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溪上前,“皇上?”
钟离誉低声呵住她,“别过来”。
钟离誉抱着魏子蘅的头,任由她咬着,“我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檀溪没有上前阻止,默默退了出去,冬日的夜黑的透彻,没有一点繁星。
檀溪记得她跟魏子蘅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那时她正落魄,而魏子蘅正风华傲然,谁曾想短短几年之后的今天,她连自己是谁都快不记得了。
有时候檀溪在想,如果魏子蘅没有遇见钟离誉,或许她也会如几百年前程夫人一样名垂青史。
檀溪第二天去的时候房间里一片狼藉,钟离誉的衣服破碎不堪,静坐在床边,眼神疲惫,似是一晚没睡。
魏子蘅安然的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痕,檀溪吩咐了身边的人去取钟离誉的衣裳。
“皇上,你该梳洗了”。
钟离誉看着床上的人,目不转睛,“檀溪……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放了他”。
“皇上,你说什么呢,她不清醒难道你也不清醒吗?你放了她,让她去哪里?回到残破不堪的安阳国,还是没有她的安儿的蝴蝶谷?这两个不管是哪一个都能逼死她,你这样做不是帮她是害他”。
钟离誉拳头紧握,“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像往常一样去上朝,这里有我,交给我吧”。
“我点了她的穴道,别再绑着她”。
“恩”。
大概是昨晚折腾的久了,魏子蘅直到正午还没有醒。晚间的时候钟离誉带了御医给她扎了针,魏子蘅面色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钟离誉道,“刘御医,她怎么样了”。
刘御医是一直以来给魏子蘅看病的御医,此刻他低着头,“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之前开的那服药已经没有效果,必须换药劲更大的药,加上皇后娘娘的身子从小柔弱,一直靠药物维持到现在,对很多药已经有了抗体,唯有药性更强的药才能起到效果”。
“对她身体有什么伤害”。
“是药三分毒,这个是……必然的”。
“换药之后能撑得了多久?!”
“按微臣这次开的方子,大概……三月”。
“三月……”上次这服药好歹坚持了半年,这次却只有三月……
“皇上,您看……”
“开药”。
“是”。
檀溪道,“皇上,你真的决定好了,这次能坚持三个月,那三个月之后呢?”
“这三个月之内必须找到神医言路!”
就算找到,那个人当真能救得了她吗?檀溪看着憔悴的钟离誉,这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刘御医开的药,钟离誉强行给魏子蘅喂了进去,也不知是这两日折腾的精疲力尽了,还是药物的作用,魏子蘅一直安稳的睡着。
钟离誉每日下朝之后便来看她,直到早上才离去。
三日后。
言宁宫的一个丫鬟,名叫云锦,叫醒了发呆了檀溪,“檀溪姑姑?”
“何事?”
“外面有人想见皇后娘娘”。
檀溪皱眉,“谁?”
“是南苑的两位娘娘,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特意来探望”。
“谁告诉她们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
云锦道,“檀溪姑姑,你别生气,咱们宫里的人断然不敢,只是宫中有心人太多,盯着咱们言宁宫的也不在少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们巴不得来看我们的笑话,而且这两天刘御医在咱们宫里进进出出,也难怪会有人这么猜测”。
“去回绝了,就说皇后娘娘不想见”。
“姑姑这个理由……”
“难道她们还敢闯进来?就算她们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这里面还有我”。
“奴婢明白了”。
云锦大约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檀溪道,“她们说什么了?”
云锦道,“她们虽然颇有怨言,可这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不敢乱闯,不过姑姑,那两位娘娘的阶品很低,一看就是被拿来当枪使的,她们这一走那皇后娘娘生病的谣言肯定会立马传遍整个宫中,到时候来的可不止她们两个了”。
檀溪何尝不知道,要是以往谁敢在魏子蘅背后搞小动作,如今看来这前堂后宫不会安宁了。
“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不瞒姑姑,刚刚外面两丫头在那嚼舌根,奴婢教训了她们,听她们说皇上今天在朝堂上发了很大的火”。
“我也猜到了,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个时候也不过来”。
“这次跟以前可不同”。
“什么不同?”
“以前进言的只是一两个大臣……这次所有的大臣都跪在皇上的正羽宫面前,硬是不起来,所以皇上……”
“他们进言什么?!”
“奴婢不敢说”。
檀溪深呼一口气,“让皇上废后?!”
云锦小心翼翼的点头,“他们说再有两个月,各国的使臣都会来天都朝贺,到时候没有皇后娘娘住持大局,会让我们南溪被人笑话,所以那些人说……”
“要么废后,要么让皇后住持大局?”
“姑姑真聪明”。
“哼,不过是他们找的借口想逼皇上就犯”。
看来魏子蘅生病这事早就被他们知晓,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可是现在的魏子蘅别说主持大局了,连这个门也出不了,这不是明摆着让皇上废了她吗!
“我知道了,别的宫里我管不了,但是咱们言宁宫要是再有人乱嚼舌根她们自己看着办”。
“奴婢明白,一定看管好她们”。
魏子蘅醒来便听见檀溪和云锦的对话,弱不禁风的靠在门栏上,唇色苍白,“檀溪,去给皇上以及那些大臣传个话,就说操办典礼迎接贵客是我后宫之责,我义不容辞”。
檀溪看着站在门边的人,有些恍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上前扶着她,“是,云锦赶快去给皇上回话”。
云锦匆匆跑出去之后,檀溪扶着她坐下,“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就看见你一脸愁容,这点小事也能难住你?”
“啊……”檀溪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反复打量,看不出一点隐忍,“你……”
魏子蘅轻笑,“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檀溪确认这是以往那个魏子蘅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御医的药还是有效。
“我是看你脸色不好,想着让御膳房给你做点什么补一补”。
“别岔开话题,他们已经把阿誉逼迫到这种地步?就因为我?”
“皇上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明白?他会处理好一切,你不该说两个月后的典礼由你住持”。
“他是我的夫君,这些事不该由他一人承担”。
“可是你不喜欢应酬那些人”。
“他为了我承受了这些,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看着,你待会儿去御膳房的时候,让人给他熬点莲子汤,清清火”。
檀溪怪异的看着她,上次也是让她去御膳房的时候犯病了。
“我陪你等皇上来”。
“古里古怪的,先给我找身衣服,我记得我睡的时候明明不是穿的这身……”
檀溪一愣,“我这就去给你拿,先去火炉边坐着”。
魏子蘅换好了衣裳,看着面前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正午了,让人熬了汤一会儿就送来”。
魏子蘅漫不经心“身子确实比以往疲惫,居然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姑娘你……”
钟离誉出现打断了檀溪的话,“明明是你比以前懒了,还找借口”。
钟离誉知道她醒了,也不管那些大臣,匆匆赶来。见她安然无恙,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魏子蘅道,“解决了?”
“一点小事”。
“要真的是小事,你的眉头也不会从一进来就没松过,这些年……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钟离誉打断她,“比起我小时候,你算乖的”。
“昨天晚上你来过?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来时看你睡得熟,没让她们叫你,以后朝堂的事你别操心了”。
“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也觉得我搞不定?”
“我是不想你操劳”。
魏子蘅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痕,伸手去碰,“怎么这是”。
钟离誉拉高了衣领,遮住伤痕,“昨日睡梦魇了,不小心抓的”。
魏子蘅收回手,声音低沉,“怕是哪个‘小猫儿’给你抓的吧”。
“吃醋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
“虽然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不过醋吃多了伤身,这个痕迹真是我自己弄的,别瞎想了,正羽宫那边还有些事情,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来看你”。
钟离誉来的时候丢了个烂摊子给苏城望,他要是不去,那边肯定会闹翻天,能看见魏子蘅安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只有彻底解决后顾之忧,她才能真正的好起来。
“好”。
钟离誉离去之前嘱咐了檀溪两句,檀溪始终皱着眉头,“她……”
钟离誉满目阴霾,“不记得了,这几天生病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吩咐下去,谁要是敢多嘴,即刻杖毙”。
“是”。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魏子蘅很久没有去照料花草,心血来潮去了后院,这些兰花都是钟离誉从各地寻来的。
院子内一个小丫鬟正在浇水,魏子蘅阻止了她,“这花前几日才浇过水,我记得跟你们说过冬日浇水不必那么勤,十日一次就行”
小丫鬟慌慌忙忙给她行了礼,“皇后娘娘叮嘱,奴婢不敢忘”。
“为什么今天又浇水?”
“娘娘……今天已经是第十日”。
“你真当我老了,连这也记不住?”
小丫鬟扑通给她跪下了,“奴婢不敢,不过娘娘,今天真的是第十日……”
魏子蘅心下一惊,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垂了眼眸,“这几天什么人来过?”
“刘御医和两位娘娘来过,不过那两位娘娘未曾进来”。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小丫鬟如实回答。
魏子蘅手一抖,“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八了”。
“十八……”她记得钟离誉来的那天明明是十二,这六天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睡了六天!
若是去问檀溪,她一定不会告诉她,魏子蘅道,“这几天宫里可有什么传言?”
“听说……”
檀溪送走钟离誉,不过一转眼魏子蘅就不见了,好半日才找到她,走近正听见她跟小丫鬟打听什么,一声呵斥。
那小丫鬟被吓得不敢出声,悻悻退下。
“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怎么不问我”。
魏子蘅捡起那个小丫鬟留下的水瓢,给兰花浇水,“你会告诉我吗?”
檀溪沉默。
“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皇上来的那天你昏迷了,一直昏睡到现在,连刘御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好你醒过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够了!我今天看见他脖子上的伤了,是不是因为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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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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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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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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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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