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也来了?
大臣们听到这一声通传,都忍不住四下瞧了瞧旁人的神情,自然他们看到,大多数的官员脸上都是不敢相信和觉得十分惊异的神色。
是,皇上十分疼爱皇后娘娘这件事情,朝中百官都知道的。
可是!
这太和殿可是朝堂议事的地方,若非特殊的日子是绝对绝对不许女眷轻易进入的。
皇子怎么,怎么就带着皇后娘娘一同来了?!
众人觉得厉玄琰这举动荒唐极了!
这可不是坏了规矩么!
大臣们心头这般想着,脸上的神情自然就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一个个皱着眉,抿着唇,咬着牙,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他们跪在地上,微微抬头,就瞧见厉玄琰和顾青萝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地就走了进来。
厉玄琰身着龙袍,气势华贵逼人,一如平常的威严神色。
而皇后娘娘如今身怀六甲,自然是不能再穿往日里的那些束腰华服。
今日便换了宽松的纱裙,面容上少了一丝华贵,多了一分娇媚。
看上去,更像是独享万千宠爱于一身之人。
大臣们瞧见了,更是忍不住在心头叹了一口气:这皇上未免对皇后娘娘也太过骄纵了吧!太和殿这样威严庄重的地方,竟然不用着华服?穿着平日里普通的衣服就来了?
内务府又不是不能按照顾青萝如今的身段重新裁制新的华服,怎么就穿得这般“随意”就来了?
大臣们越瞧越觉得不好。
等到厉玄琰和顾青萝都落座之后,立即就有朝中老臣站了出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不满:
“皇上,臣等皆知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这确实是我大周之幸事,是天下之福分。可是,太和殿毕竟是朝中百官同皇上商量朝政,处理政务的地方,不应该……”
老臣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他的话虽没有说完,但他的一双眼睛在说话的时候,就落在了顾青萝的身上。
明显,他是在说,顾青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对的。
不过,到底此刻太和殿中人这样多,皇后娘娘又怀有身孕,他的话没有说完,也算是给皇上、皇后娘娘留几分脸面。
提点到了,皇上也好、皇后娘娘也好,还有一众大臣也好,也都应该听明白了他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果然,众人闻言,目光也都逐渐落在了顾青萝的身上,像是都等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最好还是皇后娘娘现在就随便寻一个什么由头离开这太和殿才是!
可是,便是顶着这样多的目光,顾青萝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般清淡素雅。
其实,在她来之前,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人对她来太和殿诸多议论了,所以,她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说辞,是一点也不意外的。
只不过,方才在长乐宫的时候,厉玄琰就同她说了,万事都有他在,只要她是当真想要瞧一瞧今年春闱考试究竟是谁人高中状元,他就一定会想法子让她能够不用受这些议论。
所以,便是方才跟在厉玄琰身后,进到太和殿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堂堂正正地就进来了。
而且,即使那老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也是端端地坐在自己的凤位之上,目光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窘迫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
老臣见状,心头更是生出了一些不满之情。
皇上也好,皇后娘娘也好,最近未免也太不将宫中既定的规矩放在眼里了吧!
之前,皇上应允王诗韵的要求,同意女子参加春闱考试已经是坏了规矩了。
如今,皇上又不顾宫中礼仪,在早朝之时竟然让皇后娘娘也一同来到太和殿。
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真视规矩如无物么?
老臣心头一直压着的一股气,终是积怨已久,恰逢今日这契机,便忍不住一齐爆了出来:
“皇上您可不能总是这般,随性而为,忘了祖宗的规矩家法啊!”
说罢,老臣便重重地往地上一跪,深深地磕了几个头,那架势,虽然没有直接指责是皇后娘娘的不是,但已然将她给推到众人瞩目的焦点所在。
厉玄琰冷冷瞧了一眼,鼻子里也是忍不住冷冷地“哼”出了声。
这些迂腐的老臣们,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所谓的规矩礼节,他和青萝这才刚刚进到太和殿里,连龙椅都还未坐热,就开始发难了。
不过……
厉玄琰俊眉微微挑了挑,他既然已经知道他们会这样,自然也就是早有准备的。
“梁大人,朕这是做了什么滔天大罪,叫你这幅模样,搬出祖宗家法来说教于朕?”
梁大人本是在礼部任尚书一职,一直以来都以推行规矩为己任。
便是如今年岁大了,厉玄琰出于对其身体的考虑,将他调到了更为空闲的职位上,但梁大人还是一直都没忘记自己过去的职责。
便是身不担责,手中无权,也都会时不时提点几句。
本来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事了,可是,朝中人念在他年纪大了,过去又有许多功绩,也便出于礼节性地,听上几句。
但如此这般,反倒叫梁大人更是觉得自己就应该继续这般维护大周的法度礼制。
这不,今日瞧见厉玄琰协同皇后娘娘一起来太和殿上朝,他忍不住,便要说上几句。
但梁大人听到厉玄琰这话,以为厉玄琰是想要为自己的举动辩解几句,更是往前跪了好几步,脸上挂着一幅大义凛然的正义模样。
说着朝廷法度、后宫礼仪,说着后宫不得干政这样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今日是春闱取士揭榜的日子,在午门外有几百个等着揭榜的考生。
这样重大的日子,可不是后宫里的人可以参加的。
厉玄琰这举动自然就是违背了宫中几百年来的既定礼节啊!
厉玄琰瞧着这老臣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是越来越洪亮,说到最后,整个人更是面色涨得通红。
不过,厉玄琰等他一通话说完,语气轻飘飘地就反问了一句:“梁大人都说完了?”
那语气,问得梁大人一怔。
他觉得他一通话说得是合情合理,有礼有节,皇上这语气怎么听着反倒像是他有些什么做得不对的一般。
梁大人双手抱拳作揖又唤了一声“皇上”,可那边厉玄琰却挥挥手示意他别说话,又转过头看向蒋德,问:
“人请来了么?时辰也都差不多了,你是怎么安排的?”
人?
梁大人又是一愣,还有谁人要来?
难不成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皇上还要让后宫中谁人来这太和殿参加今日这般重要的事情?
皇上怎么能这样啊!
便是有一个过分宠爱的皇后娘娘在太和殿里,已经够叫人非遗的了,又再叫一个人来,那这太和殿就成了什么地方了?!
莺莺燕燕,成何体统!
梁大人心中激愤,刚想再开口多说几句,就瞧见有几个小太监,又搬了一张凤坐上来。
如今厉玄琰高坐在太和殿首位的龙椅之上,皇后娘娘坐在皇上左手边的凤位上,而这张新搬来的凤坐,又放在了厉玄琰的右手边上。
一左一右,呈对称之势。
梁大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凤坐凤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根本就没有哪位妃嫔有这样的身份同地位,能够在太和殿登上凤位。
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听说厉玄琰有新宠爱过哪位嫔妃,这凤坐究竟是留给谁的?
顾青萝瞧见小太监搬上来的凤坐,也是愣了愣,同样也是有些看不透。
不过,她瞧见厉玄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透出的幽幽光亮,加上在长乐宫里他对她说的那些话,顾青萝心底里莫名间就觉得,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
既然他有所安排,那她也便不用多问,只管瞧着就好了。
果不其然,那边梁大人等一众官员都没搞清楚状况,蒋德便往前走了几步,低了低头,说:
“皇上,奴才已经几次派人到慈宁宫去传话了,太后娘娘那边应该再过一会儿就能到了。这是奴才命人特地从国库里搬出来的凤位,供太后娘娘所用。”
太后?!
梁大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然很是吃惊,皇上要请的人,竟然是太后?
不仅是梁大人,在场的大多数人在听到蒋德说出“太后”二字之后,也都是神色一惊。
皇上怎么把太后都给请来了?
厉玄琰看着梁大人脸上惊异的神色,眉毛再次挑了挑,语气带上几分寡淡:
“怎么?梁大人是觉得,春闱取士揭榜这样的日子,凭着太后的身份,还不能前来一观的?”
“这……”厉玄琰的话,倒是问到了梁大人。
太和殿确实是每日供朝中大臣们早朝论政之地,但除此之外,朝中宫中有了特别重大的事情的时候,也是会在太和殿里举行庆典的。
这种时候,别说是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了,只要是后宫中“嫔”级位份以上的妃嫔,皆是能在太和殿有一席之地的。
皇上这将太后娘娘也叫了过来,还命人备上了两张凤位,分别供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使用,难不成……
在皇上看来,今日春闱取士揭榜这样的重大日子,不仅仅是朝中事务而已,也是大周的一大盛世?
可是不对啊!
梁大人两条眉毛都快蹙到一起了。
这春闱取士又不是今年才有的,皇上登基以来,少说也举行过五六次了,过去每一次,皇上可都没有说过让太后娘娘也到太和殿内一观盛事啊!
怎么,怎么独独今年有了这样安排?
而且,皇上若是有这样的安排,怎么之前都没有听到皇上提过一句半句的?
这这这,忽然才由蒋公公说出来,肯定叫他们都想不到啊!
“太后娘娘驾到……”
梁大人正想着,那边就传来了太监又细又长的通传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梁大人还跪在地上,顺着声音,就往太和殿门口的方向一看。
随着“嘎吱”一声,木门被人开启的厚重声音,已经许久未参与前朝事务的太后,穿着一身富丽堂皇的华服,头上戴着精美的凤钗发饰,一步一步地扶着宫人的手臂,缓缓地就进入了太和殿里。
四月间的阳光,透过厚重的宫门直射进来,照在了太后身上明艳四射的金丝银线之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衬得太后整个人看上去光芒万丈,气势逼人。
一瞬间,叫这殿内的好些历经两朝的老臣们都忍不住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在这一刻,他们都回到了过去先帝还在之时,那时候的太后也是这样华光万丈地从太和殿宫门口进来,一步步地走向坐在龙椅之上的先帝。
成为先帝册封的第二位大周皇后。
从此之后,每逢重大庆典之日,太后也会像如今的皇后娘娘这般,相伴于先帝左右,一龙一凤,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一般,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间,就叫人瞧得有些出神。
还是蒋德又拉长了声音唤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位大臣们这才纷纷跪拜在地上,颔首叩头:“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这才扶着子晴的手,目光慢慢地从这些跪在地上的百官身上一一划过,然后,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凤位上坐定,慢慢地朝他们抬手,用平稳的声音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这一声说出口,便是太后自己的心头也都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太后瞧着他们纷纷站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太后自己也是许久都未见过了,今日这么一瞧,她也都有些恍惚。
仿若她只要微微转过头,就能瞧见那个她心中敬佩爱慕的先皇,正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群臣,最是器宇轩昂。
但是,当太后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和先皇模样有五六分相似的厉玄琰。
她的琰儿如今也都长大了,那张俊朗不凡的脸上,早已经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如今带着的,更多的是作为帝王的大气沉稳。
太后想了想方才在慈宁宫里的事儿,看着厉玄琰语气和缓地开口说:
“皇上,哀家今日起得迟了一些,差点就耽搁了春闱取士揭榜的好时辰。”
但是,太后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说着,太后的目光也是说着便往顾青萝身上扫了一眼。
顾青萝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太后这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太后却已经看到顾青萝身上并未着华服,而是内务府前段时间送来给她看过的,宽松舒适的轻纱长裙,太后心中便了然了。
看来啊,她想的还真是没错。
今个早上,太后按照每天的习惯,等到天色有些发亮了才起身。
毕竟她现在一天天的,年纪也大了,精神劲儿自然没有年轻时候那样好了。
加上朝中事务厉玄琰越来越得心应手,用不着她过多帮衬,她也便安安心心地在后宫中,做好太后,安心度日,也算是不错的。
可谁知道,她才刚刚起身的时候,蒋德却忽然跑到了她的慈宁宫中,瞧着样子还是一副急急忙忙赶来的。
太后当即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对蒋德十分了解,他可不是一个遇事慌张之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蒋德便是心头紧张得不行,但碍于他总管太监的身份,他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会让众人联想到皇上身上。
所以,蒋德这般慌张,一下子就叫太后觉得有些奇怪了。
而且,厉玄琰若是有什么事儿,过去也都是快中午和下午的时候才会派人来打扰,便是在紧急的事,也会等到她这边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再来慈宁宫传话。
这蒋德这么早来了不说,而且还说什么皇帝邀她到太和殿一同参加今日春闱取士揭榜,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着华服出席。
更是叫太后觉得不对劲了,若是要参加这春闱取士揭榜,提前几日说一声都不行么?
偏要这样赶在今天才来同她说。
不过,太后瞧见青萝着常服而非华服,心中便一下子就了然了。
看这样子,只不过是皇帝想让青萝来瞧瞧这新鲜事情,好叫她散散心。
不然,断然不会今日天都亮了,眼瞧着上朝的时间就快到了,才冒冒失失地派人来请她。
还弄得她慈宁宫里好一顿折腾!
厉玄琰瞧见太后的一双眼睛转了又转,肯定也是猜到他的心思,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后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十分配合他了。
于是,厉玄琰自然是朝着太后微微摇了摇头:“母后来得正是时候,一点也不耽搁。”
太后也便笑着点点头说:“没耽搁就好。”
不过,今日让青萝和太后都来这太和殿虽说是忽然生出的念头,没有多少认真的考量。
但刚才从长乐宫过来的一路上,厉玄琰却觉得,虽说他在位之后,也有过许多次的春闱考试,都是每一次选取何人,用于何地,更多的,都是由舒裕隆所把控的。
他虽是大周皇帝,但那个时候,朝中大权多被舒裕隆所把持,他想行事多受掣肘,这一次的春闱取士才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由他全权掌控的第一次春闱取士。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次的春闱取士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
一件值得认真对待的大事!
于是乎,即使一开始时,他只不过是想要叫青萝散散心罢了,但现在想想,却是歪打正着。
大周皇帝、皇后、太后皆在。
这样的架势,自然是叫人不得不重视!
那边梁大人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厉玄琰目光又是闪了闪,“梁大人,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今年的春闱取士揭榜了?”
“皇上……我……我……”梁大人结结巴巴的,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厉玄琰唇角微微勾了勾,“既然如此,吏部尚书,一切便开始吧。”
说罢,厉玄琰的目光由不动声色地看了顾青萝一眼。
正正好,就瞧见了她也转过头瞧他,自然而然地,就瞧见了她眼底仿若熠熠生光一般的璀璨眸光。
顾青萝一直都没有多说话,她记着厉玄琰在长乐宫里同她说的那些话,便坚定地相信,他肯定会想办法为她寻出一个正当的由头来。
如今,他确实做到了。
而且,还为了这件事,连太后娘娘都请来了。
她的心底里,莫名间就觉得有些暖暖的。
这一世,厉玄琰是当真待她好的。
“……皇上,这次春闱取士历经童生试、乡试共计三万两千三百二十六人次参加。因着皇上去年除夕之时特许女子参加,故而今年的会试人数较往年多了几百人,共计两千五百六十三人。经过三天三夜的会试考试,最后共计收回答卷两千零四十八份。这段时间,吏部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再认真批改之后,按照优劣,共取前一百人为此次春闱考试的进士。”
五万多人啊!
顾青萝过去一直都知道要参加科举春闱,并能中举之人,那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凤,她却不知道,原来比例竟然会小成这样!
从童生试算起,一共五万多人,最后只取前百,怪不得那些读书人,考中个秀才就已经是人群之中的佼佼者了,更别说中举了!
那边吏部尚书还在解释此次的考试结果:“……而今次取的前一百人之中,又有女子十三人,男子八十七人,具体名单如下……”
吏部尚书说着,便拿出一个厚厚的折子,站在殿前开阔处,照着折子上记录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地念了出来。
但是,众大臣们听到吏部尚书方才说,今次春闱考试共有十三名女子中举,着实大吃一惊!
除夕宴时,皇上答应了王诗韵的请求,允许女子参加春闱考试,他们都当是皇上和王诗韵在胡闹!
这闺阁里的女子,除了女红妇德,哪里会学得什么真材实料!
便是家中请了先生,识几个字,读几本书,说得好像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看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为了等到未来嫁为人妇之后,能够为夫君红袖添香罢了。
哪里又登得大雅之堂!
所以,便是当真有女子报名参加今年的春闱考试,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这些女子肯定是比不过那些寒窗数十年的学子的!
他们只管等到考试结果出来,拿着结果好好嘲讽一下那些妄图“一步登天”的女子,让她们都知道,这读书学问之事,朝堂议政之事,可不是她们能够参加的。
她们只管乖乖待在后宅绣花就行了!
可是!
吏部尚书确实明明白白地说,今年这春闱取士共有十三名女子之后,他们这些迂腐的老臣,简直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被人“啪啪”地打了几巴掌!
那叫一个疼啊!
更有几个不敢相信的大臣,赶紧就走了几步凑到吏部尚书的身边,伸着脑袋往他手中的折子上看了又看,还说:
“吏部尚书,你没有弄错吧?真的有女子中举了?春闱取士事关重大,可是一点岔子也不能有的啊!你当真搞清楚了么?!”
吏部尚书抿了抿唇,一脸认真的点头:“我怎么可能搞错了!我吏部上上下下大小官员共计数十人,这个结果,我们都是反复核查过好几次的。而且,这关乎朝廷未来,关乎大周国运,我们又怎么可能不小心更小心了!”
吏部尚书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不过,便是他这般说了,还是有人心头觉得不可置信的!
这简直就是打碎了他们过去的“三观”啊!
其实不光是他们这些迂腐的老臣了,便是吏部尚书自己在南麓书院里,亲眼瞧见王诗韵能够和青山书院的齐公子在比试上不分伯仲,吏部尚书心里便已经觉得,说不定这大周还有许多像王诗韵这般有着大本事的女子。琇書蛧
可是,当他拿到这样一份结果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
百人中有十三人,还是第一次能够允许女子参加,恐怕还有许多人都没有报名尝试。
只要这个结果传了出去,恐怕未来两年一次的春闱考试,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参加。
到时候,她们认真准备,恐怕到时候,百人之中便会有二十几个、三十几个这样的好成绩出现了!
这怎么能不叫吏部尚书吃惊呢!
不过,坐在龙椅之上的厉玄琰听到这个结果之后,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要的,其实就是这个结果。
不管女子也好,男子也好,大周如今的朝廷中,有太多太多历经几朝的老臣了。
不是说他们没有本事,而是说,年纪大了之后,有了身份地位之后,难免行为处事的时候,会更多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
想的,更多的是怎么保全自己此时此刻的地位,而非年轻之时,那胸中怀着一股热血,满心想着怎样将自己一生所学,全都用到朝政之中,为天下百姓之烦忧而尽心尽力。
而现在,有了这份叫他们都大吃一惊的改变,这样的刺激,足够叫他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不再像过去那般得过且过,只等着每天日出上朝,也不说出些有用的建议出来,等到下朝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宽阔大宅里怡儿弄孙。
他已经定下了,未来的春闱考试两年一次,选中的人多了,朝中的官职又只有这么多,势必便会将那些做事敷衍之人给挤下去。
长此以往,朝中便会不复过去的沉闷之色。
自然是大周之幸事。
不过,他觉得这是好事一件,可有的人却不这样觉得。
站在百官之首的白忠,听着吏部尚书念着这些人的名字,特别是念到几个女子的名字的时候,那脸色简直叫一个难看。
他好不容易吞噬了过去舒裕隆的势力,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了许多王阜龄的势力,眼瞧着这朝堂之中,就该是他一家独大了。
厉玄琰这个小儿,竟然借着当时王诗韵的一个请求,想出了这样一招,要分割掉朝中权势。
不过……
白忠脸色虽是难看,但他毕竟是蛰伏多年才有了今日这般成就之人。
再大的艰难困苦他都挺过来了,这次,想来他也可以想办法化解。
白忠眸光闪了闪,眸色有些晦暗不明地瞧了瞧厉玄琰和顾青萝二人,一双眼睛转了转,心底里又开始盘算起什么来了。
大约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吏部尚书终于将考中的百人进士的名单念了出来。
太和殿里,吏部尚书念一个人的名字,站在太和殿门口的小太监便拉长了声音向外通传,太和殿对面的太和门处又安排了接应之人,再将人名层层往外报,穿过太和门,经过金水桥,最终便由站在午门城楼上的威武将军,高声地喊出考中之人的名字!
每报出一个名字,午门处挤满的人便是一声高呼,声势震天。
很快,整个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了这次春闱取士揭榜的结果!
众人高兴之余,也会议论几句。
这下子,他们左不过也是说着,想不到,当真有女子能考中。
不过,这也是她们自己凭着真材实料考中的,他们便是再要议论,也只能说她们有本事,又或者说那十三个女子,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但是,当这百人的名单都报了出来之后,午门处聚集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间就冒出了一句:
“不对啊!怎么青山书院的齐坤齐公子的名字不在名单之上啊!”
这人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众人。
他们认真回想,这不仅齐坤公子的名字不在名单之上,上次在南麓书院中和齐坤公子不分伯仲的王诗韵王姑娘的名字也不在名单上头啊!
可是,无论怎么想,他们两个都是那样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考中呢!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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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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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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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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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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