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汗淋漓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手不知道撑在那里,一下子就将搁置在旁边的铜盆,一下子就全部给扫落到了地面上。
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在外面守门的玉欢听见后,忙不迭的就跑了进来,她一脸心惊胆战的站到了姜曦禾的身边:“殿下,你怎么了?”
正不断喘着气的人儿,倏然回头,那眼中充斥着的杀意,顿时就让玉欢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错,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跌去。
她冷眼瞧着,无半分关心。
玉欢忍痛爬了起来:“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我在哪?”姜曦禾开口,可那种令人窒息的杀气,却没有半分的更改,反而愈演愈烈。
玉欢颤着身子跪伏在冰凉的地面:“殿下您是在长安寺。”
“长安寺在哪?”
“在燕朝京城。”
“那我为何在此?”
玉欢颇为诧异的抬头,可还是依言回答:“您代小殿下,前来和亲。”
“父皇母后可尚在?”
“在。”玉欢更是心惊,“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姜曦禾赤足走了下来,将玉欢扶起,“我刚刚梦靥了。”
玉欢自然而然也感受到了姜曦禾冰凉却满是汗的掌心:“好端端的,殿下怎么梦靥了?”
“谁知道。”姜曦禾疲倦的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玉欢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低头走了出去。
屋内就剩了她一个人。
安息香的香气盈盈袅袅,盘桓在屋中,姜曦禾挨着脚踏边坐下,抱着膝,将头埋了进去。
无边安静。
不知过就多久,屋内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院子外,夕阳也已经沉没,影影憧憧。
玉欢担忧的敲了敲门:“殿下,该用晚膳了。”
她自黑暗中抬眼,眸光明灭。
“殿下?”玉欢依旧在扣门。
半响,才听见姜曦禾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去用膳吧,我没胃口。”
“殿下,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您还这般任性,可不好。”玉欢声调一转,带着几分诱哄。
姜曦禾不耐的叹了一口气,刚准备起身,一道黑影却极快的窗口扑了进来,将她完全压在了身下。
她抬眼,正好就撞进了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中。
似极了江南三月,春风又绿江南岸。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屋内,已经没有了玉欢的声音。
“是你。”姜曦禾皱了皱眉,目光却瞥向了屋外。
那人点头:“是啊,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欢她,正巧我听着也挺烦的,就顺手将她打昏了。”
“那你是谁?”姜曦禾重新将目光聚集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轻佻的挑起了姜曦禾的下颌:“我思慕你。”
姜曦禾的双眸一下子就变得冷淡了许多,那人也不恼,反而极喜欢这种变化。
他将人的头慢慢的抬起,似乎想轻佻的吻下去。
可就在那人的头刚刚凑近,他便感觉到颈子一疼,再抬首,就看见一汩汩的血从他的身上流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下的美人儿。
明明是娇娇怯怯的美人儿,何时竟然露出了利爪。www.xiumb.com
姜曦禾可不会管她是如何想的,她起身将人从她的身上推下去,将插在他颈子见的削尖的发簪拔了下来,颈子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小洞,就算屋内没有半分烛光,也依旧能叫人看的清楚。
在白净的肌肤上,一点嫣红。
刺客捂着伤口站了起来:“你都不需要问问,我是谁的人吗?”
“对于你一个死人来说,是没有必要的。”将发簪重新簪回发髻上,她的右手上,已经多了一柄短剑。
剑身如雪,清亮凛冽。
刺客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楚朝的公主?”
“我是。”姜曦禾浅笑,“可那又如何?”
“不过是谁告诉你的,楚朝的公主,就是娇娇怯怯,一无是处的花瓶。”姜曦禾反客为主,将人抵在了地面上,不同于先前玩笑般的簪子,如今已经被她换成了真正能切断他脖子的凶器。
那刺客背后蓦然发凉:“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可以?”姜曦禾用短剑在他的脖子上比划着。
“我是你兄长的人。”
姜曦禾细嫩的小手,一下子就揪住他的衣领,杀气更甚:“三哥的人?”
刺客有些懵住,随即摇头:“不是,我是姜淮晋的人!”
熟悉的名字撞入脑中,姜曦禾的手略微松了松,可依旧拽着:“你说是,就是,谁信啊?”
“我腰间有他给你的信。”那人呱呱大叫,生怕姜曦禾手中的短剑长了眼睛,一下子就落下。
姜曦禾看了他一眼,一只手依旧用剑抵着,另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腰间,翻腾了许久,终于将信给摸了出来。
那人躺在地上是苦不堪言的。
他是在一个刺客,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她那手在她的身上摸啊摸得,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和尚都会有反应。
可姜曦禾不会关注这些。
她将信展开,粗略的看了一遍,确定了真的是自家皇兄的人后,这才将人放开了。
“你叫什么?”
“楚云婓。”那人回答的干脆利落。
“就是京城有名的二世祖,那个浪荡公子。”姜曦禾显得有些意外。
那人拉下了面罩,笑的眉眼生花:“我的公主殿下,少年风流,不过是人之常情,小生也不过是爱出入勾栏院了些,风月里,也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何来浪荡。”
“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姜曦禾说着,起了身,却依旧是赤足踩在地面,“想与我说什么,先将这里弄干净。”
楚云婓低头看着满是血的地面,有些无奈:“是我受了伤。”
“那与我有何关系。”她在榻上坐下,露出小巧圆润的脚趾来。
楚云婓看了眼,被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他历经了无数的情事,却未曾有人如她一般,给了她这般的强烈的冲击力。
他叹了口气,依言将这里全部弄干净后,才走到了姜曦禾的身边,尔后就听见她说道:“你一点也不想哥哥的朋友。”
“很多人都说过这个问题,姜淮晋那厮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而我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楚云婓也没多不好意思,他拉了张椅子就在她的身边坐下。
“你和哥哥是多久认识的?”姜曦禾继续问道。
“很多年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回忆,楚云婓的眼角柔和了些,“那年他才至京城,容貌秀气的很,秀气的让我以为他是个大姑娘了。”
“然后你就轻薄了他。”姜曦禾干脆的接了下去。
楚云婓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孺子可教啊!”
姜曦禾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哥哥怎么没有打死你。”
听见这话,楚云婓的脸一僵:“可他把我打得半残,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对此我爷爷还称赞姜淮晋那厮不错。”
说到后面,隐隐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姜曦禾听着,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谁让你轻薄哥哥的。”
“不过我们倒是不打不相识,我记得他曾经还亲口许诺,要送我一个妹妹,让我做他的妹婿了。”楚云婓两眼放光的盯着姜曦禾。
“你想多了,如今我已经南暄意之妻。”
“我不介意了,你这般美人,能得已是福气。”
姜曦禾亮出了短剑。
顿时,就让楚云婓觉得脖子后,有些隐隐作疼,当即闭嘴不言。
“哥哥,让你此刻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姜曦禾也没有和他玩闹的心思,很干脆的问道。
楚云婓遗憾的摇头:“只是听说今儿太子带你来此,我就顺便跟过来,瞧瞧你免得以后认错人。”
“还有,你哥哥让我转交你,你哪日若是不想留在这里了,尽管和我说,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光影有些模糊。
姜曦禾抬头看他,可他脸上是一贯的轻佻,让人分不清真假:“看来,京城的人都看走眼了。”
“也不算,不过是小生觉得与其功成名就,富贵荣华,困在这里一辈子,倒不如仗剑四方,笑看风月欢场。”
“公子的志向有别常人。”姜曦禾平平淡淡的说。
楚云婓毫不在意的笑着。
“东宫挺好,暂时我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姜曦禾道,“不过若是楚公子无聊,倒不妨帮我寻一个人。”
楚云婓笑了笑,可是笑容却未达眼底:“是姜卿浅吗?”
“没想到,哥哥连这个事都和你说了。”
楚云婓眉间一动:“这也不算什么事,不过你好像对姜卿浅挺关心的,你都不恨吗?”
“为何要恨?”
“若非她,你如今的如意郎君应该是你曾经爱慕过得陆子安,若非她,那如今远嫁他乡的也是她。”
听完,姜曦禾低了头,没说话,手指抚过凹凸不平的细纹:“这一切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恨谁,也不会怨谁。”
“浅浅是我的妹妹,从始至终,都是。”
“还真是姐妹情深。”楚云婓笑了笑,“不过听说你妹妹和你长得一般无二。”
“嗯。”
楚云婓终是满意的笑了笑,起了身:“好了,我先走了,你妹妹的事,我会帮你查看的,你别太担心了。”
说着,他整个人便翻窗直接走了。
光影明灭。
姜曦禾赤足走到了窗边,月华清幽。
原来,已经这般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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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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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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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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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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