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也有些紧张。
她一紧张,小腹就传来一阵阵收缩的疼痛。
这,她不会是真的要生了吧?
可那股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季月荷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黄十六出现在张家坳,着实令她担忧。
关老四赶在天黑之前,把王稳婆请来了。
王稳婆一脸喜庆,先是给她见礼:“哎哟,季大夫就是客气,您自己就是大夫,哪里用得着我王稳婆在您面前卖弄?这趟过来,我就是来听您吩咐的!待会儿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您多担待。”
瞧瞧这张嘴,可真够说话。
“生孩子的事儿,还是王稳婆你懂。我呀,也就是会点偏方,不值当什么。”
季月荷也谦虚得很:“那边已经给你收拾了房间,王稳婆你可以去看看,要是缺了什么或者要添置什么,你尽管说。”
“放心放心,尽够了!”
老关家发了大财,又出了三个秀才。
她现在来帮着接生,那赏钱自然是少不了!
王稳婆如何不高兴?
至于缺什么,以老关家的身家,还能缺什么。
王稳婆转了一圈儿,越看越满意。
安顿好稳婆,季月荷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临近天色擦黑时,风突然大了起来。时间不长,就洋洋洒洒下起雪来。
这雪一落下,气温也越来越低。
看着夜幕低垂的空旷原野,季月荷内心一阵烦躁,又担忧得很。
这么冷的天气,父子俩在外行走,得有多冷?
还有,他们现在安全吗?
她心里没底。
正因为内心焦急,连带的,她想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披上棉衣在屋子里瞎转悠。
她没睡,起夜的大丫见到屋子里见着灯,又看见倒映在窗户上的倒影,略一思索,便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又提着灯笼上前敲门。
“夫人,您还没睡?”
大丫?
季月荷拉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见您今晚没吃什么,又见您没休息,便去厨房煮了点面条,您吃一点吧。”
大丫手上托盘里放着一碗铺盖面,正是季月荷喜欢吃的美食之一。
铺盖面拉得很薄,却薄而不破,比巴掌还大。上面浇着厚厚一层肉酱,再配上那碧绿碧绿的小白菜,怎么看怎么好看。
“别说,我确实饿了。”
她之前心里有事,确实没吃多少。
眼下被香味勾起了食欲。
她坐下来,慢慢品尝,这味道……确实已经有了她做的铺盖面的精髓。
“唔!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以后呀,我家大丫不这手好厨艺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她故意打趣着。
果然看见大丫瞬间红透了脸。
“奶!——您又笑话我……”
“我可没有笑话你。”
季月荷慢悠悠吃着,这铺盖面很烫,吃不快:“其实,你娘去年就想替你定下来,是祖母阻止了她。我老关家的闺女,可不能随随便便一个歪瓜裂枣就家了的!就算要嫁,那也得冲好的挑,得找那种会疼人的,我们大丫也喜欢的少年里头挑!”
“奶!——”
大丫的脸越发红透了。
“我、我都听奶的!”
还好没有定亲,否则,哪儿能有什么好的人选?
其实,她娘中意的人选是谁,她都清楚。那次袁家那边来了人,说要把她指给隔壁堂舅舅家的儿子。
这门亲,她其实没多大感触,不过她娘拒绝后,袁家那边却恨极了她娘,再不肯往来。
可惜,祖父和四叔、五叔中了秀才,袁家那边又巴巴地贴过来旧事重提,甚至还把聘礼加了一成……
她是那种眼皮子浅得看得上那区区一成聘礼的人吗?
她现在在铺子里挣银子,自己都攒下了三四十两银子。等她及笄时,她也是小有身家的小富婆。
她犯得着嫁给那种眼睛长到鼻子上去的人家?
堂舅母两度被拒绝了婚事,这段日子没少在外面说她的坏话,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女子不该抛头露面”的话。
可笑的是,袁家穷得叮当响,全家就一身能见人的衣裳,谁出门谁穿。
还有脸来笑话她?
真是可笑!
眼下听祖母提及她的婚事,她在害羞之余,不由也想起了这桩烦心事儿。
“嗯,我家大丫真乖!”
季月荷吃完了面,才掏出帕子抹了嘴:“你舅家那边的话,你别管。人家得不到好的,还不能让人家酸两句?这种酸葡1萄心里最要不得……”
“酸葡1萄?”
“可不是嘛,吃不着葡1萄,就说人家的葡1萄是酸的。这不就是酸葡1萄心里?”
这形容逗得大丫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对了,大丫,奶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其实这事儿早就该提上议程,只是一直拖到了现在:“铺子那边,你暂时就别去了。奶这身子马上就要生了,身边离不得人,到时候只能辛苦你娘了。所以我打算买几个人回来。食铺那边就请两个大厨掌勺,你呢,就暂时回来……”
“奶,您不要我做活儿了?”
大丫惊呆了!
她才刚刚享受到挣钱的乐趣,可现在,奶却让她不再去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
季月荷好笑又心疼:“你的年岁也确实不小了,再抛头露面,也确实于你的名声有碍。现在脂粉铺那边的生意更好,产品供不应求。我的意思呢,你就和宝珠一起做脂粉。工钱还是照样结算给你,甚至会比食铺那边的工钱略高一些,你看,怎么样?”
关宝珠一直在做脂粉,她自然知道。
她也曾羡慕过。
眼下祖母提议她也来做,她自然高兴。
“奶,我、我怕我做不好……”
“没有谁天生就会,明儿我和宝珠说一声,你好好跟着她学。我家大丫这么聪明,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了。”
这话说得大丫信心十足,重重地点头。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等大丫高高兴兴端着托盘下去了,季月荷不由也感慨着自己的心软来。
脂粉铺缺货是真,可现在这个季节,也缺花呀!
没有鲜花,手上仅存的原材料可支撑不到明年花儿盛开的季节。
可大丫的年岁也确实一天天的大了,再加上现在老关家改换了门庭,也确实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到处跑。
算了!
谁让大丫这孩子体贴呢!
她的那碗铺盖面,确实温暖了她的心。
那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值得被世界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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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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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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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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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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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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