然不在乎那老医生说的话,只是被那人挑拨了一下后,她发现魏泽轩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改变了。
“那……我先去取药,你在这里等一下。”
而魏泽轩并没打算照做,他觉得孩子在医生那里比任何地方都让人放心。他低头看了下手表对面前人交代道,“我有点事离开一下,一会儿这里见吧。”
话毕,魏泽轩一转身先行离开了。柳知歆站在原地看他走去的方向,是这座医院的电梯,她心里又开始犯了合计,而后安静的跟了过去。
夏羽熙的病房前,魏泽轩抬了抬手想要推门,但最终还是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每天的这个时间,是早晚班陪护交接,估计除了夏羽熙之外,她的几个朋友和乔姐都会在里边。
他不该挑这个时机进去,搞不好连交谈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转身,魏泽轩改变了注意,却无意间看见一个身影隐进了不远处的拐角里。
他就算看不清柳知歆的脸,但她身上穿的裙子和手里捏的单据总能说明点问题,这女人到底偏激到了什么程度?居然不管儿子尾随自己来了。
一时间满心都是厌恶,是他对柳知歆的感情变了?还是她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他冲动的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很想从拐角后亲手把柳知歆扯出来,让她正视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
不巧,有人喊了他一声。
“先生?”
魏泽轩回头,正看见乔姐手里拿着一套待清洗的餐具从病房里走出来。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几乎是笑着迎了过来。
“先生真的是你,你终于来看太太了吗?”乔姐是个实在人,她说话也向来是口直心快的。
“没有,孩子病了,我带着过来看医生。”
魏泽轩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没有承认自己的真心。
只见乔姐失落了一下,而后说话都显出了几分平静,“哦,这是这样。那小少爷要不要紧?您应该很着急吧。”
魏泽轩点点头,“那我就……”
他有点擎不住乔姐直白的目光,想就这样躲了,但人还没走出去两步,便听见身后人说,“本想请您进来看看呢,刚好太太吃过饭睡下了,而贺先生说有点事要晚点才到的。”
魏泽轩停下脚步,快速的转过身,“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话毕,他目光落在了乔姐手里拿着的那一套餐具上。
“是啊。”
魏泽轩心里笑出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而他刚才差一点就险些错失机会了。
男人面色平静的说道,“那你先去清洗餐具吧,我在病房里等你回来。”
其实,他前一晚还在这病房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夏羽熙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伸手推了推床上的女人,但她没有醒。
乔姐是个明事理的人,洗个餐具能需要多长时间?她过了十分钟还没有回来,大概就是在给自己机会。
可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魏泽轩什么都没做,他觉得这么看着夏羽熙熟睡,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又过了几分钟,病房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
魏泽轩低头看了下手表,觉得自己也该走了,毕竟念念还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可进来的人并不是乔姐,而是贺一唯。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贺一唯本是笑着的脸霎时蒙上了一层灰暗,“魏总,你怎么……”
魏泽轩快速的起身,给门口的人递了个眼神,而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安静的走出了病房的门。
被人抓包这感觉不太好,魏泽轩自然不会像糊弄乔姐那样拿孩子当借口,因为贺一唯并不是好骗的人。
他索性问道,“今晚怎么是你?不该是尹莫均吗?”
贺一唯一笑,“是小熙拜托我换到了晚班,你该知道原因。”
魏泽轩微楞,下一句就直接被贺一唯判定了死刑,“魏总不用费神了,我就直说了吧,小熙知道这几天夜里陪护的人都是你,她这么决定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这是魏泽轩最不愿意听见的结果,偏偏中了,而后他的心脏猛烈的一疼。
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夏羽熙醒来过吗?但魏泽轩不能理解的是,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的面前装睡,又是怎样的一种恨,连夜里陪护的机会都不想再给。
他还企图和夏羽熙谈谈,看来也是没什么必要了。
男人嘴里一阵苦涩,所以舔了下唇。
“除此之外,她还有提到我吗?”
“没有。”贺一唯果断的回答。
魏泽轩不认命,他急着又问了一句,“那她的梦里呢?有没有再说梦话?”
贺一唯没有回答他,反而毫不留情的说,“魏总是在后悔什么吗?但是不是有点晚了?她用两年的时间等着你发现,但是你都错过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最希望看见的是小熙能够早一点忘记你,那样她至少不会再觉得痛苦了,不是吗?”
这话怼的他毫无反驳之力。
魏泽轩频频的点头,觉得贺一唯的话说的对极了。
他落寞的转身离开,看见了半场着的房门里,夏羽熙那张素净的小脸,也看见门口站着的乔姐,脸上带着许多的无奈。xǐυmь.℃òm
尽管他依旧不甘心,但的确是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做绝了。
魏泽轩回到儿科门诊的时候,正逢柳知歆捏着一些药物匆匆的赶回来,他什么都没说一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顾念已经被老医生做了物理降温处理,然后安静的躺在小床上输液,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比肩坐在一起,却一句话都没说。
柳知歆抱着孩子跟在魏泽轩的身后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她在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看那个人,和我穿了同款。”
魏泽轩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真就有那么一个和柳知歆穿着一样的裙子,甚至身材上都有几分相像。
“柳知歆,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在耍伎俩,否则我会如了你的心愿。”
身后的柳知歆再不敢说话,她不是不知道男人口中的心愿就是允许自己抱着孩子离开那个别墅。
见好就收了吧。
魏泽轩并不是脑残,他当然知道柳知歆慌张的喊他去看那个人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在那个拐角出现过,但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越这么做不是越明显?
就算没有她自己露出的马脚,难道魏泽轩除了她的衣服外观以外,真的认不出自己喜欢了五年的女人吗?
他不说,只是因为夏羽熙的事情心烦,没空搭理这女人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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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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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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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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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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