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骂越是生气,她狠狠地在青杏手臂上掐了一把,从床上伸出脚朝着青杏胸口就踹了过去:“碍眼的东西!滚出去跪着,没有本夫人的命令不许起来!”
青杏忍着口中的腥甜,给白锦绣磕了个头带着满身的狼狈就要去外边领罚,一只脚还没有跨出去就被一旁安静的喝着茶汤的云柔给阻止了:“今日也累了,将手中的事交代下去,自己回去歇着吧。”说着,她搁下茶碗,“若是不适,就打发个小丫头去请个大夫。”
云柔说的话没什么情绪,青杏却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只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却不敢真的就去歇着,又给几人磕了个头,这才出了门。
罚还是照样领了,只不过却不能在院子里这样的明眼处,如若不然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折磨等着自己。
青杏走了,白锦绣却没什么好脸色。只见她铁青着脸,冷笑的看着云柔:“我还没死呢,你就指着自己做主!还说什么有办法整治那个小贱人,呵!这还没开始呢,就折了两个人,还整治她,恐怕就要被人整治了去了!”
回来王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云柔却依然很瘦,一张皮包骨的脸在听到白锦绣的话之后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侧妃怕是说错了,折了两个人的是你,不是我。”
她说的事不关己,仔细听的话还带了几分嘲弄,好似面前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白锦绣气得不轻,捂着胸脯咳个不停。还是旁边的宋嬷嬷实在看不过眼,端了杯温茶过去,这才止住了咳。
经过这一段插曲,白锦绣似乎平静了些,拉着宋嬷嬷的手就开始哭诉:“嬷嬷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啊!我是她的亲娘啊,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她倒好!不知道心疼我这个当娘的就算了,还帮着别人笑话我,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家啊!”
宋嬷嬷面无表情,她心中从来都瞧不上胸大无脑的白锦绣,但此时她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她还有很多计划需要她帮忙,没得给自己添麻烦。
“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宋嬷嬷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再说了,今日之事夫人行事却是太过冒进了,没压制到大小姐不说,没得还让两位嬷嬷跟着遭了秧。”
说起来她也心痛啊,那苏嬷嬷和秦嬷嬷可是她花了近五年的功夫方才笼络过来的,没想到还没有动手就已经这了。
这事儿也怪她大意,今日一早白锦绣才神神秘秘的告诉她要给云知欢一个下马威,她只当做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也就仍由她去了。哪会知道,竟然会是那般拙略的手段,更没想到云知欢回突然来这么一手,就这么一招就让苏嬷嬷秦嬷嬷暴露了。
幸好啊,幸好云知欢只顾着痛快查了个明面儿就没在深究,要不然查出她与那两位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上了几分:“我知道你心中有气,那谁不生气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咱们就应该想办法补救,而不是像你这般将气撒在自己的丫头身上。”
白锦绣平复了几分,眼中有些躲闪:“我……是青杏那丫头不会来事儿……”
“是,青杏是笨了些,可她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人。”宋嬷嬷语重心长,“夫人啊,眼见着新夫人就要进门了。想想你腹中的哥儿,此时咱们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能把身边的人往外撵。毕竟,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
白锦绣蠢归蠢,但她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极为听信宋嬷嬷的话。所以,当宋嬷嬷一五一十的将轻重利弊给她权衡一番,她心中也就有了计较。
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如今再看着云柔也就顺眼多了,摆出慈母的面孔朝着云柔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面前来。
云柔还是之前的那般模样,对白锦绣的示好没有多大的感触。
只见她捏着绢儿起身,在白锦绣一眼期盼中福了福身:“侧妃今日受了惊,还是好好歇着,云柔就先下去了。”
一语言罢,带着低头垂手的丫头翠柳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气的白锦绣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哆嗦着手指着已经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对着宋嬷嬷抱怨:“乳娘你瞧瞧她是什么态度!自从邢责司回来她就是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丝毫都不讲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
宋嬷嬷想着云柔那日对她说过的话,心底对白锦绣的抱怨越发的不以为意。只不过,心中所想面上却不做表露,反而细心宽慰道:“柔儿可是你的女儿,你做娘的就多谢体谅,母女之间那还有隔夜仇的。”
“我……”白锦绣委屈极了,刚开口又被宋嬷嬷打断,“你且想着,柔儿之所以去邢责司还不是因为你怂恿了王爷对云知欢动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邢责司是什么地方,你看看在柔儿回府养了这么久也没见着长二两肉,就知道她在哪儿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头。她心里有些怨怼也是正常的,你是个做母亲的,女儿心里苦闷你难道不应该替她分担一二?还是说……”宋嬷嬷瞟了眼白锦绣凸起的肚子,“还是说你觉得有了肚子里的哥儿,柔儿就变得不重要了?”
“怎会!”白锦绣立马反驳,“柔儿可是我这些年的依持和心血,谁都别想抢占了她的位置,就算是肚子里的哥儿也不行!”
“这就对了!”宋嬷嬷欣慰的拍拍她的手,扶着她侧躺下:“你能够明白就好!你且先歇着,我去找柔儿,劝劝她。没得,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伤了母女俩的情分。”
白锦绣想着自己之前与女儿的剑拔弩张,也就欣然同意了。
宋嬷嬷又仔细照看了一番,这才唤了门外候着的丫头进来伺候,自己收敛衣裳朝着云柔离开的行迹而去。
宋嬷嬷一路到了揽香苑。云柔的大丫头雅芙正守在门口,见宋嬷嬷来了,就迎了上去:“嬷嬷来的可有些慢了,我家小姐的茶都换了两三回了。”
“在侧妃哪儿多耽误了些时候,劳得姑娘再次等候了。”不同于在白锦绣面前的高姿态,这会儿的宋嬷嬷谦和有礼,曲膝给雅芙还了半礼:“二小姐可在里面?”
雅芙受了那半礼,做了个请的手势:“嬷嬷快去吧,小姐早就候着了。”
宋嬷嬷客客气气的进了屋,云柔就在屏风后坐着。她的对面还搁着一碗茶,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小姐久等了。”她曲膝福福身子,“侧妃有口无心,还望二小姐别同她计较,母女之间哪儿来的隔夜仇,没得给人钻了空子。”
云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不屑的扫了眼宋嬷嬷,笑道:“嬷嬷在我这儿还用的装模作样吗?没得恶心人。”
宋嬷嬷也不客气,收了那套假惺惺的作态。毫不客气的在一侧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汤抿了口,摇了摇头:“二小姐这儿的茶水可真不怎么样,真是难为二小姐能够下口了。”
“哦?”云柔挑挑眉,“大约是在邢责司呆惯了,便觉得这茶汤异常可口。嬷嬷之所以喝不惯,差的估计也就是去邢责司走一遭的历程。嬷嬷且放心,只要你愿意,总有一日是能进去的。”
“恐怕要让二小姐失望了。”宋嬷嬷低头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袖,“邢责司可不是老奴一届奴婢能够进去的,老奴此生怕是修不来这个福分了。”
“不尽然吧!”云柔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手指绕着茶碗的杯沿细细的摩挲,“晋王侧妃的宋嬷嬷没这个福分,孝贤太后的宋女官大约是不缺这个福分。”
啪!
几乎是云柔话音一落的同时,宋嬷嬷手中的茶碗随之落地,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霎时间一片灰白。整个人猛地站起来,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宋嬷嬷就恢复了寻常的镇定自若。只见她用手绢儿裹了双手,将茶碗的残片捡起来包裹住,然后又面如常色的坐了下去。
“二小姐真会开玩笑,老奴跟在你母亲身边一辈子,哪里能够与孝贤太后身边的女官相提并论。虽然都是姓宋,不过是同人不同命罢了。”
“当然是同人不同命!”云柔煞有其事的说着,“要不是同人不同命,嬷嬷你如今就该去给孝贤太后殉葬去了。”
“你!”宋嬷嬷越来越惊恐。
若说之前她还有把握认为云柔不过是误打误撞,那么到了这一刻她就不得不认清现实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着,话语之间都不自觉的带了颤抖。
“机缘巧合。”四个字打发了宋嬷嬷,云柔扭了扭有些酸软的脖颈,“嬷嬷与柔儿如今可算的上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嬷嬷想做什么柔儿谈不上明明白白,却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既然咱们的目标一致,嬷嬷何不同柔儿联手,如此一来也算是多了一笔助力。毕竟,比起蠢笨的侧妃,柔儿可是明智多了。”
“你威胁我!”
“岂敢岂敢!”云柔无所谓的笑笑,“算起来柔儿也是嬷嬷教养长大的,嬷嬷也能够抵得上柔儿的半个母亲。做女儿的为母亲完成未了的心愿,最多就是尽孝罢了,何谈得上‘威胁’二字。”
上次见面的时候云柔的姿态还不是这般的笃定,话语里也是祈求帮助的意思。这不过才堪堪过了几日,怎生得就变了个模样?琇書網
仔细回忆了一遍云柔最近的行动轨迹,桩桩件件都寻常至极。唯一出挑的也只有说服白锦绣让云知欢入住明疏院一桩,只是这件事也是她的意思,半分异动也看不出来。
想到此处,宋嬷嬷后槽牙一错,双眼闭上复又张开,眼中已经恢复一片清明:“说罢,你想让我做什么!”
利弊权衡,她此时必须要查出云柔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给她消息的这个人怕是才是她最大的威胁!而云柔不过是个小丫头,且先敷衍着她,若是真的能够互惠互利也未尝不可!
云柔对这样的结果满意极了。
“难为嬷嬷了。”她起身亲热的挽住宋嬷嬷的手,扶着她坐下又亲自去了茶杯为她续上新茶,态度谦和的堪比面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柔儿也是无人可用之下方才出的下下策,得罪嬷嬷之处还望嬷嬷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原谅一二。”
宋嬷嬷没有犹豫,接了云柔递过来的茶,两人算是暂时和解。
“奴婢不知道二小姐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还望二小姐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若是老奴听到什么风声……”她抿嘴一笑,语带威胁:“老奴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在王府经营了十来年,到时候弄得鱼死网破可就不好了。”
“那是自然!”云柔丝毫不受影响,笑容依旧清甜:“嬷嬷这样好的一张牌,柔儿又不傻,怎会便宜给别人用呢。”
“那样最好!”宋嬷嬷心中气闷,奈何把柄在别人手中动弹不得,“二小姐还是说说想让老奴做些什么吧!”
“什么都不用做。”云柔附身靠近宋嬷嬷耳边,低声道:“只需要在父王娶妻的那日,嬷嬷借两个人给柔儿便是。”
“至于是谁……”她勾勾嘴角,“嬷嬷别猜,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意思是……自己的人被她动过手脚了?!
宋嬷嬷错着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偏偏这时候什么也做不得,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好!二小姐想要什么人,想用什么人,但凡老奴差遣得动的,随二小姐挑选。”
“那柔儿再次就先谢过嬷嬷了!”云柔福了福身,眉头一挑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嬷嬷玩玩不要妄想用侧妃来让柔儿妥协。你知道的,侧妃对柔儿来说……没用!”
最后‘没用’的两个字阴测测的再宋嬷嬷耳边落下,激起了她一生的鸡皮疙瘩。猛然回过头,只对上云柔那一双怨毒又冰冷的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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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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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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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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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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