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抱起来,大喊方凌楚。
“在发烧,”方凌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抿着唇说,“走,带她去做个检查。”
他在前面带路,薄衍宸抱着安冉走得比他还快,但又不认识路,一直在催他快点。
“你想累死我啊?重色轻友的家伙!”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一大早就为他的事跑来跑去的,都没休息一下,现在连走个路都要被催。
但他也不敢放松,万一安冉真有啥事,估计薄衍宸剁了他的心都有。
医生给安冉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伤痕,就说要做个全身检查,把薄衍宸和方凌楚都赶了出去。
薄衍宸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连老李被警察带走去做笔录都没有放在心上。
安安还在门口抹眼泪,他听见孩子的哭声觉得烦躁,轻喝了一声,“哭什么哭?”
“你温柔点,别吓到孩子了。”方凌楚蹲下将安安抱了起来,细心地哄他,“不怕不怕,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安安红着眼睛问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看见叔叔穿的白大褂没有,叔叔可是医生。”
安安这才破涕为笑。
给安冉做检查的女医生没多时就出来了,她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病历本,脸色很难看,看得薄衍宸一阵紧张,“她怎么样?”
“你是病人的丈夫?”方凌楚她认识,看有个孩子在,她自然猜想薄衍宸和安冉是夫妻关系。
薄衍宸点头,“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这位先生,看你衣着打扮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知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婚内强奸也是犯法。”女医生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他一顿。“你们男人就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女人,看看她都被你伤成什么样了?严重撕裂需要缝针,还有轻微感染,你知不知道这对女人来说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创伤?”Χiυmъ.cοΜ
薄衍宸的脸色顿时全黑,面含愤怒,但又隐忍着没发。“她晕倒和这个有关?”
“没有关系,她是低血糖外加过度神经紧张引起的晕厥,高烧是因为感染引起的。”女医生拿着病历本在手上敲了敲,严重警告他,“但是,你别以为和这个无关就没有任何愧疚感了,你这是犯法的,我想我有必要报警。”
最后还是方凌楚好话说尽,才让这个女医生放弃了报警的念头,然而,她以一个年长者的身份警告方凌楚,“小方啊,你是我们医院外科的骨干,医术好,风评也好。但这交朋友得擦亮眼睛啊,千万别耳濡目染……”
“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他指了指里面,“让病人单独在里面似乎不好吧,要不你进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女医生点头,在进去之后又鄙夷地看了薄衍宸一眼,“别以为有钱还长得不错就可以胡来。”
薄衍宸全程黑脸,但被教训的时候,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安安突然举着拳头捶打他,“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我妈妈!”
他年纪还小,虽然听不懂医生的话,但也知道,安冉的晕倒肯定和薄衍宸脱不了干系。
“安安别闹。”见薄衍宸的脸色难看,方凌楚忙拦着小家伙,生怕对方一生气,就拿小孩子出气了。
“你抱着他,我出去一下。”薄衍宸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他回来的时候,安冉已经被转移到了VIP病房,手上挂着点滴,但她还没醒过来。
安安趴在她床边上,小手抓着她露在外面的手,眼睛还是红的。
一见到他,安安立刻跳了起来,双手张开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过来,“你走开,不准接近妈妈。”
“闭嘴,别吵醒她。”他低喝了一声。
到底是年纪大气势足,安安被他一喝,声音瞬间就低了下去,“你是坏人,妈妈讨厌你,我也讨厌你。”
他沉着脸过去,拉了张椅子放在床边,不由分说地将安安抱在怀里,抓着安冉的手用大拇指在她光洁的手背上缓缓摩擦。
安安挣扎了几次,没能从他怀里下来,就使劲去掰他的手,“你坏,不准牵我妈妈。”
薄衍宸干脆将他的手一起抓住,板着脸问他,“你多大了,能分清好坏吗?”
“能,像你这样的就是坏人。”他不满地嘟着嘴,想把手抽回来,但怎么都抽不动。
“呵。”薄衍宸发出一声轻笑,“那你说你多大了。”
眼珠子咕噜一转,安安说,“我四岁半了。”
薄衍宸皱眉,再问他,“到底多大?你妈妈没教过你小孩子不能撒谎吗?”
“就是四岁半!”安安梗着脖子说。
“那你知道要跟我叫什么吗?”
“坏人!”他别过脸去。
“要叫爸爸。”薄衍宸纠正他,轻轻摸了下他的头,但被安安嫌弃了。
“我没有爸爸,你是坏人!”
“你有爸爸,记住了,从你出生的那刻你就有爸爸。”
安安坚持自己没爸爸,也坚持认为他就是坏人。
感觉到小手在手心不安分地乱动,薄衍宸低低地叹了一声,“跟你妈妈一样倔。”
安安不懂是什么意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深邃的眼睛只盯着安冉看。
脸色苍白如纸,即使睡着了,眉心也皱着。薄衍宸伸出手去,帮她抚平眉心,但手刚拿开,那儿又紧拧着。
连睡着了都这么绝强,这么让人心疼。
大概安安也察觉出他对安冉没什么坏心意,对他的反感也降低了不少,没多久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低头打量着怀里的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就觉得他神态跟安冉相似,但细看才发现,不止是神态,就连相貌都是相似的。
他睫毛很长,这点和安冉很像,面部轮廓也像安冉,眼睛也像,嘴巴也像……他试图找出和他相像的地方来,但不管怎么找,都觉得这个孩子跟安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额上那道浅浅的疤有些多余。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疤痕,安安在他怀里猛地抽了一下,他立刻缩回了手,嘴角微微上扬着。
虽然安安没一点像他,可他对这孩子还是喜欢得紧,并且始终坚信这是他的儿子,也只有他薄衍宸的儿子,才能在被绑架时面不改色。
他抱安安抱了很久,门外那道人影也呆了很久,一直都没打算离开。
过了片刻,薄衍宸起身,弯着腰,动作轻柔地将安安放在安冉的旁边,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出去,将门关好。
“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陪着她们母子到什么时候。”程依珊一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站在病房门口,她大声质问薄衍宸。
薄衍宸回头朝玻璃门里看了一眼,见安冉和安安都还睡着,刚皱起的眉瞬间舒缓了下来。然而冷眼警告她,“看来以往的情分上,我容忍你一次。我做什么,并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和安冉赌气时就拿来利用,解气了就一脚踢开的工具吗?”程依珊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你明白就好。”
程依珊被他气得脸色发青,“可她有什么好的,那个孩子你不是没见过,他那么没礼貌,一上来就打我骂我,一定是她在背后唆使的,这种没家教的女人……”
“程依珊,”他厉声喝断她的话,“你再侮辱她一句试试!”
“怎么,现在连说都说不了?”她跟在他在一起三年,除了在媒体面前,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却为了维护旧爱,变得这么敏感,“既然你这么爱她,当初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似乎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薄衍宸沉下气,一字一顿地重复给她听,“除了钱,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你以为金钱就能弥补我这三年的青春吗?”她大声哭了起来,“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
“是你自作多情,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薄衍宸冷声警告她,“你可以滚了。”
程依珊满脸是泪,跌跌撞撞地朝楼梯间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根本没注意她,顿时泪如雨下,“安冉说得真没错,你这个人,确实薄情。”
她的身影刚从拐角消失,方凌楚就穿着白大褂过来了。他站在薄衍宸的身边,叹了口气,“真不该把她介绍给你,是我的错。好歹哥们儿一场,你也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说话留点情面,我以后可怎么面对她?”
“你劝劝她。”薄衍宸心情沉闷,下意识地就摸口袋掏烟,但手指刚碰到烟盒,又缩了回来,他微微皱眉,“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哟,你打算吊死在安冉这棵树上了?”方凌楚惊讶的同时也佩服薄衍宸不怕死的精神,“你在她眼里,可是她杀父仇人。”
“那又怎样?”他瞥了他一眼,将裤兜里的打火机和烟盒都摸出来,一并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坚定地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那,亲子鉴定不用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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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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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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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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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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