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这个老太婆,一看见她,我就想起了家乡的小村子。可以说,我和这个老太婆认识的很早,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所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老太婆姓吴,以前住在我们村子里,没有正式职业,也不会种地,早年靠给四邻八村的人接生养家糊口。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就是请她来接生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现在脖子上佩戴的半月天珠,就是吴奶奶当时专门跑到七孔桥市场交给我的。她说过,这枚天珠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攥在我的手心里。
在我看到吴奶奶。的一瞬间,感觉非常意外,她含辛茹苦把自己孩子拉扯大,孩子在城里混的有出息了,就让吴奶奶搬到城里去过几天清闲日子。她本来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
不过,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和我们村子里的瞎子一家一样,吴奶奶也是受陆放顶所托,跑到这儿来的。
我更加佩服陆放顶了,可能在很早以前,陆放顶就开始摆放棋子,有些棋子当时看着没多大用处,但到了关键时刻,棋子就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那个石老头,嘴巴真的特别严,不该他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跟我说的全都是能说的话。吴奶奶呆在这儿,石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可从头到尾,石老头没泄露半句风声。
“吴奶奶?”
“娃儿。”吴奶奶。的眼睛虽然看着很浑浊,不过眼神儿还好,早就认出了我,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正常情况下,吴奶奶在这种地方见到我,应该是会吃惊的,可她的表情这么正常,这么平静,就说明她知道我会来。估计,陆放顶跟她交代过。
“吴奶奶。”我蹲到吴奶奶身前,把光线挪开了一点,其实我们之间心知肚明,有些话就不用说了,我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吴奶奶,你守在这儿干什么?”
“有点东西,我得看着。”吴奶奶不知道在这块石头上坐了有多久,她虽然一动不动,不过,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眼神立刻就在周围扫视了起来。
这么一看,我发现吴奶奶身后有一大团东西,那好像是个特别大的袋子。
“你在这里,就是看着那个袋子的?”
“是啊,这个大袋子。”吴奶奶慢慢的转过身,伸手在袋子上轻轻摸了摸:“棉布的面儿,里面还蓄着棉花,看着薄,其实很暖和的。”
“这个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有。”吴奶奶点点头,等她再回过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神突然清澈了,仿佛云雾散尽,阳光乍现:“娃儿,你知道,刘大毛为什么叫我在这里守着不?”
“我不知道。”
刘大毛是陆放顶在村子里的名字,古行里的人只知道陆放顶,但是不知道陆放顶的另一个土里土气的真名。
“我这双眼睛啊,时常能看到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没跟人说过,怕人家以为我鬼里鬼气的,这事,只有大毛知道。”
这件事我还真的不清楚,吴奶奶以前在村里只是帮人接生,没做过别的营生。不过,她现在突然就说起这个,应该别有隐情。
“你岁数还小,好些个事儿,你可能没听过。”吴奶奶眼睛里的亮光,好像一瞬即逝,又恢复了云遮雾掩的状态,她眯起了眼睛,一边摸着那个很大又很奇怪的袋子,一边说:“我给人接生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事,经我手出生的孩子,怕是得有上百个了,不管男娃女娃,生出来全都母子平安。”
“你做接生做的多了,有经验,是不会出事的。”
“不不不。”吴奶奶摇了摇头:“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沾鞋,我接生没出过事,是因为孩子出生之前,我只要看了孕妇,就知道会不会有事。有事的活,我不接。说句实话吧,我推脱的人,注定是要出事的,不管我去还是不去,不管叫谁去,都保不住人家的命,我又何必犯这个忌讳。”
“吴奶奶,你的意思是?”
“不管大人孩子,如果他们要死之前,我能看得到。”
吴奶奶这个话是真是假,现在还真不好判断。不过我还是相信,她和石老头一样,不会毫无原因的提起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我自己回忆了一下,吴奶奶在业内的名声还是挺好的,经过她手接生的孩子,好像真的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给我接生。
我出生的时候,吴奶奶可能看走眼了,可就那么一走眼,伴随我的,就是半辈子怀念母亲的痛。
一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觉得特别堵得慌,有种难言的酸楚。吴奶奶好像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什么,她的语气一下子也变的很伤感。
“这辈子,我就看走眼了一次。”吴奶奶擦了擦眼角:“那一次,本不会看错的,我有把握,可是没想到......”
“算了,吴奶奶,过去二十多年的事了,再提起来也没有意义,不说这个了。”我不想跟人继续讨论这个,一提起来就想落泪,我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那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就自己看看吧。”吴奶奶终于从石头上站起身,弯腰拿起一个小铁皮桶:“你在这里看,我去打点水,那边的水看着是有点浑,却是甜的,很好喝。”
吴奶奶拿着小桶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那个看着很大的袋子,就在眼前。
我走到袋子跟前看了看,就和吴奶奶说的一样,这个袋子是蓄了棉花的薄被子缝起来的。袋子至少有两米长,五六米宽,一侧留着一个口。
袋子里肯定有东西,但是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我轻轻的在袋子侧边的口子那里掀了掀,光线照射进去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我看到了张莫莫。
她就躺在这个留着透气口的袋子里,袋子里面很暖和,温度正好,张莫莫像是睡着了,神态很安详。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她留给我的那封信。难怪,她在信里说,我们还会见面,只是在一个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地点。
我一甩手,把袋子撑了起来,光线立刻弥漫在袋子中。我看到宁小猫躺在张莫莫身边,老王躺在宁小猫身边,三个人一字排开,在袋子里熟睡。
我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不过根据张莫莫所留的信来看,他们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尽管三个人都在一种熟睡的状态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我觉得,张莫莫他们,或许在仁昂遇难之后,真的像是涅槃重生了,他们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回忆起了自己莫名其妙丢失的那些记忆。
但我现在还是不明白,他们呆在这里干什么。
我彻底迷惑了,急急忙忙转头朝着吴奶奶打水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找她问问清楚。吴奶奶打水的地方估计很远,她走出去了大概四五十米,只留下了个依稀的背影。
我急忙又望向袋子里的三个人,可能就是目光来回这么移动的原因,当我再次注视着袋子里的三个人时,我突然发现了一点很难察觉到的异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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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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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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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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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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