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许武什么都好,就是太讲义气,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太实诚的人未必能够立足,需要学的太多。
而徐英宁一愣,这鼎华的仓库,多了人气,几个大老爷们终究是弄得乱七八糟的,被褥摊了一地。
而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里,走进来一位女子,浑身包裹严密,只露出一双精炼的却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听了她的话,徐英宁多年上位者的自尊多少有些挂不住,碍于许武的面子微微皱眉。
南北却是眼中讥笑,“对于救你的暗血不投桃报李,对害死自己兄弟的叛徒听之任之,暗中联系宫家,来一出黄雀在后,想除掉鹰眼。我想问徐大当家的,可想过我暗血的立场,如果宫家前后夹击,利用鹰眼帮想独吞红帮的意图,将鹰眼帮一举歼灭,我暗血在中间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声音清冷,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徐英宁竟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来自这个年轻少女的压迫感。
许武则是愣在一旁,这中间竟关系这么多关节,虽然南北早就和他说过,可是自己竟没想透这些。
“许武兄弟救了我们几人,徐某自当感激不尽,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
“狗屁。”南北毫不留情的打断徐英宁的信誓旦旦,这句话最近真是听得太多了,这古代人的思想怎么就这么迂腐,哪有那么多来世,今生都没过好就想来世,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徐英宁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留情面,撕破脸的骂人!
“许当家的,贵帮就是这么待人接物的吗?”
许武脸色一僵,眼神飞快的看了一眼南北,只见南北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这正是生气的预兆。
“那么徐大当家的就是这么待人接物的吗?对恩人,无以为报。却暗中勾结大帮派妄图抢回自己的势力。我暗血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你把我们置于何等地位?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把我们搁置到这,做了别人的垫脚石,徐大当家的还真是会投桃报李啊,当我暗血无名小卒不能加以利用便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最后一句话南北声音极高,满眼的讽刺,“现在我暗血杀出江湖,你发觉有利用价值,就装可怜,利用许武的同情心是吗?让我猜猜你会求什么。”
南北煞有介事,眯起眼睛,装作思考样子,却是一脸讥讽。
“宫家凭什么帮你?当真是当年的情义,当年就算有情义,也是宫家秘闻,和你徐英宁一个外人没有关系,当初你耍小聪明用了莲花这个名字,不过就是让宫家人有所忌惮。顾忌的应该是原来的莲花少主,而不是你徐英宁,你打擦边球利用莲花名字当真为你保驾护航了?只可惜,这也恶心到了宫家人,你当宫家人那么好利用的吗?竟然还敢和许武说什么宫家看的是你们的情义,我想你这次也要说了吧,摆出弱者的态度,博一个同情,知道你和青帮的勾结怕许武反感,就开始装可怜了?宫家肯帮你不过就看上了鹰眼帮这块肥肉,说白了就是利用你那个叛徒反间计而已。你天天装作生无可恋,放弃权位,实际上只不过是无力回天,而你现在是想利用暗血帮你从青帮手里夺回你的莲花,挑拨暗血和青帮的关系。徐大当家的,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只可惜,不管是宫瑾山还是我,都不是傻子,暗血从不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当初救你,是看在你是许武的兄弟,现在,你利用他,你就不再是他的兄弟。”
南北最后一句话,直说的徐英宁脸色发白,汗从额头一直滴在手背上,像是子弹一般,触目惊心。
南北眼神轻蔑,“徐英宁,你是个聪明人,太会利用人心,只可惜,人心不是利用来的,而是真心对待来的。你以为你凭借你的聪明能坐上莲花的宝座,让兄弟替你呼风唤雨,便是你的能耐吗?不,这个世界不是以诚相待的东西,永远不堪一击。如果我告诉白楚二当家,当年你替他挨的那一刀,是你自己弄上去的,他还会不会把你当做救命的大哥!还有白帆的死,你敢举天发誓,不是因为白帆发现你和红帮暗地里的鸦片交易而出掉的?徐英宁很多事一旦做了,就算你抹掉痕迹也没用。你成是因为你聪明,败也是因为你的自作聪明。”
南北字字珠心,眼神不经意的飘向门口,嘴角微微上扬,时间刚刚好。
“白二当家的,何必站在门口,偷听的可都是小人,有话当面问清楚才好啊。”
南北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力气,徐英宁却是惊恐的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魁梧汉子,现在已经白的苍白消瘦了许多,而此时那张脸满眼的仇恨和不可置信。
“白帆是你杀的?你说是红帮做的?我带了五十人去红帮,回来的只有五个兄弟,我以为我是去报仇的,不知道是替别人做嫁衣裳。”
南北瞥了一眼,便推了一把发愣的许武走出房间,将仓库的门关上了。
许武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晌,咽了咽吐沫,指着仓房,“就,就留他们自己?”
南北抱着肩膀,看着月色如水,“一个人做的孽就要自己偿还,一个人的恨就要独自面对,武哥,人世间很多事是别人替代不了的,无论爱也好,恨也罢。”
南北收回视线望着许武,“武哥,你人好,够义气,可是这个江湖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世间也不是简单的,人要学会用心看,而不是眼睛。复仇者之所以十几个人就能除掉那么多小帮派是因为什么?是复仇者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戾气吗?这只是一部分。”
南北深深地叹了口气,“咱们只是稍微动了一两次手,后面无论长老刘还是彭云飞,还有那些群龙无首的小帮派。他们互相猜忌,害怕被人加害,害怕手下人浑水摸鱼,这种猜忌慢慢的加重,最后凝成了自相残杀。咱们不过是最后收了尾而已。他们为什么害怕?为什么猜忌?因为问心有愧,因为自己也曾经做过夺位的事,人做事喜欢将心比心,你的心是黑的,做的事就是黑的,你的心是红的做的事就是红的。所以,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流血和暗杀,不是冤魂和鬼神,而是人心。”
夜色静谧,鼎华仓房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
那一面是城市的中心,大大小小小夜总会正是客从云来的时候,许武突然觉得那人间烟火味变得遥远,这上海滩夜夜笙歌,有人笑着,有人哭着,而此时那些人世间的起起伏伏都那么遥远。
许武突然觉得内心巨大的空旷,像是荒芜的郊外,一眼望不到边,站在那空旷的许武,耳边是呼啸的风,曾经一起称兄道弟,喝酒吃肉快意人生。曾经备受欺凌,感叹不公,人为刀斧我为鱼肉。
南北沉重的手拍在肩上,那种压力让他回到现实,“许武,人活在世上,无法左右别人的命运,抱怨世间不公,世人恩将仇报,都是懦夫是失败者所为。唯有做人顶天立地,变得强大,将命运攥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活得洒脱快意。”
最后一句话彻底的震动许武的心,一直以来,自己苟且偷生,后来轻信他人,把心软当作义气,殊不知,世人看你皆是扒高踩低,徐英宁之前的利用,到后来的请求,不正是自己地位提升的写照吗?
南北说的对,不怕被人利用,因为你有价值才能被人利用!
看着许武坚毅的眼神,南北这才放心,她知道,从今以后的许武将更加所向披靡,因为只有一个人自己清醒过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没过多久,白楚就青着一张脸出来,从门缝看去,徐英宁苍白着头发,跪在地上,一脸的颓废。
而眼前的白楚在月光之下,和那晚出现在七彩虹浴血坚持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眼神有一丝伤,对,是伤,那种伤不同于平时,而好似一种无法言说的,参不透的情绪。
白楚毫无预兆的扑通一声跪在了许武和南北的面前。
许武微微惊讶,想伸手,可是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没动。
白楚再抬头已经满面凄清,却始终面无表情,“白楚自幼漂泊,后加入红星,后来随徐英宁进了莲花,这辈子为他出生入死,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如此,可白楚发过誓,我这一生都将誓死追随,许武老弟,还有这位大姐,那日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就想着这命将来一定是要还的,可我已经追随徐英宁,就想着这个人情将来一定要还,可没想到,自己追随多年的人,是杀我亲弟的凶手。”
稍有哽咽,双目猩红,“请许武大哥收下我,我白楚一项不信有来生,只想用我白楚下半生追随暗血,生是暗血的人,死是暗血的鬼,收下我吧。”
拼命地磕头,许武诧异的皱眉,抬头不住地看南北。
南北却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动容,居高临下。
“白楚,我暗血从来不收没用的人,你有什么特长吗?”
对方和许武显然没有想到会这样问。
“别疑惑,你要知道,江湖除了义气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实力。没有实力,一句无以为报为有性命,我并不赞同,我要求我的人,保命最重要,只有命在才能谈情义,谈未来,而不是没什么能力,一到关键时刻就呵出性命。我虽不是圣人,但是也不想身上搭太多人命,所以进我的暗血就要有这种觉悟。”
许武还好,南北与众不同多个思维自己早就领教过了。
可白楚这辈子一直接受的就是生死相随,为了老大拼上性命,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理论。
看着发愣的白楚,南北眼角笑意更浓,将他扶起来,“白哥,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要好好活着,不要动不动就谈生死才好。刚才我话说的重了,白楚,白二当家的,一身少林正宗好武艺,更有水上漂的绝技,怎么会是无用之人,我不过是想让白哥知道,咱们暗血不是要下属的命去换荣誉,而是团队合作,共同实现俯瞰世界的理想。”
南北的话对于民国来说,可谓是太惊世骇俗了,不过,那又怎样,她本身出现在这里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存在,她的歌,她的舞,她的精神,她所做的一切又有哪一个是顺应时代的呢?xǐυmь.℃òm
白楚平生第一次内心震撼,然而这种震撼是任何言语都形容不了的,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双手抱拳,铁骨的汉子,在此时却是内心热血沸腾,对眼前的女子五体投地,“敢问暗血老大如何称呼。”
南北微笑着卸下武装,在白楚惊讶的目光中,眼神冷然,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自己人我南北从不隐藏身份,可是在外人面前,我希望你们称我一声海棠公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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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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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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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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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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