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是!
季月荷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
她哪里是什么好婆婆啊,她不过是不忍那个苦命的女人命丧黄泉罢了。
这才想方设法把那条小命救了回来。
“别以为你说好听话,就可以偷懒!赶紧的,挖野菜去!要是敢偷懒不做事,老婆子我明儿就发卖了你!”
“嗳!奶,您真好!”
大丫是真心在夸她。
以前的奶,不但嘴上骂得厉害,还抠搜得很,她从来都吃不饱。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奶虽然还是会骂人,可每次骂她,说要发卖了她,都是嘴上说说,却从来没有实际行动。
还有这糖……
她下意识捏了捏衣兜里的桃片糕。
这么精贵的东西,奶以前从来舍不得买。
可最近,至从家中开始摆小吃摊后,奶几乎每次上街,都会带各种好吃的回来。
不但小宝有,她和二丫也从来不曾落下过。
还有弟弟和妹妹,当初要不是奶……恐怕弟弟、妹妹和娘亲,都活不下来……
想到这,她不由笑了起来:
“奶,大丫最喜欢奶了。”
“蠢丫头!几块糖就把你哄了,去去去,快忙活儿去。”
季月荷推开缠上来的大丫,自顾自回了屋。
等左右无人时,那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开,甚至还带出了上扬的嘴角。
哎哟,小孩子口没遮拦的两句话,就让你开心了。
季月荷啊季月荷,看把你出息的……
季月荷都忍不住自嘲。
摇摇头,摇去不该有思绪,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吓了她一大跳。
“嚇!没事你杵这么近做什么?起开!”
她一把推开近前的俊脸,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别说,关嘉茂这张脸,真的是越看越俊。
明明都是38岁的“老头子”了,居然长得五官硬朗,芝兰玉树,冰冷孤傲的眼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斥着疑惑,乌黑的碎发散落在鬓边,瞧着就让人心头一软。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够够的了!
“嗳,你吃糖么?”
鬼使神差的,季月荷突然想到了自己买回来的桃片糕。
男人还是盯着她,不说话。
季月荷也没指望他回答,拿出了几片桃片糕,放到他手心里。
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尖,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的手,委实漂亮得很。
他惊奇的盯着桃片糕看了又看,却没有吃的意思。
“吃吧,很甜的,很好吃。”
她把他的手中的桃片糕取了一片,塞进他的嘴里。
他愣住了!
含着桃片糕,呆呆地瞪她,却迟迟没有咀嚼。就连桃片糕,也露了半截在嘴唇外面。
看得季月荷傻乐:
“干嘛不吃?赶紧的,吃进去。你尝一口,保准你以后都会爱上这个味道。”说话间,她的手覆上了他的下颌,往上一抵,那桃片糕就进了他的嘴里。
可就在她试图收回手指的时候,他却下颌一合,衔住了她的食指。
“你……”
季月荷一惊,下意识抬头,就望进了他的眼里。
他的眼眉硬朗,原本空泛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倒影,是如此的清晰,明亮。
那一刻,她也不怎么了,一颗心突然“噗通噗通”地乱了节奏。
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戳了一下。
痒痒的。
那滋味儿,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关嘉茂一直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曾经。
居然还梦见,那个女人喂他吃桃片糕。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那个抠抠搜搜,恨不能把一文钱分成两半花的女人,怎么可能舍得买云片糕?
一定是他记错了!
一定是!
尤其是还喂给他吃。
天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吃甜食。
或者应该说,他特别特别讨厌吃甜食——大佬爷们儿,吃什么甜甜腻腻的东西,不被人笑话?
可他只是一合拢嘴,那甜甜的滋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咀嚼,想要品尝香甜的滋味儿。
原本的浅淡的甜蜜,在舌尖蔓延,让他整个人都跟着轻快起来。
仿佛,他吃的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桃片糕,而是世间最最最……甜美的食物,让人不知餍足,一尝再尝。
不知不觉间,就把那块桃片糕都吃了。
“怎么样,好吃吗?”
女人望着他笑。
可眼底的慌乱之色,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他点了头。
也顺手拿起一片,喂进了对方嘴里。
季月荷一愣。
她没料到对方会喂她,等反应过来,桃片糕都进了嘴里。
她笑了下,慌忙避开他的眼睛,下意识咀嚼。
季月荷小时候也吃过桃片糕,可现在又吃进嘴里,却比她儿时吃过的味道还要好吃,还要香甜。
“谢谢,很好吃。”Χiυmъ.cοΜ
她下意识夸赞。
等反应过来,又忍不摇摇头。
自己是魔怔了吧?
她怎么会对一个痴痴傻傻的男人有感觉?
见鬼!
男人却没有这种自觉。
见她吃得高兴,不但自己吃,又拿起一块喂她。
季月荷慌忙站起身:
“别,我在路上吃了很多。你自己吃吧。”说着,她推开他的手,回头假装去翻找东西。
嘴里也下意识画蛇添足般解释:
“上次二媳妇生产,我让老三拿着铜钱去镇上请郎中。
可他倒好!拿着钱去了赌坊。连续很多天不着家,还欠了赌坊几十吊钱!
我老关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万万不能毁在那个罔顾人命的逆子手里!
你眼下也不得用,连话都不会说。
我想来想去,也没办法。只能去求一求三叔祖,让他出面主持此事,把那个逆子出族,也省得将来祸害整个老关家。”
老三么?
关嘉茂仔细想了想,他记得老三断了腿,一直留在老家乡下。
后来他在漠北站稳脚跟,做到监军一职的时候,才和老家联系上。那时,他才知道老三出息了。不但身边有儿女相伴,还含饴弄孙,好不逍遥。
现在仔细想来,自己的几个儿子里面,最好命的就是他吧!
而眼下,他梦见的莫非就是老三被打断腿之前?
这么一想,他就不淡定了。
不,不行!
老三的腿千万不能断!
更不能让他出族。
上辈子他和老三父子缘份浅淡,相对无言。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弥补,他万万不能错过了。
这么一想,他就不淡定了。
“阿荷,老三他……”
他下意识唤着她的小名,可左右看了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女人就不见了踪影。
莫非,是出去了?
他赶忙追了出去,却根本不见了她的踪影。
该怎么去找人呢?
看着院子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关嘉茂愣在了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这里,好似都没变化,好似又什么都变了。
他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梦中?
他迷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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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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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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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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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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