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直觉,盛铭怀疑爷爷和苏墨的父亲很熟,不应该对苏墨这么冷漠,可他又找不出爷爷安排这一切的理由。
只是,他总觉得爷爷和苏墨的父亲没那么简单,似乎有着别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司法上的朋友,能出现在他八十大寿上的人,非富即贵,只是一个小小司法局的局长,绝不是因为职位能跟爷爷有所交集。
聊了一个早餐的时间,盛铭并没有找到别的什么线索,直到准备离开时,他才想到了一个可能。
司法局比法院还要低一点,主要负责政府宣传管理法律,并没有什么实权,会不会是苏墨的父亲认识别的人,帮爷爷做了些什么事。
当年他爸爸出车祸,说是车毁人亡,尸体被冲走,不便于大范围打捞,会引起外界重视。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爷爷是谁?他忍心让儿子尸骨无存吗?他不会动用别的人脉去寻找吗?
“爷爷,”盛铭忽然回头,看着阳光下的八旬老人,目光凝重而尊敬,声音低沉而压抑,“我父亲的尸骨,您真的没找到吗?”
盛老爷子的笑容瞬间僵硬,好几秒才慢慢恢复平静,扭头看向初升的朝阳。
到底还是被问了这个问题……
早该想到他回来问他那么多问题的目的并不是乔一诺被收养在谁家,而是当年他通过了哪些人,调查了那件事。
盛老爷子的沉默,看在盛铭的眼里,便等于是默许。
他手指微颤,心还是很痛。
多年来,他祈祷着爸爸还安然活在这个世上,只是迫于无奈,或是忘记了他们,才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这一刻,看着爷爷的神情,他才恍然明白,爸爸早已不在,尸骨没有找到只是骗他的,给他留一线希望,支撑他坚强下去。
鼻子泛起浓浓的酸意,他慢慢转过身去,不想让爷爷看见他落泪,也不想看到爷爷悲伤的样子。
他说:“有时间带我去看看他吧,我想他。”
说完这句话,泪水滑落,他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加快步伐,往车子走去,再也没回头。
盛老爷子看着那悲伤又倔强的背影,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十六年前,他离开的那一天。
“铭铭!”他伸出手,喊他,声音嘶哑,目光殷切,万般不舍。
盛铭听见那一声喊,一如当年离开盛家时,爷爷那一声不舍又歉意的呼唤,只是情感稍微有些不同。
那一年,爷爷虽然不舍,却没有要留他,是希望他离开盛家的。
而今天,爷爷是有些害怕他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头,哪怕他明知道他不会走,他还是在怕。
可他不敢回头,不想当着爷爷的面掉眼泪。
他拉开车门,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去。
为了忍着不哭,他几乎咬破了嘴唇,也是怕乔安暖看见了心疼,才控制着力道。
车子驶出盛家大门,他才给爷爷打了电话:“我不会再离开了。”
盛惟很清楚盛铭不会轻易离开,在查出他爸爸离开的真相之前,他是不可能离开盛家的。
不但不会离开,他还要回来,如王者归来,为他自己加冕。
到了公司,盛铭将乔安暖叫到会议室里,站在门后等着她,在她推门进来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感受到她被吓着了,紧紧的抱着她,想要说对不起,又想起她说的不要跟她说对不起,只得改口:“吓着你了……”
她听着他声音沙哑,像是哭过似的,顿时心疼,顾不上那点小惊吓。
她抬起双手抱住他,轻轻的抚他的后背,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抱着。
抱了一会儿,他说:“我爸爸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
他呜咽哭泣,像个孩子,极其令人心疼。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用力抱着他,和他一样难过。
他说:“我以为他还在的,到头来只是我痴心妄想了。早该面对的现实,才发现面对的时候,还是这么难过……”
她听着他的话,想着自己心里期盼的那一点点可能,也很难过。
她咬了咬唇,难受的开口:“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离开的吗?”
他摇摇头,只知道她和他情况差不多,却从不舍得问她。
她说:“他们说我爸爸在救援的时候葬身火场,尸骨无存,可我其实知道,我爸爸真正的身份是一名缉毒警,还是个队长。他是在国外执行任务出事的。”
他忽然更加难受,强忍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下去,忽然意思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对她来说有多么的打击。
他期盼的梦破灭了,而她一直也期盼着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的父亲还在这个世上。
因为没有尸骨,所以给自己留个念想,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还是……不想放弃。
吸了吸鼻子,乔安暖低声说:“缉毒警牺牲后,是没有追悼会的,什么也没有。我爸爸曾经大哭过一场,我问怎么了,我妈妈跟我说,是犯罪分子恶意报复英雄的家人,就因为孩子认出了自己的爸爸,喊了一声,便被犯罪分子盯上了。那时我还小,我问妈妈,是不是我以后遇见爸爸在救人,也不能喊他。妈妈说没事,爸爸是消防员,没有什么死敌,跟缉毒警不一样。可后来我回想以前的种种,总觉得我爸爸常年不在家,根本就不是在外地当消防员,很有可能就是在本地当缉毒警。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身为消防员的他在牺牲后默默无闻,连个追悼会都没有?更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为他扫墓过,也没有人到我们家看望过我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也从不觉得人走茶凉。你说,我爸爸是不是缉毒警?”
他亲吻着她的发,声音微颤:“可能是吧……”
她忽然笑着说:“我爸爸训狗可厉害了。”
听着她用骄傲的语气提起爸爸,他更是心疼,低唤一声:“暖暖……”
她笑的更加灿烂,含着泪说:“盛铭,我没事的,心怀希望也好,不抱希望也好,活着就要好好活着,多看看自己还拥有什么,而不是失去什么。我相信,你会没事的,我们会一起度过艰难的。”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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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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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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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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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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