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痛得直抽气,眼眸中却现出决绝的光芒:从进王府到与李泰密室对话,所有的说辞,所有的举动全是铺垫,只有此时此刻,才是蒋晴此行真正的开始!
酒坊毁了,杜婶死了,桃儿仍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而她自己后背伤口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些被欺辱的仇恨不能忘,始作俑者必须付出代价!
蒋晴深呼吸了几下,渐渐适应了后背伤口的疼痛,便抬手将挽发的金钗拔了下来,将头发抓乱,再刻意将自己的衣衫裙摆皆撕扯得凌乱了些,将自己弄成一副刚受过凌虐的凄惨相,这才一步步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按照她的计划,要刻意走得慢些,好让更多的人亲眼看见她的惨相。但走了不过百步,她便觉周身冰冷,头脑也一阵阵发晕,显然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倘若不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让合适的人看见,这出苦肉计就算是白演了。蒋晴咬紧牙关强打精神,尽可能加快了脚步,一路蹒跚地行至武德殿门口。
守在店门口的依旧是方才的侍卫,见蒋晴这幅模样皆吓了一跳:他们眼见萧总管亲自出来,极尽恭谦地将这位夫人请了进去,不过半个时辰光景,方才还好端端的人,却变成了这幅凄惨光景!
她在魏王那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侍卫们深感惊诧,但身为魏王手下,他们表示“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其中一个见这夫人踉跄着几乎要跌倒,还好心上前扶了一把,却恰见她手腕上两道绳索勒过的青紫,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蒋晴感激地冲侍卫笑了笑,便继续踉跄着走出了武德殿的大门。
武德殿便是太极宫的东苑,不少宫女太监和巡逻的金吾卫来来往往,见蒋晴这幅凄惨的模样,尤其后背还有个寸许长的口子,在一滴滴地往地上淌血,皆是惊诧不已。但宫中之人皆谨小慎微,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于是蒋晴路过之处,宫女下人们纷纷避让,却无一人上前相助。
这偌大皇宫,必定是世上最冷酷无情、最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了!蒋晴暗自腹诽,但觉后背的伤口已痛得难以忍受,失血的眩晕感更是一阵接一阵地袭来,不禁焦急道:这该来救场之人怎么还不来?再不出现,姑奶奶可就当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仿佛感受到她的召唤,不远处出现了一架步辇和两队人。蒋晴努力望了一眼坐在步辇上的人,唇角扯起一抹笑意,便两眼一翻,轰然倒在了地上。
她这一倒,堪堪挡在了步辇前面。小太监忙叫声“停轿!”坐在步辇上的晋王李治好奇问道:“是何人倒在了路上?快去看看!”
他身旁的小太监小福子赶忙跑上前去,蹲下身子望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这不是程四娘子么?!”
小福子如今是李治身边的贴身太监,时常随李治出宫往醉月楼去,自是见过蒋晴,此番见蒋晴竟满身是血地倒在宫中路上,赶忙伸手去搀扶她:“程四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蒋晴合着双眼,煞白的双唇蠕动,断断续续道:“魏王殿下饶命……饶命……臣妇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小福子听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声张,只道:“程四娘子,您在说些什么呀!”
在他身后,李治听说伤的是程四娘子,早已跳下步辇疾步奔了过来,看到程四娘子人已几近昏厥,当机立断道:“快!用步辇抬回承庆殿!宣太医!”
太医很快前来,也被蒋晴身上的伤势吓了一跳,急忙替她上止血药包扎伤口。期间,蒋晴始终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口中却断断续续不停地念叨着“魏王饶命”、“不要杀我”等字眼,语调极尽惶恐哀求,被问诊的太医和来来往往伺候的宫女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太医诊治罢出来,李治便关切问道:“程四娘子情况如何?”
太医先向李治见礼,继而叹道:“禀殿下,程四夫人着实伤得不轻啊,手腕和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后背上那一条刀口更是……幸而被殿下撞见救回,否则再淌血一阵,便真的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李治听得触目惊心,忙令手下人去程府报信儿。一旁的小福子却凑近低声道:“殿下,程四娘子伤成这样,倘若程家追问起来,殿下可打算如何交代?”
李治方才只顾着关心蒋晴的伤势,还未及细想,闻言道:“是啊!究竟是谁下得狠手,将她伤成这样?!”
小福子犹豫一下,终低声道:“殿下,奴才方才听见程四娘子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念叨‘魏王饶命’,且咱们遇见她正是在武德殿附近,难不成是魏王殿下……”
李治顿时一凛,却道:“不可胡说!”自己却心烦意乱地来回转了两圈,听宫女报已替程四娘子收拾停当,便折身进屋去。
蒋晴虚弱地躺在床上,见李治进来,作势要起身行礼,被李治制止道:“程四夫人受伤颇重,不必多礼!”
蒋晴便道:“妾身横遭不测,亏得殿下施以援手,实在感激不尽!”
李治表情古怪,摒退了左右宫女,确定四下无人,方向蒋晴问道:“四夫人昨日托人传话给我,让我巳正时务必从武德殿前路过,莫非……正是为了救你?”
这惨绿少年,倒是比往日灵醒了。蒋晴虚弱笑了笑道:“正是,幸而殿下守时重诺,否则妾身可就真的生死未卜了。”
“如此说来,你是早有预料?”李治不解问道,“你身上的伤,当真是魏王兄所致?魏王兄他……竟在武德殿公然加害于你?!”
蒋晴目光明澈地望着李治,道:“若是换了旁人问,我定会将锅扣到魏王头上。但对于殿下您,我不想欺瞒:今日之事,其实是我自己一手策划的!”
李治惊骇得张圆了嘴巴,愣了半天方问道:“可……你将自己弄成这幅惨状,究竟想干什么呀?”
蒋晴正色道:“我不能轻易放过魏王!”
李治不解:“为了什么?”
“从眼前说,是因为私人恩怨:他烧了我的酒坊,杀了我亲信之人,还险些害我殒命,我背上的刀伤,正是魏王手下刺客留下的见面礼!”
蒋晴此刻实在虚弱,说至此喘了喘,刻意加重了语气道:“但此事若往长远说,我对付魏王,却是为了殿下您!”
“啊?”李治愣了片刻,果断摇头,“此事跟我有何干系?我与魏王兄虽说不算十分亲近,却是实实在在的亲兄弟,这锅我可不背!”
“殿下将魏王当做手足兄弟,魏王可未必如此亲厚!”蒋晴决定和盘托出,“殿下可知,潜入程府暗害我的刺客,与昔日追杀殿下的杀手乃是同一拨人,而这拨人正是魏王麾下豢养的死士!”她盯着李治一字一句道,“殿下,昔日要杀你的不是李承乾,而是你的魏王兄李泰!”
“这不可能!我与魏王兄并无仇怨,他为何要杀我?!”
蒋晴叹道:“殿下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殿下虽无意争储,但您的嫡皇子身份,于魏王而言就是莫大的威胁。”见李治仍不信,蒋晴从怀中摸出一枚铜符,递到李治手上,“这大嘴铜兽,乃是刺客的信物,昔日追杀殿下的杀手身上亦有此物。殿下若有心去查,想必不难查证此物是否出自武德殿!”
李治见她说得如此笃定,实在不似作伪,心中便信了几分。手握着铜符,却渐渐红了眼圈:“最无情是天家,昔年父皇与亲兄弟反目成仇何其悲怆,不想如今我的亲兄长也……”
蒋晴劝道:“殿下需想开些,早一日知道真相,总比蒙蔽其中要好。我知殿下生性仁慈宽厚,本无争储之心,然殿下试想,倘若有朝一日魏王登上大统,以其多疑心性,又岂会放过殿下和废太子?!”Χiυmъ.cοΜ
李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程四娘子的话太过扎心,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若魏王兄当了皇帝,只怕自己和废太子李承乾都活不过年,便会到九泉之下找李家的列祖列宗报道去。
蒋晴知道,李治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这残酷的事实真相,亦不逼他,只道:“殿下想要活命,唯有奋起与魏王一争。妾身愿以今日之殇,助殿下迈出争储的第一步!”
李治警告小福子不许胡说,却堵不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毕竟蒋晴带着一身伤从武德殿出来,又被晋王殿下遇见,抬回了承庆殿,这是宫中许多人有目共睹的新鲜事一件。
于是这件新鲜事被宫中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太极宫,又传到了皇帝李世民的耳朵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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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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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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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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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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