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张照片,如果高城没有特殊罗列的话,那么排序就应该是按接收到的时间顺序,即为开始的是最近收到,越往后就越时间靠前。所以最初视角是从顶上偏侧位置拍摄,假如不是有人爬上屋顶的话,那只可能是借用的航拍。这种情形我偏向于是高城安排的人在操作。
但假如说真有模型飞机在庭院上方环绕的话,恐怕是躲不过盛世尧与成晓的眼的。所以很大可能是,不但那航拍的模型飞机被截下来了,连那操作的人也被拿下。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近期的照片拍摄视角都是从侧旁的近处,如若不是屋子遭了贼,那就只可能是,成晓。
盛世尧会来偷拍我这种念头,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为我操心的成晓。当她发现高城暗中派了人在观察我,索性她就亲自拍下我的照片传过去,等于是两人达成了一个默契。那我离开苏城前一晚“偶然”听到盛世尧与成晓在房内为我而争吵这件事,表面看来是盛世尧有意设局引我知晓,实则成晓也不是被蒙在鼓里,她机灵地晃过了我们的眼。
不是胡乱猜忌的人,成晓对我是善意还是恶意自当分得清。她两头牵线,无非是不想再看我那般萎顿。只是此时困境,又该何解?最终我唯有长叹一声。
之前昏睡太久,让我再睡肯定是睡不着了,只略微环视四下,就大概猜到这是高城的舱房。显然他是无意再跟我装什么船工的戏码,直接把我就带回了他的地盘。
手撑床板坐起,头微微有些晕眩,后脑一股灼疼,抬手摸了下,头上厚厚地绕了几圈纱布。静坐片刻等晕眩过去才尝试下地,倒没觉腿脚绵软,起身朝舱门边走过,隔着窗玻璃向外看。感叹这江上天气当真是风云多变,之前狂风大作,这时却又一片晴朗了。好似那场风暴就专为了让我脑袋磕破,无处藏身一般。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就像眨了下眼,睁开仍是白光潋滟。可我确定刚才自己没眨眼,是什么从舱门前掠过?这速度当真是惊人,而且,没有声息。
很快就听到腾腾腾的缭乱脚踏声传来,一些人行色匆匆跑过这处,我不但看到了落景寒,还有谢锐,他们均都一脸肃色。略一迟疑,拉开了舱门迈出,险险避开又一个疾跑而过的人,对方跑出两步顿住回头惊异地看我。
我也不管他想法,直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老实回答:“船上又找到一个小贼,跑得极快,我们正在追。”
心中不由纳闷,怎么会接二连三出现这事?是除去我外,还有别人也潜伏到船上?想及某处心头一沉,不会是秋月白吧?还有徐江伦,他也在最后失踪了。
我能想到的会与高城为敌的就只有他们,沉念间听到那小伙叫了声:“拦住了。”人就大步而跑开了,我闻言也立即循声找过去,到得船头偏侧位置,发现一群人围堵着。向内凝看,首先高城的身影格外显目,于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其次是另一道黑影。
并非是这人熟悉,而是他比较夺目,因为一众人里,属高城和落景寒最高,有一米八几的个,可那人却比他们还要高出半个头。一目了然就能看见,此种当真是叫身长两尺。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身高不会是徐江伦,也更不可能是秋月白了。可当那人突然侧转脸过来时,不由愣住,怎么是阿蛮?!
与之相处了一月有余,即便他沉默寡言,也常在疯子身旁看到,我怎么可能认错?可他跟疯子不是说回许玖那边办事吗?等等,阿蛮在这,那疯子……我突然想到之前听到被抓了一个外来者,有种荒诞的感觉直袭我神经。
而眼前还只能暂不去想,拨开人群挤进去,听到谢锐的怒喝声传来:“你是谁?藏匿在我们船上有什么目的?”心说阿蛮又怎会回答你,如若不是听过他开口,我甚至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但是可绝不能低估他。念刚转至这,就听惊呼声起,视线里阿蛮竟然蹿高而上,人从我们头顶飞跃而过!
目瞪口呆!这不光是速度问题,还是人的弹跳力得多大才可能实现?然而只听高城一声:“哪里逃?”他的人竟然也蹿高出去并跃过我们头顶,我下意识地抬头,仰起的视线里,看到他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落地,几步就追上阿蛮,并与之打斗在一起。
之前阿蛮飞跃没看清,但是高城起身是看清的,他一脚踩向船沿的围栏人就拔空而起了。早前曾领略过他豹一般的速度,今天才知他这飞跃能力竟也如此惊人。
我这思疑间,那处高城与阿蛮已经打了好多回合,身手竟在伯仲之间,这也是至今为止看到能与高城打平的唯一一个。原本人群又要围聚而上,但被落景寒喊住,纷纷站在较远的位置围观这场激斗。
之前在溶洞中阿蛮突现来救我们,甚至后来还救走了高城,但那时他神智几乎泯灭人又昏沉过去,后来苏醒了就盲然寻到周景那处来找我。恐怕即使与阿蛮照过面,也是认不出来。
只看了两分钟,我就忍不住扬声而喊:“停下来!高城,那是阿蛮,疯子的朋友。”他们出招凌厉,招招都是杀招,看得我胆战心惊的,无论是谁受伤都不希望。可是在我喊了之后,只见高城掠来一眼,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疑,依然劈掌而向阿蛮。而阿蛮那边亦是,每一招都是朝着致命要害而去,几次都险象环生。
我咬咬牙冲过去抓住落景寒手臂,“让他们停下来啊,这样打下去会出事的。”
落景寒朝我苦笑:“小夏啊,你也特抬举我,连你都喊不停城哥,我哪可能?而且就算城哥停手了,那高个子出手狠辣很可能伤着城哥啊。”
心念一转,沉声而问:“你们是不是抓了疯子?”落景寒闭了嘴,移转着目光避开我视线,答案显然,真心觉得是无语,果然疯子也在船上,恼声道:“去放疯子出来啊,能阻止阿蛮的只有他。”落景寒喏喏着迟疑:“可是城哥不准啊。”
我冷笑:“你等你家城哥受伤躺那了,就看看准还是不准吧。”
真是对他恼极,怎么就对高城这般死忠,脑子都不懂转的。拖了他就跑,嘴里下令:“带我去,责任算我。”当船尾最角落一扇舱门打开时,疯子的身影赫然在目,只是他的姿势……委实不雅。臀高翘在那,头埋在地上往前一点点挪移,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我喊了声:“疯子。”
他头也没回地道:“有事呢,花花断了一只脚,要找到了帮它给装回去。”若非我知道“花花”是他那只蜘蛛,还真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蜘蛛少了一只脚还能再装回去?
没功夫跟他扯别的,提高音量再喊:“疯子,出来,阿蛮在那边跟高城打起来了。”
“打起来就打起来呗,阿蛮厉害着呢,不怕。”
我不禁磨牙:“疯子!”却听他咦了声,缓缓回转了头,乌溜溜的眼珠转动了一圈,黑亮黑亮地看着我问:“小匣子,你怎么不伪装了?”
顿了顿,他这是显然也知道我在船上呢。一个箭步跑过去,拖起他就往外跑,他倒也没多问,就乐呵呵的傻笑着。一直跑到船头,不过是这来去的功夫,战况已经大为改变。无论是阿蛮还是高城,脸上都或有伤痕,而在旁凝注的围观者都面露惊色。
“疯子,让阿蛮停下来。”我目不转睛盯着场上的两人,心头已是沉重。若连形于外都能看到伤,那身上必然也少不了。许是看我脸色沉重,疯子倒没有再不着调,只是将手指放在嘴间一声啸,立见阿蛮向后疾退而开,身形一闪就站到了疯子旁边。
去看疯子脸色,别提多傲娇了。但是阿蛮对疯子还真是言听计从啊,居然只凭一声哨就能把人喊回来。一道冷厉声飘来:“小竹子,过来。”
我转目去看,高城站在五米开外,目光微冷地盯着我。正要迈步过去,突然疯子一个错身挡在我身前,嘴里嚷着道:“小匣子你别怕啊,有你三哥和阿蛮在呢,一定不让你被他们给欺负了去。”我满头都是黑线,疯子这观念是从哪来的啊?没发现那边高城的视线变得更凉了吗,甚至危险地眯起。
主要是不光是他,就连阿蛮也再次戒备起,气氛顿变得有沉凝紧张起来。
我说:“我先过去,晚点再跟你们谈。”
可刚脚迈出就被疯子拖住,他大呼小叫着喊:“小匣子你的头怎么伤了?是不是被他给打的?别过去啊,我会保护你的!”我倏然而顿,回头惊问:“是谁灌输你这想法的?高城怎么可能打我?”疯子呆了呆,“成晓说你会偷偷来,也一定会被发现,然后要给撵下船,让我和阿蛮先一步来潜伏了保护你的啊。”
“……”好吧,成晓。我也是无奈了,居然连疯子和阿蛮的先行也是给安排好的,是怕我孤身一人前来,真受了高城欺负吗?还给了疯子这样的想法。不过转念想也是,在那刻谁知道高城心里在想什么,他铁了心要假装遗忘了我,万一我在船上被逮住,很可能会被他安排小船遣送回去。
成晓确实为我煞费苦心,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安排好了。但假如高城真的有心撇下我,有阿蛮和疯子在,难道就能无碍?也未尽然吧。这点相信成晓也有想到,所以,疯子来这趟多少有点搅浑这水的意思。琇書網
想到这我沉敛了思绪,“疯子,你先松开我。”可他虎着一张脸,坚决摇头,视线越过我防备地盯着高城那处。只得转身看回高城,折中了要求:“大家坐下来谈一下吧。”
可看高城一脸冷峻,无动于衷。
一时间僵持不下,就在这时,突然人群中一人噗通摔倒在地,引来所有人注意。有人俯身去翻开那人,当露出脸时我不由吃了一惊,那不正是之前在高城舱门外遇见的小伙子吗?探看者惊抬起头,眼中不敢置信,“死了!”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谢锐最先欺身而去,指探鼻息,按心口,最后搭其脉搏,抬头看向高城:“真死了。”众人面面相觑,这实在是发生的太突然了,难道是这小伙本身就有疾病导致这猝死?可就在思疑间,有人惊喊:“那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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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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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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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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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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