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玉麟觉得奇怪了:“您不知道印主是什么?”
辰舟迟疑了一下,视线落在差不多整个身子都钻进朱邪玉麟的领子,只露出一半圆圆的、胖乎乎的屁股的印主,抿嘴。
朱邪玉麟被他的动作逗得笑出声:“您没看错,就是它。”
朱邪玉麟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坐到桌边,先给他倒上一杯茶,才接着问:“在西北的时候,印主对两个人非常忌惮。其中一个就是暮云卿。但是您作为暮云卿的父亲,它竟然还对您不屑一顾——呃,我这个词没有冒犯您吧?”
辰舟摇摇头,示意朱邪玉麟继续。
“实际上,印主之前也碰到过一些和暮云卿有点关系的人,但是它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所以,问题应该出在暮云卿本身。”
辰舟问道:“你刚才说让印主表现异常的有两个人?”
朱邪玉麟无奈道:“对,还有一个是家父,宋烨修。”
辰舟有些吃惊,看着朱邪玉麟,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朱邪玉麟抱着印主,有些不解。
辰舟道:“我刚接到消息,宋烨修秘密进城,但是已经向陛下提交了文书。所以,他只要不在处月部境内犯罪,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朱邪玉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那些散落在京城各处的印主的卵,随即甩脑袋——要不是印主的体型,寻常人应该连这些家伙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既然你说印主害怕他,那么可能和印主相关的东西,也能被他影响。”
朱邪玉麟差点没咬到舌头,刚想说出自己的担忧,颈部就被印主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不说话。
辰舟见朱邪玉麟将话头咽下去,也不强求,只是直视朱邪玉麟的眼睛:“想必朱邪玉麟姑娘也知道了我们暮家的世代诅咒,我们祖先犯下的罪,到现在也应该偿还完了。朱邪玉麟姑娘,我不求我能侥幸破除咒语,只是想让我们暮家的后人,不再被这个咒语折磨。”
朱邪玉麟有些着急,也有些愧疚:“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辰舟笑着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慈爱而骄傲:“真不愧是炎儿选中的孩子。”
然后,不等朱邪玉麟解释,他就严肃了神情,道:“至于宋烨修,我们暮家绝不会主动挑衅他。但他要做什么,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朱邪玉麟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不会让他乱来的。”
等到辰舟满意地离开之后,朱邪玉麟缓了好久,才逐渐反应过来:“我怎么觉得,整个过程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啊?”
印主这时才从朱邪玉麟的怀中钻出来,一脸的鄙夷:“你可不就是个冤大头吗。”
朱邪玉麟顺手揪了下它的尾巴,满意地看见尾巴上的毛瞬间炸开:“不说清楚,就别怪我把你变成秃头猫!”
印主目瞪口呆地看着朱邪玉麟,半晌,无奈妥协:“那是暮云卿的父亲辰舟,听说只要他想,就能让任何人亲近和信任他。”
朱邪玉麟回想了一下两人短暂的相处,觉得自己完全是被一股慈父的圣光笼罩着,拒绝的话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哎,算了。可能是属性问题吧。”朱邪玉麟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段,想到了跟让人头疼的一个人,“宋烨修也来了,对你没影响吧?”
印主很想表现出男子汉气概,只是碍于现实太残酷,它踌躇半天,憋出来一句:“只要你小心远离他就没问题!”
朱邪玉麟笑笑,故意逗它:“那要是他想见我呢?毕竟,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他都是我的父亲啊。而且他现在还是处月部的贵客哦。”
印主还真垂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嗯……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要跟着你去参和你们父女的感人见面了。”
它特意在“感人”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不看朱邪玉麟憋笑的脸,自顾自道:“我一个人也能把卵全部挖出来,但是我需要人手。口风紧、行动能力强的那种。”
“你一个人也可以?”朱邪玉麟不厚道得有些惊喜。
有些事情她需要去证实一下,毕竟怀带着私心,她下意识地就不想带着印主。
原本将印主放在客栈也没什么,但宋烨修来了,这就让朱邪玉麟不得不考虑某些特殊的情况——比如说,万一宋烨修带人找到了这里,但是她却不在,朱邪玉麟无比肯定以及确定宋烨修一定会顺手将印主带走的!
而且这个典型的墙头草一定不会有任何反抗!说不定还会用那小脑袋蹭宋烨修两下以示讨好!
虽然自家儿子各种不成器,让朱邪玉麟这个做妈妈的很头疼,但毕竟还没头疼到要把它扔掉的地步不是?
能有个人来帮她带孩子,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朱邪玉麟根本不用多想,一个人的身影就无比清晰而且迅速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远处正在皇宫的祈天殿里整理内务的侍童大人,不大不小地打了个喷嚏,掐指一算,眉头微皱。
洛未和自家宝贝徒弟胡闹完,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好看见自己这个永远一种表情的侍童皱眉,当下很给面子地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侍童轻叹一声,转向洛未:“国师大人,请注意仪态。”
欧阳皓月从洛未身后探出头来,一双水润的杏眼泪眼汪汪:“侍童哥哥你不喜欢皓月了吗?”
欧阳皓月肆意妄为视尘俗如粪土的名声,早就已经传到黎国去了。
侍童道:“皓月公子只是忠实本心,是难得的纯真之人。”
欧阳皓月双手捧心,一副被称赞得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的摸样,撇下洛未,转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未甩了甩衣袖,走到侍童身边,侧头,细细打量他:“什么事能让你苦恼成这个样子?说出来让本国师乐呵乐呵。”
侍童依旧顶着那张温柔的脸:“从我被您捡回来之后,您就一直在拿我乐呵。”
洛未的神情凝固了一瞬间,随即捂着脸,蹲到角落里,嘤嘤嘤嘤去了:“孩子大了就是不可爱!当初让你做皓月的师弟,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却来指责我这个当父亲的偏心!男人的心,怎么也像海底针!”
侍童无声地轻叹,上前,也跟着蹲下,从背后虚虚地抱住他:“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也会有带孩子的一天。”
洛未瞪大了眼睛看他,还没来得及推演,就听见小楼外传来“噼里啪啦”符咒被触发的声响,惊得洛未倒抽一口冷气,急吼吼地就冲出去了。
那些符咒是他之前为了试验刑讯犯人的时候随手做出来挂着的,然后欧阳皓月就回来了,一时高兴,他就忘了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这要是谁不长眼本符咒击中,不死也要去半条命的啊。
他虽然肆意妄为,但珍惜性命是每个国师必定会遵守的守则。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破戒。
只是等他们解开幻术,冲出小楼一看,朱邪玉麟抱着印主,心有余悸地看着小楼。
洛未看出他们的神情不对,快速一扭头——原本高大精致顺便还有点威武雄壮的小楼,就像被狠狠摧残过一样,黑一块灰一块,摇摇欲坠。
朱邪玉麟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但为了手里的熊孩子,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嘤,革命期间的地下党同志,你们的心理素质简直就是杠杠的。
洛未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呢,就见朱邪玉麟将一脸无辜外加骄傲的印主高高举过头顶,往他鼻尖下一送,用极快的语速,道:“我不小心触犯了机关,印主护娘心切,只好一个人生生受下攻击,无奈它还小,掌控不了自己的能力,不小心就防卫过当,还请国师大人明鉴!”
洛未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小楼,推开印主,缓缓扭头,看侍童:“我难道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侍童温柔浅笑,笑而不语。
您哪里是不讲理?在您眼中,您就是全世界的理,您可讲理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洛未表示龙心大悦,顺手提着印主的脖子,想要把它抱过来,却不想受到了这外表呆萌毫无杀伤力的软团子的攻击。
一时间,朱邪玉麟梦寐以求看见的猫抓脸,出现在了洛未那张极具欺骗性的皮囊上。
洛未在震惊中,竟然还没忘记要提着印主的脖子,将它远远地带离自己的脸。
侍童优雅而快速冲上去,试图从洛未的手中拯救下已经炸毛成一个毛球的印主,并且试图安慰洛未,奈何分身乏术,正要请朱邪玉麟出手相助,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他干脆放弃,站在一边看印主和洛未乌眼鸡似的相互折腾,再看看已经被毁的差不多的小楼和周围的植物,轻叹一声。
“看来,又要向国库申请资金重建祈天楼了。”
这个“又”字,他说的是意味深长百转千回含义悠远,直让前一刻还跳着脚要将印主拔成秃子的洛未,瞬间换上了温润的笑容。
“阿童啊,还是你最能干。这调皮的小家伙就交给你管教吧。我这就回去修身养性啊。”
看着洛未一溜烟地离开,侍童低下头,看着被洛未扔在地上的印主,挑唇:“你想干什么?”m.χIùmЬ.CǒM
印主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眼神无比天真:“喵——”
朱邪玉麟从祈天楼离开之后,先是回了一趟客栈,果然在桌上找到一封信。
是宋烨修的。
自从知道宋烨修也来了京城之后,朱邪玉麟就有种预感,这个男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她。
理智上,朱邪玉麟对于宋烨修所说青烟父母的那段爱情故事是不相信的,但是情感上,却一直有种声音,让她去相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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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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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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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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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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