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浑身一激灵,暗自用力挣了挣,偏红海棠那胳膊水蛇似的,黏上来便挣不开,只得虚与委蛇道:“在下姓蒋,家中行三。”
“原来是蒋三郎,幸会幸会!”红海棠端起一杯酒,在樱唇中点了点,又款款送到蒋晴嘴边,“三郎若抬爱,请满饮此杯,就算是奴家与你的相识酒了!”
蒋晴满脸透着拒绝:你喝过的杯子给我用?你知道要感染多少细菌病毒么?下意识地伸手,将那杯子往秦五郎的方向推了推,“我读书人不胜酒力,不如让我这位秦兄代为消受吧!”
秦五郎本就按捺不住,自是忙不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咂摸回味道:“红海棠姑娘喝过的酒,如同琼浆玉露,味道果然不一般!”
红海棠对秦五郎的奉承不以为然,反而又向蒋晴贴近蹭了蹭,撒娇弄痴地道:“三郎怎么生得如此清秀俊朗?瞧这吹弹可破的脸儿,这秋水般多情的眸子……连女子都要羡煞了!”
说着,抬玉手在蒋晴脸上轻轻一抚。蒋晴顿觉牙根儿都酸了起来,寻思这般被个胡姬调戏不是个事儿,得赶紧将这烫手山芋转给秦五郎,于是接口道:“哪里哪里,我这样的娘娘腔,哪有秦兄这般高大威武又温柔多金,惹姑娘们喜欢?”姑娘啊,钱多人傻的金主儿在那儿呢,你关注一下?
熟料红海棠撇撇嘴道:“我来自西域,家乡多得是人高马大的糙汉子,可我都不喜,偏就喜欢三郎这等白净风流的俏书生!”说着,刻意凑到蒋晴耳边,含羞带媚地道,“不若我再唤来个姐妹侍奉你这位秦兄,三郎自与奴家红鸾帐里谈风月去……”
蒋晴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这就开始约炮了?姑娘你要不要这么不矜持?僵着身子往边上闪躲,口中揶揄道:“我与姑娘初次见面……这不合适吧?”
无奈她越拒绝,红海棠越迫得紧,整个水蛇似的身子都贴了上来,咯咯娇笑道:“不想三郎还是个纯情男子,真是惹人怜爱得很,奴家便来教教你,怎么做个脂粉堆里的英雄……”
蒋晴被她缠得有些火儿,一边挣扎一边不满地去瞪一旁的秦五郎:老娘都这般窘迫了,你倒是出面打个圆场啊!
熟料秦五郎一见美人,完全智商清零,呵呵傻乐道:“难得姑娘如此盛情美意,蒋兄弟岂忍辜负?”俨然一副逼良为的态,神情中还带着一丝丝……羡慕嫉妒?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蒋晴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精虫上脑的纨绔,恼火之余突然觉得古怪:姑娘我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三高女,却在这里被个花痴胡姬纠缠得束手无策,这不科学啊!
想至此,她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前世看过的各种虐心言情剧,很快便有了主意,于是郑重其事地向红海棠问道:“姑娘当真要与我红鸾帐里春宵一度?”
红海棠努力了半天,见这纯情男终于开了窍,立时含羞带媚地点头道:“奴家自当尽心适逢,一定让三郎如沐春风。”
“甚好!”蒋晴一敲掌心,笑得很是释然,“我先前还有些顾虑,既然姑娘如此执着……也罢,咱们且共度一宵试试,如若过两日姑娘尚有命在,我一定重金替姑娘赎身娶回家去!”
红海棠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尚……尚有命在?”
蒋晴佯装叹了口气:“既然姑娘与我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我也不瞒姑娘说,我呢,十五岁上曾落得一次水,捞上来足足昏睡了三日三夜,幸得一位神医所救,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到我十七岁上,父母高堂便替我张罗了一门亲事,娶了位姓程的小姐,熟料新婚第二日,我这新娘子不知误服了什么,腹泻得昏天黑地,最终竟是将肠子五脏悉数拉了出来,就这么活活拉死了!”
红海棠掩口发出一声惊叫:“天呐!”
“这还没完,后来我爹娘又给我纳了一房妾室,名叫秋月,与我圆房的第二日,便突发心口痛,吐血如泉涌,竟是生生吐死了!”
红海棠瞪圆了一双美眸,声音有几分颤抖:“三郎……这是说故事唬我呢吧?”
“千真万确,不然你可以问秦兄。”蒋晴说着向秦五郎投去个威胁目光,秦五郎不明所以,却忙点头。
“从此我便不敢再娶妻妾,偶尔跟友人外出游玩,识得一个姓崔的秦楼女子,自觉两情相悦,便在她处流连了一宿……谁知!”
蒋晴突然一拍桌子,骇得红海棠险些跳了起来,盯着蒋晴的眼神已满是惶然:“……怎么?”
蒋晴叹惋道:“连这等露水姻缘也不得善终,这位崔氏姑娘翌日一早出门,竟是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巴儿狗当头砸中!可怜当场殒命!”
高空坠狗砸人……前世某年法考的经典题目。蒋晴一直怀疑每一位法考出题老师都是隐藏在司法队伍里的小说家,出得每一道题目都能演绎出一段惊悚悬疑、高潮迭起、峰回路转且出人意料的故事,肆意嘲笑着法学生那贫瘠的知识和苍白的想象力。
红海棠掩口“啊”了一声,随即又不可思议问道:“好端端的天上怎么会坠狗?且一只小小巴儿狗也不至于砸死人罢!”
蒋晴懒得向她解释何谓重力加速度,只得随口道:“许是楼上哪个姑娘养得狗疏于看管,不慎便从窗口跌落下来。这崔氏本就胆小,那狗连抓带挠的,她连惊带吓的,当场就厥过去一命归西了!”
蒋晴决定快速跳过这个荒诞的情节,直奔主旨:“出了这三挡子事儿,我又深觉不安,便寻访了位化外高人,替我瞧一瞧命格。高人便道,我是因落水之时,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又还阳,多少沾染了些阴气回来,从此成了阴寒之体。这阴气不是世间寻常女子所能承受,故而沾我身者必死无疑!”
说罢,不顾红海棠变得煞白的脸色,故意用个阴惨惨的语调道:“高人还指点说,普通女子注定与我无缘,让我可寻个异域女子试试,说异域女子与我们笃信的宗教不同,自有他方神明保佑,也许不畏这黄泉阴气。若能阴阳交合而相安无事,连我身上这阴气咒怨也算是解了。”
说着向红海棠凑过去,阴阴笑道:“蒋某这身家幸福,可就全指望姑娘了……”
“这……这……”红海棠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僵硬地连连后撤,“奴家福薄命浅,恐怕承受不起公子这天煞孤星的命格……”
蒋晴冲她阴惨惨一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红海棠快吓哭了:我又不是猫儿有九条命,岂能拿命给你做尝试之用?慌忙跳起身来后退几步,靠着粉墙瑟瑟发抖,万般惶恐中突然望见秦五郎那色眯眯盯他的眼神,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向秦五郎扑过去:“我我我……还是觉得这位秦公子甚合眼缘,心甘情愿与他共赴佳期,蒋公子,对不住了!”
说罢,竟是逼良为娼般,一把拽住秦五郎的裤腰带就往内室里拖,口中急切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秦朗莫耽误了良辰,快跟我走罢!”
蒋晴心中笑翻,面上却做个失魂落魄的表情:“那我……”
红海棠咬牙笑道:“所谓君子不夺友人所爱。平康坊间胡姬不少,蒋公子不妨再去寻一个……秦郎快走哇!”
秦五郎留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蒋贤弟自便”,便被如狼似虎的红海棠一把推进了红鸾帐。蒋晴自是不愿留在这里看免费的活春宫,便起身悠悠然对不输不败兄弟道:“走罢!”
因出门前向程夫人报了备,蒋晴索性当真回了娘家。蒋夫人见女儿踏夜归来吓了一跳,以为她在婆家受了不得了的委屈。
“没有啊。”蒋晴故作无辜,反问道,“我是听下人传言,说阿娘你身体抱恙,这才心急如焚地赶了回来。”
“这是哪个在乱嚼舌根!”蒋夫人愠恼,遂又拉着女儿回房嘘寒问暖,打发牛妈去做宵夜来。
“姑爷醉打寿康伯的事儿,我也听你爹说了。”蒋夫人以手扶额,很是怒其不争,“回门儿时见那程家四郎,还看着这孩子样貌生的好,又是个伶俐懂事的,觉得他虽是庶出,也算是个良配。谁曾想到,这混账东西竟是个酒色无赖之徒!”Χiυmъ.cοΜ
蒋夫人越说越气愤,终忍不住拉着蒋晴的手,飙起嗓音:“我苦命的儿啊!当年就不该应承这桩婚事啊!”
蒋晴最怕的就是蒋夫人的哭功,忙劝道:“阿娘先别动气,此事或许另有玄机,程四郎他……许是冤枉的!”
蒋夫人不信地“哼”了一声:“听说那寿康伯被揍得猪头一般,其状不胜惨,多少人都见着了,还能冤了他?我早就说,这武将家的子弟,个顶个的混账杀才,哪有你表兄半点斯文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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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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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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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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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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