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得到舒裕隆的信任,给他出主意、怂恿他继续装病;但心底深处又想着让他死。
厉玄琰眉头微微一蹙,看来这朝中局势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多了。
顾青萝见他思绪凝重,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她想了想,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能够获得舒裕隆的信任又能在背后捅刀子,能做到这一切的肯定是白忠了。
她在心底将“白忠”二字细细一念,回想上辈子她知道的那些消息,捏了捏拳头,越发确定她应该没有猜错。
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办法直接将她的这个想法告诉厉玄琰,只能想了想才说:
“那人我们现在虽不知道,但等到舒家倒台的那一天,谁能从中获利最丰,谁就应该是那个人了。”
上辈子,厉玄琰在费劲力气扳倒舒裕隆之后,舒裕隆的旧部基本上都归附于白忠了。
因着白忠之前和舒裕隆在暗地里关系密切,旁人无从知晓,但其实舒裕隆的部下都是清楚的。
所以,他们自以为自己投靠了和他们一样一心为舒大人效力的白忠,但其实,他们归附的正是舒家倒台的幕后推手!
厉玄琰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说她聪明还真没说错。
她这样敏锐的心思,真是叫他既惊喜又诧异。
他从未想过,这个他逼于无奈娶进宫的女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能耐。
父皇定下他们之间婚约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刚刚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
他只当父皇是为了让顾家忠心不二地辅佐他。
现在想想,还是父皇早就预料到了他驾崩之后,他这个新皇会面临怎样的朝局,特地为他选了顾青萝?
厉玄琰微微摇了摇头,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早已无从得知了。
顾青萝见他一直瞧着自己又不吭声,还朝着自己摇头,下意识地就觉得他是不是觉得她多嘴了。xǐυmь.℃òm
她本不是个不自信的人,相反,不论做什么,她都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厉玄琰面前的时候,她的心不知不觉间就会变得非常敏感。
或许是因为她还放不下过去的事,又或许是她是真的太过在意他这个人。
顾青萝下意识地就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许沮丧:“这些事我本不该过问……”
但她话还未说完,厉玄琰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我这儿,没什么不该问的。”
简洁有力、干净利落的一句话,带着无尽的力量,就撞进了顾青萝的心底。
她微微怔了怔,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其实这段时间,她感觉得到,他待她很好。
但他这句话,还是在她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仿佛有了不同寻常的相信和肯定。
厉玄琰又见到她眼底的那抹缥缈孤寂。
那神色猛地就叫他心头一窒。
“你过来。”
顾青萝闻言慢慢挪了过去。
刚走到案桌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腕上忽然覆上了一道强有力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不过瞬间,她就撞到了厉玄琰坚硬的胸膛上。
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霸道蛮横,肆无忌惮地将她整个包围。
厉玄琰将她抱得紧紧得,幽深的眸子里仿若巨大的漩涡,死死地圈住她的腰身,心里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像钳制住她这个人一般,牢牢地钳制住她的心。
让她再不会出现那样的神情来。
顾青萝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僵硬,像是在害怕什么,又或是在紧张什么。
她以为是为了舒裕隆的事。
想了想,放纵自己慢慢抬起手,轻轻地在他宽厚的背脊上拍了拍。
“皇上本事这样大,还怕么?”
怕么?
厉玄琰没有吭声,可是眼底的漩涡却愈发猛烈。
“……真的么?!京城里都开始死人了?!”
屋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顾青萝听不真切,只听到“死人”二字,心里就揪紧了,生怕是苏沫或者太后出了事。
“皇上,你放开我,我去外面看看出了什么事儿。”顾青萝拍了拍她腰间厉玄琰的大手。
厉玄琰不愿意放开。
顾青萝又说了几次,厉玄琰才放开了她的腰,却又抓住了她的手。
二人走到屋外,几个宫女正坐在游廊下议论着什么,瞧着神色十分紧张。
“怎么了?一个个不做事,都跑到这儿来闲聊了?”厉玄琰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当然不悦了,被她们这几个宫女打搅了他和她,他会高兴才怪了!
宫女们见到是皇上皇后,赶忙就跪在地上,“皇上吉祥、皇后吉祥。奴婢们知错了。”
顾青萝只在意她们刚才说的什么死人了,“你们在说什么?”
“一五一十地都说清楚了。”厉玄琰声音冰凉。
宫女们被他这么一斥,跟吐豆子似的,嘎嘣脆地就将她们讨论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昨个夜里,有一男一女死在了京城的东市街。
知道不是苏沫和太后出了事,顾青萝放心不少,“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值得你们紧张成这样?”
“不是的娘娘!”一个年纪较轻的宫女嘴唇都是白的。
“那对男女死相非常惨烈,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身上全是伤痕,而且,那些伤痕像是被恶狗活活撕咬掉的一般,根本就无法辨别到底死的人是谁。”
“对对对,”另一个宫女附和着说,“而且,我听宫外的人传,那两个人应该是昨天晚上才遇害的,可是东市街管事有命令,不许任何人养狗。东市街的那些商人也说,昨天晚上他们没有听到一声犬吠。”
顾青萝一听,心里就觉得很奇怪了。
正如她所说,死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寻仇、觅死,甚至喝高了心里忽然愤恨失手杀人,这些事在京城东市街这种人员流动复杂的地方很常见。
但她却从未听说过,谁是像她们所说的这样是被恶狗给咬死的。
而且,到底是不是狗咬死的还未可知。
“便是脸也辨认不出来了么?”顾青萝问。
宫女点点头,“别说是脸了,若不是仵作去鉴定,他们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来,都被啃得快见到白骨了!”
顾青萝转过头,眼神就正好和厉玄琰对上。
他也意识到这事情决不简单。
果然,他几日不上朝,各方势力就都坐不住了。
看来他也是时候提醒舒裕隆该“病好了”。
“朕回建章宫一趟。”厉玄琰捏了捏顾青萝的手,就要走。
顾青萝朝着他点点头,目光紧紧地跟着他。
厉玄琰见到了,没有说话,只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感觉到手心里她温软的触感久久萦绕,厉玄琰的嘴角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身影就消失了。
一个小宫女瞥了一眼离开的厉玄琰,心中有话不敢说。
她们都觉得是皇上一直不上朝,京城才会出现这样的惨事。
但细细一想,又是舒大人一直不肯病好,故意拖。
皇上气不过才会这样。
说到底,还是舒大人做得不对。
听宫里其他人说,他们这些天都变着法儿地克扣舒妃娘娘的用度。
他们虽比不上朝中大臣能看清局势,但他们也知道,到底是谁才真正让天下人心不安。
他们没能耐叫舒大人上朝,但也能在细小处刁难舒妃。
谁让她是舒大人的女儿呢!
“好了,你们也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京城里的事情自由京兆尹处理,你们别学者宫外的长舌妇,只知道嚼舌根子。本宫不想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都知道了么?”
“奴婢知道了!”宫女们齐声道。
她们散开之后,顾青萝一直想着她们一个个脸上慌乱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妥,便将斐文叫来。
“你到内务府里去一趟,告诉他们的总管太监,最近宫中流言纷乱,本宫和皇上很不满。让他想办法叫这些人都住口。”
这几天为了舒裕隆整个大周都乱了一番。
别的地方就算了,就连紫禁城她长乐宫里的人都是这般慌张,可别没出什么事儿,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出事儿来了。
本来是假的东西,越传越真,最后保不齐就变成真的了。
她可不能让这假的变成真!
“对了,你记得把叶言秋给本宫叫来。”顾青萝又吩咐。
秦峰现在还没好。
虽说厉玄琰肯定还有其他人能帮他去处理事务,但他现在毕竟要处理舒裕隆,分心不是好事。
京城的那两条人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得想办法先自己查上一查。
她也可以叫爷爷去查。
但爷爷有什么事儿都会和子荣哥哥说。
想到陆子荣,她就会想起他最近瞧她的眼神,那情绪太浓烈,像是只要触碰到,就会将她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来想去,她只能叫叶言秋去查。
“你小心些,也换换脑子。”她上次找秦峰回来,就一直情绪很低落。
情事最难解。
只盼她自己能想明白才好。
叶言秋笑笑,“娘娘放心好了,我没事儿。”
可是,她们两个谁都不知道,为了这两条人命案件,到最后她们付出多大的代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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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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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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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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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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