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后,江面上行驶的船只便渐渐增多,有富丽豪华的官家行船,也有简陋的普通行船,还有不少运着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不断。
在一艘简陋的黑蓬行船的甲板上,一个满脸胡腮的肥脸男子负手立着,温雅的气质与他的容貌格格不入。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只见那小男孩轻轻摇了摇那男子的手,道:“叔叔,你这张脸真难看。”
这两人正是阿团和易了容的柳悟清。
柳悟清哭笑不得,他抚了抚阿团的脑袋,道:“你娘亲太调皮,阿团可不能学她。”顿了顿,问道:“阿团现在身子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阿团摇摇头,咧嘴笑道:“没有,阿团现在很好,叔叔放心吧。”
柳悟清闻言微微笑了笑,看向滔滔江面,近日来一直常锁的修眉终于舒展了开来,看来那行蛊之人是中计了,只是不知叶皎兮与沐子凌如何。
正此时,一只信鸽向着他们飞来,扑腾了几下,停在了柳悟清肩上。
柳悟清取下它脚爪上的纸条,看了后面色一凝,眸色暗沉地闪了闪。
阿团问道:“叔叔,这鸽子怎这么厉害?竟然能找到我们。”
柳悟清低头看向他,道:“阿团忘了吗?这鸽子是在还魂谷驯养出来的,能寻着我身上带着的药丸气味找来。”
阿团恍悟,又道:“是娘亲和爹爹传来的吗?”
柳悟清摇摇头,“不是,你娘亲和爹爹没有带信鸽的,这是袁掌门传来的。”
阿团点点头,正想问传了什么,一阵江风刮来,将他的乌发吹乱,遮了眼。
柳悟清笑了笑,轻轻替他理顺了头发,道:“起风了,我们进去吧,阿团的身子可禁不起风吹。”说着拉起阿团的小手向船舱内走去,顺手将那纸条往江面一抛。
江风吹,纸条猛旋了一阵后,落入江面。
而那之上的字迹,虽袁烈只是想告知他们一声,但柳悟清却已然明了。xǐυmь.℃òm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吾徒萧丘连之母为苗疆女,是以其熟知前往苗疆之路,听闻尔等欲赴苗疆,已快马赶来,可助尔等早日到达。
断崖下,叶皎兮急速下坠着,风呼呼地自耳边刮过,身子虽已脱离了箫声的操控,却依旧无力,想攀住枝桠,却只在手心开了几道口子,徒劳无功。
她之所以跳下,只是不想成为被他人操控的工具,倘若就这样杀死了沐子凌,今后她又该如何?
只有跳下断崖才有希望,离他超过五公里就能脱离他箫声的操控,这断崖想来也有这般深了的。
就算当真没法生还,也比被他操控杀了沐子凌强。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断崖底下依旧被云雾遮掩,无法看清,只是叶皎兮隐约听到了哗哗水声。
她蓦然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止境的恐惧感,水,这辈子她最怕的就是水,虽然对一般人而言崖下是水才是令人兴奋的事,然而叶皎兮却高兴不起来。
随着下落得越深,哗哗水声也愈来愈大,崖下云雾渐稀,隐约能看见碧水激流。
身子依旧无力,叶皎兮勉强提气将袖中白绫甩出,此时的白绫却不似往常般轻盈而有劲,只是软软地挂在枝桠上,勉强未落下。
就这样,叶皎兮将自己吊在了半空中,低头便能见到哗哗激流,水汽迎面涌上,令她的恐惧更添了几分。
然而并未坚持多久,枝桠便像是无法在承受她的重量,开始抖动起来,摇摇欲断。
叶皎兮大惊,低头看了看急流的水,又抬头看了看即将断开的枝桠,额间冒出了些许细汗,在祈祷着千万别断的同时,叶皎兮也扫了眼四周,看看有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只是从这样一个高度落下,她本就全身使不上多少力,若跌到岸上,便是重者摔死轻者骨折的后果,如若跌到急流中,便只有淹死的可能。
不容她多想,一阵山间微风拂过,咔嚓一声,那枝桠便断了开来,叶皎兮便直直地坠了下去,犹如断翼的白蝶。
片刻后扑通一声,水浪高溅,叶皎兮跌入了急流中,她扑腾了几下,口鼻中皆被流水灌进,片刻后便被淹没,渐渐向下沉去。
思绪便得模糊起来,阿团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像是在向她招手,然而自己却离他越来越远。
叶皎兮拼尽全力想留住最后一丝清明,然而遍布全身的窒息之感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仿佛出现了沐子凌的身影,她不由开始哀叹,为什么还是没有忘记他……
只是这次沐子凌的身影没有如阿团的身影那般离她远去,而是变得越来越大,好似到了她的眼前,忽然间,颈间被托住,整个身体像是在向上浮去。
叶皎兮是被沐子凌急急的呼唤给叫醒的,迷迷糊糊中还看到了他低头封上自己的唇,使劲地向自己吹着气。
片刻后,思绪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她吃力地抬手,轻轻推了推沐子凌。
沐子凌察觉后抬起头,见她醒来,道:“兮儿!你醒了!”目中像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令她心尖莫名地颤了颤。
“你怎么也下来了……”叶皎兮虚弱地问道,“你的伤……”说着向他的腹部看去,鲜血被急流冲过后变淡了,然而还能看到他腹中触目的伤口,是自己下的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更不用自责。”沐子凌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宽慰道。
他虽然说着他没事,然而那苍白的脸色与毫无血色的薄唇叶皎兮还是看得清楚,她知道他受的伤不轻,方才伤口又在水中泡过,想来更为严重了。
叶皎兮勉力撑起身子,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却被沐子凌拦下,“我说了没事,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说着便自自衣衫上撕下一条碎布,简单地将伤口包扎好。
叶皎兮垂下眼眸,低声道:“抱歉……”
沐子凌只是冲她宽慰地一笑,“不怪你。”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是向我讨还了当年欠你的吧。”
叶皎兮一怔,倏然抬眸看向他,却见他亦深深地看着自己,眼底流光涌动,仿佛带着一丝沉痛。片刻后,他忽然伸手将叶皎兮一搂,牢牢地禁锢在怀中,越来越紧,听他沉声道:“方才……你跳下断崖,真的吓死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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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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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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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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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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