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禾也在白鹤院中闭门不出,也有了十来日的光景。
婉儿扣门进来,将汤药端了上来:“太子妃快趁热喝吧,这是太医新开的方子,说是最养气补血的。”
正在缝制荷包的姜曦禾见了,便将手中的针线放下,转而端起了那碗药:“这些太医,一天一个方子的,都叫人喝的腻味了。”
“若是太子妃腻味,那不如奴婢去小厨房给你做一晚解腻的玩意。”婉儿笑,将蜜饯放在了她的面前。
姜曦禾挥挥手:“不了,蜜饯吃着更加腻。”
“而且我本就没什么毛病,做什么要天天换着方子开药?”姜曦禾一仰头,将碗中的药全部喝下去后,便将空碗递到了她的面前,“下次叫太医给我加些甜的进去,苦死了。”
婉儿笑着将空碗收了:“奴婢可以拿了蜜饯给您的,是您自己不要。”
姜曦禾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看了婉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婉儿福身走了出去,仔细的问了之后,这才回了屋子:“太子妃,是前朝的白大人,也是月胧公主的钦定的驸马爷。”
“何事?”姜曦禾的手腕微微一动,这才问道。
“听说白大人是奉旨过来给太子妃送信的。”末了,婉儿又补了句,“是太子传回来的信。”
听见了婉儿的后半句,姜曦禾倏然从榻上起身,刚想跑出去,可是脚才刚抬起,便又放了下去,她理了理裙摆,“我知道了,你向下去吧,泡壶茶。”
当姜曦禾走进去的时候,白扉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信。
不停地拿在手上翻转着,也不知道是想看出怎样一朵花来。
“白大人。”姜曦禾浅笑,端坐在上方。
白扉听见了姜曦禾的声音,连忙起身,作揖:“微臣见过太子妃。”
“白大人不必多礼。”姜曦禾道,“听说您手中有殿下的家书?”
“是。”白扉连忙将手中的信笺呈上,“这就是殿下传回来的信笺,还请太子妃赏阅。”
姜曦禾笑着将信展开,也不顾白扉是否在场,当即便看了起来。
白扉见了微微一笑:“若是太子妃想要传信给太子,微臣可以代劳。”
姜曦禾有些惊喜的抬头:“那就麻烦白大人了。”
一炷香后,姜曦禾才将信写了,递给了白扉:“麻烦白大人了。”
“这不过是微臣的职责罢了。”白扉笑着点头,接过了信,“时候不早了,微臣就先告退了。”
“白大人辛苦了。”
白扉颔首,转身就出了东宫。
刚一出东宫,正巧就看见了站在东宫外的南月胧,他的眼中闪过了几分不耐烦,可面上依旧谦卑有礼:“微臣见过公主。”wWW.ΧìǔΜЬ.CǒΜ
“你来这里做什么?”南月胧趾高气昂的问道。
“微臣奉陛下之命,特地来给太子妃送太子的书信。”白扉恭敬地回答。
“送个书信,至于在里面呆的这般久吗?”南月胧依旧不依不饶的质问。
白扉道:“太子妃也需要给太子回信。”
“一派胡言,明明就是你贪恋那个女人的……”
“还请公主殿下谨言慎行。”白扉说完,便又作揖,“微臣还要回禀陛下,先告辞了。”
“白扉!”南月胧看着白扉的背影,气得跺跺脚,她愤恨的转头看了眼东宫,咬着牙齿,追上了白扉。
而这一切,都被东宫里的姜曦禾瞧的一清二楚的。
“太子妃,月胧公主这般……”
“她是贵妃之女,深的圣宠,你我能如何?”姜曦禾摆手,“起风了,回吧。”
秋风落叶大多枯黄。
当脚覆在上面,更是会将落叶踩得吱吱作响。
如今已经入了夜,皓月当空,满院生凉。
姜曦禾反手在小茶几上扣了几下,一男一女倏然就翻窗而入。
月华中,男俊女娇,赫然是长生和玉楼的模样。
“主子。”两人走进了内室,半跪在了姜曦禾的身边。
“来了。”姜曦禾轻巧的应了声,突然就将手边的一盏烛火给挑熄了,顿时屋子中又昏暗了几分。
玉楼刚想蹭上去,撒个娇,就被长生从后面扯住了衣领子。
“好了,还未问你们了。”姜曦禾深吸了一口气,“如今长生殿中,能抽出的人手,有多少?”
玉楼呆呆的看着姜曦禾,还在心中默数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长生说道:“可派遣的人手不多,一共只有百余人。”
“具体一点。”
“一百一十三人。”长生说,静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如果加上我和玉楼一共是一百一十五人。”
“除掉京城和临安的人手。”
“不到七十人。”长生很快就说道。
姜曦禾面无表情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手掌心,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那这七十余人,全部派遣去边关,三十余人混进大军之中,留十七个精英,组成一个可以突袭收集情报的小队,另外的所有人,都去保护南暄意。”
“我不准他有半分的闪失,长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生点头:“但是这这些人,全部抽了,那主子你的手中,可用之人,就变得非常的少,如实您在这个东宫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姜曦禾摇头:“我在东宫中,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是南暄意那边,我不太放心。”
“长生,马上照我说的话做吧。”姜曦禾叹了一口气,“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南暄意平安。”
“如果这是主子您的心愿的话,那属下以命担保,太子绝不会有分毫的受伤。”
“辛苦了。”姜曦禾点头,“你们下去准备吧,你们不跟着他,我都有些不放心。”
“主子是怕……”
“这京城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而战场无疑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完完全全的可以不留下半分痕迹。”姜曦禾微微蜷缩起了手掌,“毕竟战场之上,生死有命,谁也奈何不了谁。”
长生和玉楼对望一眼:“是,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
“去吧。”
夜凉如水。
白扉点了灯,将今儿姜曦禾交给他的信,慢慢的拆开。
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南暄意的。
他将姜曦禾写给南暄意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后,这才将信折了,重新封了回去,放置在了一旁,尔后才拿起了姜曦禾给他的信。
信中照例先问候了他一下,直到在信尾处,才写了短短的一行字。
“放南承慕及楚云婓。”
他细细的摩擦着那行字,直到那张纸都快被他给擦破了,这才将灯罩拿开,将信搁了上去,火焰一下子袭来,瞬间将那张纸吞灭的干干净净,只余下几抹灰烬,洒在了案头。
白扉看着,倏然勾唇一笑。
次日,天近拂晓。
姜曦禾难得的没有了睡意,很早的就起了身。
院子里秋风瑟瑟,不一会儿便觉得遍地生凉。
婉儿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姜曦禾的身上:“太子妃清晨凉,你要多加注意才是。”
“如今是到了早朝的时候了吧。”姜曦禾回头看了眼婉儿,倏然目光却又幽幽的看着院子中的一池早已枯败的莲荷,“也不知,明年殿下是否还能陪我赏荷?”
“太子妃又在说胡话了,明年太子自然是会和您一起赏荷的,太子不是已经答应您了吗?”
“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姜曦禾伸手捂住了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
婉儿失笑:“您又在胡思乱想了,殿下战功卓越,上战场更是如家常便饭般,您有何须如此劳心费神的,要奴婢说啊,您就该安安心心的等着太子大胜而归。”
姜曦禾没有在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个池塘,倏然就掩住了衣领:“回屋吧。”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下来。
清晨才扫过的院子,如今又堆了一地的落叶。
楚云婓急匆匆的从外回来,还未进屋,便高声喊道:“事情可都准备妥当了?”
语落,他刚恰推门而入。
还在梳妆的姜卿浅转头淬了他一口:“瞧你那猴急的样。”
“咱们都在一起这般久了,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不成?”
楚云婓一听,顿时脸上的笑容是收也收不住,他按住了姜卿浅的肩膀:“好人,这次你可不能骗我?”
“谁骗你了。”姜卿浅小手握成拳,娇笑着捶在楚云婓的心口上,“不过,你这人当真薄情的很了,咱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吧。”
“你就没有分毫的不舍吗?”
“你自去你的锦绣前程,我娶我的美娇娘,有什么好不舍得,你若是想我了,大可来找我的。”楚云婓在她的脸上偷了一个香。
“自此之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想如何,在无人能管你了。”
姜卿浅将最后的一根簪子,簪在了发髻上,回身朝着楚云婓眨眼:“如何?几分相似?”
“七分。”
“足够了。”姜卿浅看着铜镜中貌美的妇人,眉角倏然绽放了几分浅笑来。
分外的鲜妍动人。
楚云婓双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亦是浅笑不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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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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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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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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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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