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因为越来越兴味索然,二是恰好我的手机在一次相亲路上弄丢了,又是最新款的,被小偷摸了去,虽然价钱方面相对而言的确没什么,但还是实在令人心疼。
我就趁此机会朝夏千晨抱怨了一通,因果关系说得头头是道,竟几乎让千晨那傻妞自责起来,似乎真不该安排那次相亲见面。于是,之前热衷的事情便逐渐缓下来,我偶尔也庆幸用一支手机终于换来安宁。
可我还是第一时间去报了案,明知找回来的机会小之又小,但在警局里仍旧对着父亲的公安老友郑重拜托了一番。
对方一径应承,只要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她。
回到家,子慕这臭小子竟满脸鄙视的看着我,说:“不就是一破手机嘛!至于吗?”
我没说什么。其实那些常联系的人,电话号码几乎都能记得,而我真正心疼紧张的,也并非手机本身。
谁想到几天后居然接到通知,父亲的老朋友说:“刚刚破了一个盗窃团伙,活动范围就是你丢手机的那一带,赃物里也有你说的型号,外壳颜色也符合,过来认领吧。”
其实也真算是运气好到家,才能在销赃的时候被及时寻了回来。
等到了警局,我其实早一眼认出正是自己才用了两三个月的那支机子,可拿在手里还是忍不住锨着按键翻了翻,像是里头真有宝贵东西。
子慕是陪着一起来的,见状更是一脸鄙视“高兴了?”
我低眉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似乎动作微微凝滞,转而把矛头转向子慕“你丫的是不是我弟弟啊!到底不是亲生的!”
我满脸不悦,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将手机塞回口袋,抱着他,“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
子慕也觉得万般委屈,推开我,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谁要你管啊!既然不是亲生的!干嘛要管我啊!”
我抬起手,擦干了他脸上细细的泪痕,“对不起,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我诚心的道歉,子慕终究还是靠在我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个小家伙的真实年龄,要不是因为他是我亲自带大的,或许我还会认为是他的养父母教坏他了。
牵起哭够了的子慕,又办了相关的手续,两人这才一同走出警局。
当天夜里,我半梦半醒间摸向枕边,冰凉凉的金属机身握在掌心,好像瞬间便将剩下的睡意全部赶走。
我睁开眼睛,去看发出幽光的屏幕。遗失几天,机身倒是没有半点磨损,SIM卡也还在,所以一切维持被盗时的原样。
我侧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摁上去,去看那些存在里面的短信。
其实我平时一向有随看随删的习惯,可是这些,却一直储存在卡上,一直没有删除。
是真的舍不得。
明知道有些傻气,却还是舍不得就这样不要它们,因此五年前的东西,却还完完整整保存到现在,即使手机已经换了好几次。
不过都是些十分平常的话语,可发现手机丢失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陡然一凉,有些心疼,仿佛从此之后与那个人就真的半点联系都没有了。
所以才会立刻报了警,只为了心底刹那的慌乱,和那一点点的希望。
其实这种行为是真的挺可笑的,也正是至此,我才觉得,自己仿佛早已陷入一个困局之中,一直以为自己正慢慢走出来,然而其实这个局是无解的。
或许是我还找不到出口,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出口。
已经是适婚的年龄,节假日不时飞来红色炸弹早已不足为奇。
又有一个高中同学要结婚,喜贴发出来,精致异常,上面还有新人照片,我看了没觉得怎样,倒是一旁有人感叹:“你这个同学真是好福气!”一通介绍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新郎倌是金龟婿。
其实我与那位女同学的交情并不算太深,毕业之后也只是同学聚会见过几面,互留了号码却从没联系过。
如今连她都收到请贴,可见此次确实是大宴宾客。
闲的蛋疼的夏千晨自从不帮我相亲以后就出国旅游了,而我身边,似乎也没有与我同校的高中同学了。
正是夏季,艳阳高照,似乎连地面都反着光,烘烘的热气蒸上来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我将车开到酒店停车场,找位置停下来。刚从车上下来,我却突然怔了怔。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并不太好,可毕竟是那样熟悉了,所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我还是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确定一下。
原来真是他的车。
北辰浩的车堪堪停在斜对面的车位上,因为还隔着两台高大的越野,所以方才倒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而凑巧的是,我和他的车间隔着的两辆越野车中,竟然有一辆是弋阳的!
我在车前面站定,那里面当然没有人。我忽然想起当初北辰浩说想换车,却被我阻止了。
“不是好好的么,干嘛要换?”
“开得久了,想换台新的。”他翻着杂志,说得倒是理所当然。
我“哼”了一声,“喜新厌旧啊。”
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北城却抬起脸来,侧着眼睛看她,眉目深秀,眼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她被他盯住看得有些奇怪,问:“干嘛呀?”
“没什么。”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低下头去看杂志,只是淡淡地说:“不换就不换吧,听你的。”
如今回想,那个时候的语气是那样不经意的宠溺。
我站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来,终于还是找到一个名字拨出去。
对方环境喧闹,可是没等她出声,那人已经说:“小瑾。”带着些许惊奇。
或许是真的想不到吧,我竟然还会打他的电话。而我也没料到,自己的号码也一直存在对方的手机上。
“弋阳。”定了定神,我又接着说:“我看见你的车了,你是不是也在酒店里?”
弋阳看了看正在一旁与新娘寒暄的上官馨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安静的角落,低声说:“对,我和馨儿是来参加婚礼的。”停了停,又问:“你呢?现在在哪儿?”
我愣了一下。虽然弋阳和上官馨儿已经订婚五年了。可似乎还是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你看看北辰浩是不是也在?”
弋阳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我们这么久没联系了,一联系就是找他吗?”
“我……”
“算了,我帮你看一下吧!我知道你还不想见他。”
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在我还没从听筒传来的忙音回过神来时,弋阳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在。”
我笑了一下,想到当初分手时北辰浩说过的话,他说过此后永不再见的,而这五年也确实再没见过。他的话总是执行得这样好。即使我们是在同一个城市。甚至于是同一个行业……
于是我说:“我在停车场,正要离开呢。你帮我向徐贤道个歉吧!就说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弋阳还想再说话,却听她说了声“再见”之后便挂断了。
他皱着眉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走回上官馨儿的身边。
我将车子开出去,上了缓坡,骤来的明亮光线令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我却手指冰凉。身后数十层的酒店正离自己越来越远,北辰浩此刻就在里面,这些年来可能他们从未如现在这般靠得这样近。
我握住方向盘融入车水马龙之中,却突然开始想念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思念,仿佛一闭眼睛他的样子就能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或许我是真的闭了闭眼,因为有一刹那的恍惚,等回过神来才赫然发现有行人正从车前匆匆跑过。
其实是那人违反了交通规则,我一惊,松了油门还来不及踩刹车就去打方向盘,车子从慢车道急速拐向左侧的超车道。
毫无预兆的变道,在那个瞬间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车子猛烈地震颤了一下,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便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去,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wWW.ΧìǔΜЬ.CǒΜ
算是连环追尾,等到后面的冲撞力消失,车子的前端也已经重重抵上前方一辆北京吉普的右后侧,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却又好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只感觉额上一阵冰冷的疼痛,随后便有微微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划过眼皮和鼻梁。车窗外喇叭声响成一片,似乎还有越来越大声的喧哗,可是我只是忍不住想要呕吐,模模糊糊看见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像蛛网般裂开来。
很快有人来开车门,我半伏在方向盘上,看见对方陌生而焦急的面孔,头晕目眩得更加厉害,只能依言困难地交出手机去。然后,似乎听见他开始打电话,想必是在通知我亲近的人,于是心里一松,竟然真的晕沉沉地倒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异常清醒,睁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立刻知道是在医院里。
身边有医生在说话,声音温和平稳:“……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对他笑一笑,额上仍有隐约的痛楚。
医生点点头,插着口袋出去了,我面向着门的方向,静默了几秒,这才似乎终于发现异常,几乎是迅速地转过头去。
我住的单人病房很大,窗外正是夕阳西下,染红整片天空。我在这片橙红的光中眯起眼睛,待到确实看清楚了,一颗心陡然震动了一下。
我竟然没发现。
刚醒来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这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我望着他,看见他穿深黑的衣裤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隐在角落微暗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支住下巴,一动不动地与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是那样漆黑,仿佛深不见底,却让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夜,也是在病房里,他脱下大衣回过头朝她微笑,眼神清亮得甚至能遮盖住当时的月光。
我慢慢阖上眼睛,原来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从未忘记过。
车祸。
上官馨儿办好了相关手续,又从外面买了些食物,却站在病房门口犹豫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就这样闯进去是否合适。
因为手机里最近联系人的缘故,我出车祸的消息才第一时间通知给了弋阳。
回想起来,她竟从没见过那样的弋阳。
当时婚礼现场热闹非凡,来宾大多是名流商贾。一对新人恰好敬酒到他们面前,可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弋阳便已立时放了杯子,面色冷峻地匆匆离开。甚至是亲自开车,途中数次闯了红灯,她坐在一旁也只能暗自惊异。
照理说安瑾和弋阳在一起的时间也算不上太长,在她之后,也只有自己进入过弋阳的世界,这么些年早已看得清楚,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地位,有些东西恐怕是永远不会缺少。
只是守在弋阳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看不懂他,为什么不爱她却不肯放她走?为什么爱她却不去面对?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车窗外是商务区繁华的景象,可是夕阳在灰色的高大建筑之间缓缓坠落,余晖苍茫,近乎寒冷。
果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各有各的缘法。当时的她又怎能想到,原来还有一个人能让陈弋阳如此心急火燎地亲自赶到医院探望。
而这个女人,在很久之前离开时,是那样平静,甚至悄无声息。
上官馨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弋阳对安瑾的那份感情,甚至于是自己公公婆婆。
而我,只是觉得愈加煎熬。
我直挺挺躺在那里,连脖子都有些僵硬,终于还是问:“我可不可以现在出院?”
可是等了良久,却都得不到回答。
弋阳仿佛若有所思,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仍闭着眼睛,额头上缠了雪白的纱布,一张脸比过去瘦了些,轮廓却也更加清晰,肤色依旧是象牙般的白,夕阳的橙光映在脸侧,像是染上极淡的红晕。
听不到他的回答,我兀自皱了皱眉,小小的“川”字在眉心若隐若现。
“谢谢你。”我突然低低地说,手指却在被子底下慢慢攥紧,“你走吧。”
弋阳仍不作声,我也不再管他,只是坐起来要去按墙上的铃。
一阵晕眩,额上撕裂般的疼痛再度加剧。我皱眉倚在那里,却又不能伸手去抚摸,也不知是否又有血渍从里面洇开来。
这个时候弋阳才终于动了动,站起身只几步便来到床前,低眉看她,声音低沉,似乎还有隐约的怒气:“如果技术不好,以后就不要开车。”
我们分别两年,两年不联系,第一次的联系是我向他打听另外一个男人,而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这便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倒更像是责备。
我只觉得想笑,才刚触及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先偏到一边去,然后才说:“开车这么多年了,我的技术你还不清楚吗?”
弋阳愣了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往门口走去,在离开之前又问:“要不要通知华佗?还是千晨?”
“不要。”我连忙说,“只是小伤而已。”
他拉开门走出去,看到立在一旁的上官馨儿,突然心生内疚。他走了过去,轻拥住她,“老婆……对不起……”
上官馨儿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心底却有什么正在被融化。
回到家,这副样子足以令子慕惊得大呼小叫。果然,那个臭小子很快就拨通了华佗的电话。奶声奶气的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盘旋。
我受了惊吓又失了血,很快便回房间里躺下。直到华佗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躺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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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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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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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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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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