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的瓷器碎落声,晋王府的蕙兰院中一片狼藉,红肿着一张脸的青桃,瑟缩着肩膀跪在一堆碎片中间,夹层的裙上透着一片猩红。
白锦绣端坐在紫檀木雕花的扶手椅上,胸口还因为之前的怒火不住的起伏着;左手笔直的低垂着,如玉般的指尖滴着血,青杏正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着。
“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扔出去!”她虽极力克制着语调,却听的人浑身发冷,青桃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瞌着头,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划破的额头鲜红的血迹不停的往下流。
“你这又是做什么?你回来就闹得不得安宁。”南珠穿成的帘子被人挑开,云柔扶着一个容长脸,瘦弱的有些刻薄的灰衣嬷嬷走进来,她冷厉的眸子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收拾收拾都下去吧!”
这话一开口就表示青桃得救了,几个丫头手疾眼快的收拾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就搀着青桃出了去,富丽堂皇的诺大屋子转瞬间就只剩下三人。
“宋妈。”白锦绣低沉的唤了声,面对将自己奶大的乳母,她竟然夹杂着些小心。
宋嬷嬷顺着云柔的手坐下,云柔贯会面上功夫,在宋嬷嬷面前扮起乖顺来丝毫不矫作,自哄得她脸上的皱纹都浅了几分。
“昨日还说柔儿沉不住气,怎么今日到了自己却比柔儿还不如了?”宋嬷嬷接了云柔递过来的茶,撇去细碎的茶沫子,抿了口:“不过一个丫头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动气?若看不顺眼,寻个法子抹杀了便是,何苦对着伺候的人撒气。”
“我!”白锦绣仰起头刚要反抗,就接到宋嬷嬷警告的眼神,语气转瞬柔了下来,“昨日柔儿回来说那小贱人口舌利得很,我还不信。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何止口舌厉害,心思更是歹毒。若不是顾念着后日进宫请安,我非打杀了她不可!”
砰!
宋嬷嬷将茶杯用力往矮几上一搁,凌厉的眉眼不可见的皱了皱,“打杀了就打杀了,左右不过是你的娘家,相爷难道还不为你遮掩不成?”
宋嬷嬷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口中要打杀的只是只小猫小狗,而并非活生生的人。
白锦绣被宋嬷嬷那么一堵,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是没想过要了云知欢的小命,她不止想过还行动过,可是都被她父亲拦下了,甚至还因此警告过她,她那还能轻举妄动!
“嬷嬷。”云柔拉住宋嬷嬷的衣袖,花瓣儿似的唇儿微微撅起,眼里尽是一片委屈:“你不知道我那个姐姐有多讨厌,她昨日又是说柔儿没规矩,又说母亲只是个姨娘,今天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拂了母亲的面子,简直就是将晋王府放在眼里!”
“难道别人说错了?”宋嬷嬷抽出手,凉凉的回了句,“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在王府里掌着实权就罢了,你们偏生要计较门面,这回好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嬷嬷”云柔娇娇滴滴的唤了声,眼儿已经泛起水光,直看得人心疼,偏生宋嬷嬷也就吃她这套,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伸出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头点了点云柔的额头,“你这个讨债丫头,嬷嬷操心你娘还不够,还要时时看着你这个不省心的!”
听她不在冷冰冰的说话,白锦绣和云柔都动了口气,互视一眼,白锦绣先低下头,对着宋嬷嬷曲曲膝,道:“宋妈教训的是,锦绣知错了,可是宋妈也不能瞧着我们母女受欺负啊,您老人家就给出个主意,就算是给白锦瑟的那个贱人添添堵也行啊!”
无怪白锦绣对宋嬷嬷这般礼遇,在冯氏还是妾室的时候头顶压着正室曲秋宁;后来为了能够讨好白相爷,又主动对曲秋宁所出的白锦瑟关怀备至,反正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疏忽甚多,再加上冯氏本身的小妾做派不受白锦绣待见。所以,白锦绣几乎是宋嬷嬷带大的。宋嬷嬷本身又不是个善茬,以至于白锦绣对宋嬷嬷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宋嬷嬷对曲家以及曲秋宁的子孙,深通恶绝!
果然,宋嬷嬷听到‘白锦瑟’三个字白净的面皮都有些暗沉,她端着茶碗有一下每一下的拂着茶沫儿,知道一碗茶都快见底了,她才抬起头来,双目微微放空,“那个丫头不是对宁王念念不忘吗。”
云柔一听‘宁王’二字,一张小脸迅速垮了下来,“嬷嬷莫要在说这话,我可不愿澜哥哥再去接近那个贱丫头,澜哥哥也已经答应只对我一个人好了!”
说着话的时候云柔双颊微微泛红,露出属于小女儿家的娇态,而宋嬷嬷对这一幕不过是一声嗤笑,毫不留情的戳开云柔的美梦,“是吗?那你可知道你的澜哥哥在午时前,差人送了玉祥斋羊脂玉镯进去?”
“不可能!”云柔下意识的反驳,明明昨日澜哥哥送她回来的时候,说过他以后再也不会理会那个贱丫头的,他怎么会骗她?
“柔儿!”白锦绣呵了一声,云柔相信唐澜的话,她可不信!唐澜打得什么主意她不说猜得着十分,七八分还是知道的。“先听嬷嬷的话,若是能够一劳永逸解决了那丫头,对宁王如何还不是你说了算!”m.xiumb.com
有道是知女莫若母,白锦绣的话算是说道云柔心尖尖上了,她低着头不在言语,算是默认了母亲的话。
宋嬷嬷见状也不多计较,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记得皇后娘娘有个幼弟,今年该有十八了,前阵子听说淮安侯夫人正想相看儿媳妇,夫人明日不如进宫一趟,正月就要完了,皇后娘娘何不借机办场花宴,到时候各家的小姐姑娘,还不是由着淮安侯夫人挑。”
“淮安侯夫人挑儿媳妇,跟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关系?这年岁上差了这么多,淮安夫人哪儿等得及!”云柔有些没转过弯儿,云知欢才十三,那淮安侯世子已经十八了,按照大周十五岁出阁的律例,云知欢还要等上两年,到那时候那淮安侯世子都快二十了!
云柔虽不懂但常年浸淫在后宅的白锦绣却是明白了,满怀欣喜的拉住自家女儿的手,笑道:“你个傻丫头,你只需要让你的澜哥哥把那丫头约了过去就好,到时候只管看戏,过了后天,再也没人能抢你的澜哥哥!”
云柔还不是很明白,但是看着心情愉悦的母亲和面色平静的宋嬷嬷,心也就放下了,管它什么道理,只要花宴过后,云知欢那个小贱人不会再出来碍眼就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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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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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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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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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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