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劲爆！她的相好是什么人？”
“据说是个唱戏的戏子。太平镇北边有个梨园，里面长期驻扎着一个叫‘洪胜班’的戏班子，倒也不大，统共二十几口子人，平日里除了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在梨园开戏，还承接附近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场子。戏班子里有个扮青衣的，唤做瑞官儿，是个十六七年纪的后生，据说生得眉清目秀，又自幼学戏唱青衣，身段儿练得是弱柳扶风、婀娜多姿，比娘们儿还娘们儿！”
“这瑞官儿就是孙大娘子的相好儿？”
“没错！据与孙大娘子相熟的街坊邻居称，只要梨园有瑞官儿的戏，孙大娘子必定捧场，回回看得热泪盈眶……哦，她应该叫‘虎目含泪’才对，戏罢打赏出手又极为大方，有回甚至赠了瑞官儿一整套的行头，据说花了几十两银子呢！”
蒋晴吸吸鼻子，依稀嗅出了富婆包养小白脸儿的气息，“那……他俩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呢？”
问到节骨眼儿上，程不输眼中现出炯炯的八卦之光：“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没人见过俩人睡一张床上，即便有见过的，也不敢往外说。但是，据大妈从孙家邻居口中套出的话儿，有几回孙掌柜出门不在家，孙大娘子便刻意将瑞官儿请到家来，美其名曰听戏，可您想想，什么戏能一唱两三天呢？”m.χＩùmЬ.ＣǒＭ
蒋晴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看来，这孙大娘子与戏子瑞官儿的奸情，是八九不离十了。可怜那位忍辱负重入赘孙家的孙掌柜，养了一匹肥马，头顶全是草原。
“这则消息劲爆，两文钱值了！还有么？”
程不输喝口茶润润嗓子，再度开口道：“还有一则关于孙掌柜的，听着倒也提神。这个孙易不是本地人，原是太原府人士，自幼家贫。他年少时也曾度过几年书，可惜并不开窍，反而在投机钻营、经商赚钱上颇有兴趣。孙易长到十八岁，实在无法忍受贫寒的家境，又听说自己有个表舅在长安城做生意，于是毅然离家出走，往长安城投亲去了！”
这怎么听都是个年轻人勇于追求理想的励志故事啊……蒋晴忍不住问，“这故事哪儿提神了？”
程不输赶忙抛出提神的部分：“问题是，这个孙易在家乡时，已娶过一房媳妇，还生了个女儿！”
“哦？”蒋晴立刻瞪大了眼，“孙大娘子知道么？”
“自是不知道啊！您听我慢慢说，”程不输眉飞色舞道，“孙易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那个表舅年前生意失败，自己正被债主撵得四处躲避，其状不胜惨。投奔表舅自是没戏了，孙易又不想回那个贫寒的老家，只好在长安城打些零工，勉强糊口，日子也过得落魄。但他天生善于钻营，不知如何搭上了孙二管家这条线，为了给自己谋个敞亮前程，便忍辱负重入赘孙家，娶了孙家那母夜叉似的女儿为妻。为了取得孙二管家的好感，这厮竟是谎称自己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无亲无眷，至于妻室，更是没有的。”
蒋晴问：“他这般撒谎，就不怕孙二管家去他家乡调查，或是他老家的亲人找上门来？”
“主母，长安城与太原府千里迢迢，他随便说个其他县镇是他老家，再说明自己离开家乡已有多年，孙二管家便是有心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而他老家父母年迈，糟糠之妻又是个弱女子，哪个能来长安城找他？”
蒋晴咬牙恨道：“这抛家弃子的混账东西，还真是有心机！”想来他爽快同意入赘改姓，也存着不愿被亲朋故友起底的心思。
“可不是嘛！不过呢，”程不输话锋一转，“据大妈们从孙家街坊口中套出来的消息：这个孙易虽说对双亲和发妻无情，对于自己离家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却很是思念。这可能，跟他与孙大娘子始终无所出有关。”
“有道理。所谓虎毒不食子，孙易这人再冷血，对于自己仅存世上的一点血脉，定然还是有些牵挂的。”
“这还是有一回，孙易不知因为何事惹得孙大娘子发飙，吓得逃出家门不敢回去，只好到相熟的街坊老王家躲躲，跟老王多喝了几杯，醉得一塌糊涂，这才将隐秘往事说了出来，还嘱咐老王一定不要对旁人说起，殊不知被老王媳妇偷听了个一清二楚。孙易当时说，他离家时女儿刚出生不足百天，后颈上有一块胭脂胎记，状若金元宝，他便给女儿起了个乳名，唤做‘金子’。如今算来，金子也该有十五六年纪了，不知过得如何。他有心派人回老家看看，又忌惮母夜叉发威，终是不敢。”
“这混账便是自作自受！”蒋晴评价道，“稚女尚在襁褓，他就狠心抛弃妻女而去，如今活该他被母夜叉修理！”
“这便是戏文里说的：因果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程不输接一句，翻了翻手里的笔记，“大妈们还打探出几件往事来。”
接下来的几件事，皆是孙家夫妇巧取豪夺、打压对手、欺负员工、坑骗百姓之事，行迹恶劣之处可圈可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无论孙家闹出多大的事儿，最终都被官商联手压了下来，未能翻起太大的风浪。
“小小一个太平镇，一群不入流的小吏，竟能黑暗至斯！”蒋晴气得怒拍桌子，“难怪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伸张正义都要依靠程大侠这样的编外英雄。还有吗？”
“呃，还有最后一个，事儿很小，听着却有些古怪，小的不知要不要讲……”
“不差这一个，说来听听。”
“据孙家后街的周家婆子讲，半夜里时常能闻见孙记饭庄后院飘来阵阵恶臭味，能把人熏得从梦里醒过来！因为周婆子家在孙记饭庄正后面，屡遭荼毒之后，她忍无可忍地去向孙家询问。孙家的人告诉他说，是处理腐坏了的生肉。可周婆子根本不信，她娘家便是屠户，腐坏了的生肉什么味儿她一清二楚，根本不是这般恶臭味儿！”
蒋晴听罢若有所思：“孙家……半夜秘密搞生化武器？”
程不输瞪圆了眼：“主母，何谓生化武器？”
蒋晴懒得解释：“不重要，可问出了孙家一般什么时间散发出恶臭？”
“大妈还真问了，周婆子说一般是寅时左右，每隔三五日便有一回，还说今儿晚上估计又要被臭气荼毒，难以好眠了！”
程不输讲完，蒋晴又道“辛苦”，让他歇着去了。她自己则坐在桌前铺开纸笔，将今日大妈们所得传闻，捡重要的几条列了列，以便于有针对性地思考。
她正握笔想得入神，冷不防背上被人轻拍一掌，当即吓得一凛，手中的笔都落在了纸上，氤出一片墨花。
身后传来程小纨绔哈哈大笑的声音：“似你这般毫不设防，若在战场上，早被敌人砍死一百回了！”
蒋晴怒目瞪他：“我若是三军统帅，遇上你这样不开眼的手下，早拖出去斩首一百回了！”
“开个玩笑而已，别恼啊！”程俊见她有些生气，赶忙赔笑，“这么认真，看什么呢？”
蒋晴正想找个人商量，索性将大妈们打探来的消息，捡重要的简明扼要说给程俊听，说罢总结道：“总之，这孙家夫妇就是一对见利忘义、恃强凌弱、目无法纪的混账，孙家就是太平镇的地头蛇！”
程俊冷笑一声道：“太平镇的地头蛇，遇上我这长安城的强龙，还敢欺负到我头上……哼哼，也算他倒霉！我明日便带人去砸了他孙家的饭庄！他有太平镇的官吏罩着又如何？谁还敢跟我卢国公府过不去？”
“你这主意倒是干脆利落、立竿见影。”蒋晴悠悠道，“除了你爹可能被人在金銮殿上再参一本，转头杀奔过来再把你往死里抽一顿之外，的确没什么坏处。”
程俊刚燃起的嚣张气焰迅速被浇灭，沮丧道：“那你说怎么办？”
蒋晴道：“你听过一句话么：杀人不如诛心。咱们要做的，就是想法子让孙家夫妇的黑料自曝于百姓面前，让他们自惭形秽，从此难以在太平镇立足。而且，”她睨程俊一眼，“整个过程，你我都要置身事外，择得一干二净，以免你再受皮肉之苦。”
程俊挠挠头，不耐烦道：“报个仇还这般麻烦，真不如砸店来得爽快……要不我蒙上脸去砸？”
野蛮人！蒋晴在心底暗骂一句，忍不住出言讽他：“四郎别忘了，那长孙澹设计摆你一道之后，如今你还在乡下庄子里受罚，他却始终没事儿人似的，每日美酒美婢、吟诗作对、岁月静好着。同样是报复，结局差别够不够大？”
程俊涨红了脸，在心里又将长孙澹剐了一遍，终无奈妥协：“那你说怎么办？”
蒋晴满意地点头，开始阐述她的想法：“四郎认为，使阴谋诡计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俊不明觉厉地眨眨眼：“……坏心眼儿？”
“……是搞好调查研究！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通过大妈的初步调研，掌握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蒋晴敲桌划重点，“接下来，就要对这几条有价值的线索进行深入的调查，以便为我所用。比如这条：孙记饭庄后院时常在夜半寅时散发恶臭，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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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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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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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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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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