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傅说,刚认识盛纪的时候是五年前的元宵节,那时候他和梓奎出游安陵国,盛大的灯宴让人眼花缭乱,以至于最后他和梓奎走散了,人潮如海的大街上,夜空被孔明灯照明,如同一条遥远的星河,那时候的黎傅还不是皇上。
灯火阑珊之中,他跟随着人流走着,路过了拱桥,飘满莲花灯的湖畔有一棵大榕树,许多人在树下许愿,岁月不浅的榕树上挂满了人们红色的愿望,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盛纪,那个一头枣红色长发的秀气女子,她静静的仰头看着夜空微笑,好似迷途中的一盏灯火,黎傅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姑娘,竟然会是安陵国的国君。
穿过熙攘的人群,黎傅就这样走过去搭讪了,他们一起侃侃而聊,一起放孔明灯,一起看着星光一样的明灯被送到遥远的天际,也不去想灯灭了之后会落向哪里,他们在安陵国相处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单纯而没有任何杂质。
黎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喜欢过她的片刻,只是后来,黎连纪病逝,他赶回了慕莲国,弑兄杀弟,争夺皇位,血洗了皇宫所有不支持他的人,他成了冷血而残忍的王,成了慕莲国美丽的噩梦。
为了巩固他的地位,他必须变强,所以他抓住了各大国的把柄,逼迫各国成为战略盟国,当他再次来到安陵国拜见国君时,盛纪的出现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原来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们的关系或许在知道彼此身份时,就已经变质,黎傅希望和她成为盟国,但却没有任何把柄掐在手里,他们曾经有过感情,而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羁绊,就在黎傅要放弃安陵国离开的时候,盛纪却轻然一笑,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而这样的要求,成为了他们越走越远的原因,他们后来,只能被这样的床伴关系所羁绊。Χiυmъ.cοΜ
黎傅并不知道在他离开盛纪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已经不愿意知道太多。
崆锦静静的听着,黎傅叹息的浅笑,看了崆锦一眼,继续诉说。
盛纪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其实我并不爱你,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过,因为我强大而自负的征服欲,可我已经分不清楚了,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或许爱一个人并不一定就是肉体上的交融,或许可以很简单的满足你提出的每个要求,就像最初认识盛纪的时候,我对她说过,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或许爱与不爱并没有和明确的界限,在黎傅愿意为了崆锦杀盛纪的时候,他们就彻底的结束了,并不知道是否有真心过,也不清楚是否动心过,懵懵懂懂的开始,清清楚楚的结束,就像这孔明灯,在摇曳的美丽中照亮夜幕,在凄凉的冷风中无声坠落。
黎傅说,五年前争夺皇位的时候他唯独没有杀掉同父异母的继风,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玩世不恭不值一提,而是,羡慕和妒忌,黎傅羡慕他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能一笑置之,蓝沫喜欢他,玥儿依赖他,不是妃嫔的凝霜也保护着他,就连父皇也处处呵护,这些黎傅从来没有拥有过,可同时,黎傅对继风又是深深的妒忌,他看不得他过得好,所以,他杀了凝霜,杀了玥儿和后宫所有疼爱他的女人,他夺了皇位,他要继风一无所有,像狗一样被养在皇室里。
崆锦轻微的蹙眉,继风总是嬉皮笑脸,可他背后所受过的伤害却从来不跟别人说,他总是想自己去承担,不希望给身边的人带来悲伤,可这样的他,却更加让人担心。
黎傅和继风虽同父异母,可崆锦却觉得,他们两个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人,越是了解继风的好,就越是害怕黎傅残暴,他们两个,一个可怜,一个可悲……
驾着马车回国的路上,纷纷细雨浸湿了花草树木,大地吸入水分颜色更深一层,天空仿佛被阴霾所吞噬,即将清明时节的雨纷扰不休,一袭白衣的女子撩开窗帘凝望外面变幻的景象。
戴着斗笠帽的梓奎在车外驾马,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混杂在轻飘的雨声中,车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一阵纯粹的歌声悠然传开,一身红衣的少年倚着车壁怡然自乐的唱起了歌谣,流水般悠长的歌声宛如能将灵魂洗涤。
天悠悠地悠悠,望苍穹不尽,天涯归路,
花纷纷雪纷纷,陌上犹飘雨,魂归止兮。
道流水洗铅华,游尽千山雪,苍野茫茫,
风花雪月漫漫,蹉跎数十载,绵绵不休。
……
马车入了国界,梓奎渐渐的放缓速度,都城内的百姓们穿蓑戴笠,流连在灯火阑珊的繁华街市,客栈人流稀少,阁楼饮酒的有文人雅士和粗犷大汉,开着店铺卖胭脂水粉的大婶正在收钱,用扁担挑着油桶卖油的老头轻快的走过大街,打铁铺的壮汉们光着膀子干活,热热的铁块熏得他们的脸又黑又红,药铺的郎中正在给一小孩诊脉,一旁站着的母亲似乎很紧张的看着,潮湿的大街上追着打闹的孩子一个脚滑,摔了满身的泥水,掀着窗帘往外看的崆锦不禁一笑,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橘色交领襦裙的芙儿抱着西斜,一旁的鸢为他们打着油纸伞,虽然芙儿比他大一两岁,可这样站在一起,鸢还是比芙儿高了半个头,他们停在买糖人的小档口前,逗着西斜,等着糖人做好一起吃。
崆锦放下窗帘淡然的轻笑,没想到芙儿和鸢走到一起了,这世上的事还真是谁都无法预料。
“黎傅,能不能在这里停一下车,我跟着表妹那么久,也是时候回家了,就在这里让我下车吧。”想到还有其他时候做,千寒动了动身子,准备等车子一停就下车。
“梓奎,找一间客栈。”淡漠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去,驾马的梓奎勒住缰绳,车子前行了一小段路程后停了下来。
天野客栈的店小二热情迎来,大家都下马后另一个小二牵着马带去了马厩喂食,黎傅看了看一楼的座位,直接上了二楼,肩披白布的小二也尾随在后。
“几位客官,要上点什么菜?我们这还有陈年女儿红,可香了,要不来两坛?”小二扯下肩上的白布擦拭着他们选中的桌子,笑脸相迎,开始做起了介绍,“我们这的菜式也有很多……”
“一坛女儿红。”简单明了的依据回答割断了店小二聒噪的介绍,“把店里最贵的菜都上一遍,就这样。”
店小二傻愣了愣,在梓奎的催促下反应过来,转身跑走。
过了一会儿,不断呈上来的菜叠罗汉般的叠满了木桌,店小二还乐此不疲的不断往桌上送,崆锦无奈的瞟了积极的店小二一眼,他还真打算把所有的菜式都上一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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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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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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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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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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