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放下书包的那些日子我到过许多别人工作的地方想学一些手艺,我到过建筑工地那里的工人们忙着扛砖头和水泥,我也到过稻田里看农夫们除草浇地,也看过杀猪和扛棺材的劳动,各行各业什么样的工作都有,我在被窝里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死兔崽子,都辍学这么久了还不去找一份工作,好死不死的,再这样下去你还是自己打算吧!”
听到母亲对我恶狠狠的斥责之后满江婶向我们提出了意见,她要我跟她学做生意。我跟着她从拿秤杆看称花学起,记不得有过多少次称砣滑直接下秤杆砸中了我的脚痛得我哇哇大叫。
要说这世界上什么最可怕,不是毒蛇也不是乐果农药而是人的嘴巴。
秋兰到鞋厂当锅炉工已经有一阵子了,说起她鞋厂里工人可谓是帮派林立,有人远远看见秋兰便唯恐不及的躲着她,据说是惧怕沾到锅炉的“毒素”,有人老死不相往来即使面对面也不说一句话,然而一样是包装工的男工邱贵和女工阿英却好得出奇,常有某个人从他们身旁走过而立马成为他们私下议论的焦点。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老板要来了……”
某天,跌破众人眼镜地,车间里邱贵和阿英突然打了起来,原本有序的作业忽然陷入停滞和混乱。阿英是个长舌妇,她早已在工人间散布邱贵在外包养情妇,情妇长得如何家住哪里还说得有板有眼,此话通过人际循环传回了邱贵耳里,邱贵不甘落后大声咆哮阿英在外面有姘夫且姘夫从事男娼行业,邱贵死死地抓着阿英的长发阿英在邱贵的脸抓出了几道口,他们打成一团,工友中有极力劝阻的也有隔岸观火的,这时候秋兰赶了过来劝阻秋兰怎样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他们俩夹击的对象。
“你不用管我,回去烧你的锅炉,我要和这个男的拼个你死我活。”阿英说,无论阿英怎么说心急的秋兰还是极力阻止他们失控的情绪和行为。
“奇怪了我说黄秋兰,这个邱贵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你姘夫吗我打他你心疼了吗?快靠边去!”阿英毫不客气地说,众人哗然。
“是,我跟秋兰很要好,怎么了你吃醋是吗?!秋兰你靠边去,这个疯女人由我来收拾!”邱贵说。
“看来真被我说中了,难怪口口声声秋兰秋兰的,原来私底下还不止一个呀,你们两个天造地设配合得真好,真是看不出来呀!”
邱贵赏阿英一个耳光,两人的激战却搞得原本来劝架的秋兰一脸灰,邱贵和阿英被最终罚了半个月的工资,而这大概也是秋兰这一生当中遇到的最尴尬的劝架吧。
还是说到阿华,她的弟弟阿生还是一样对她无法无天,阿生时常到她的鱼摊边要钱,得不到钱便抢甚至对阿华大打出手,我揪起阿生的衣领他吓得缩成一团,阿华眉头紧锁给了我一个放了他的眼神,都怪父母溺爱,要不是阿华即使受了伤害还一样的袒护,我真的很想好好的教训教训他。阿生当前的作为是在酝酿,酝酿着将来将会惹来一场巨大的灾祸。
“阿杰仔,阿杰仔,过来帮我一块儿想想办法。”满江婶出摊来刚放下担子便不停地叫唤我。
“怎么办啊阿杰仔,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明天我那老家伙的大姐要来,快点帮我想想我老那家伙要藏哪儿?”
“你的老家伙?”我不明缘由的问“你是说林叔吗?”
“就是啊。”
“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都埋在地底下去了还要怎么藏,你是……要把他挖出来再重新埋到别的地方?”
“要命!”满江婶右手一伸向我打过来还好没打着。
说你笨你还真笨得无药可医了,我是说我老头的遗像。我那大姐“桃仔”每年来一趟就要来一次,受不了她每次见他弟弟的遗像就大哭一场,没办法,今年不能再让她哭了,得想个办法才是。
“那……那个我……想不出来。”
我回自己的菜摊子打理我的菜,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在远远的理发店的墙根下有两个女人正偷偷地看着我且议论着我,那是杏美姑和我无缘的丈母娘阿西姨。阿西姨有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儿叫‘美丽’。杏美姑这回当媒人,因为事先和满江婶有过冲突她们只能躲在远远的角落看着我由杏美姑向阿西姨做实时介绍。
“阿西你看,当今像阿杰这样不抽烟不喝酒又肯做事的年轻人不多了,这么朴实的女婿要上哪儿找呢。”杏美姑说。
“嗯,对对对,但是,就是觉得是有点儿瘦了?”
“哎呀阿西,这个你不懂,瘦的才好,他这是身材高所以才显得瘦,瘦能有什么关系,瘦的能干活儿就好了你是在担心什么呢?”杏美姑边说还边比划着。
“杏美,你一共介绍了这么多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老实说至今还是这个让我最满意的。不知道‘美丽’是怎么看的,我是觉得还不错,不错不错,我很满意,一百分!”阿西姨笑着说。
阿西姨仅是远远的偷偷看着我就对我赞赏有加,夸我为人实在勤劳肯干心想宝贝女儿要是嫁给我肯定会有好日子过。
“桃仔”大姐不会空手回娘家,这次她带来了一大袋自家种的地瓜和一只土鸡。每年来到林家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和林叔——他的亲弟弟林满江在一起的日子。在这个屋檐下曾经是他们兄弟姐妹五人遮风避雨的地方,他们曾经一起熬过了异常艰苦的童年生活直到因为各自成家分别西东再见面变得不再容易。林叔因为文革年间在门外的土地上种菜而被冠成投机倒把和走资派遭到无情的批斗,最终因体力过度劳损与世长辞。
“桃仔”大姐一抬头,空荡荡的墙上不再有弟弟的遗像,早已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我大弟呢,我大弟到哪儿去了?”她指着墙壁责问满江婶。
“他……他……好好好大姐,你不要再哭了,我找出来就是了。”满江婶举双手投降从菜橱里搬出丈夫的遗像。m.χIùmЬ.CǒM
“呜~,我的大弟啊,我可怜的大弟,你走得那么早,你走的时候连我这个姊姊我都不知道,呜~我可怜的大弟。”桃仔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姐,每年你都有这么一哭,我也受不了了。”满江婶也掉下泪来。
“这些年来我何尝还不是日思夜梦地想着他,你说他怎么这么不堪重负,很多人都可以挺过来他怎么就挺不过来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一个女人家又要当爹又要当妈的,我命苦啊我。”
两个女人在林叔的遗像前大哭一把,这种情形几乎每年都要固定上演一次。
“我和他五个小时候差点儿就被饿死,我和他还时常去偷拾别人家的稻穗,风风雨雨走过来,我没想到我们五个兄弟姐妹他会是第一个离开的”
耀成催命般地跑出大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的事,满江婶带着“桃仔”大姐在家逛了一圈,厨房还是厨房卧室还是卧室大厅还是大厅。看到孩子们“桃仔”大姐赶忙掏腰包,慢慢打开并拿出了被手绢和粗纸裹得一层层的钱,即使是有满江婶一再的推辞最终每个小孩还是各分得两角。
“诶,玉香啊,耀成他们兄弟三餐还是与你合着过吗?”
“是啊,还是一起,没有分开让他们单过呢。”
“哎呀,这样不好,既然他们都各自成家了就应该让他们独立一些,让他们各有各的空间,他们年轻人想吃点什么想做点什么由他们自己这样才好,我也是过来人我知道,阿旺和阿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也没想那么多这也是过那也是过,再说我也舍不得,至于那么早吗?”
“这你就不懂了,儿媳妇有娘家人有亲戚朋友来往,有里有外这样才好,不要到时候落人口实让人议论就不妥了。”
“我再跟他们说说看。”
“刚才那个做缝纫的是二儿媳妇,怎么不见大儿媳妇,出门了吗?”
“那个女人……到工厂打工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怎么了吗,感觉你对她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满江婶没有作答,“桃仔”大姑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复杂性也不再做追问,或许她也明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听见大姐的声音林二叔从厨房里赶了过来,林二叔天生有口吃,他这一来不得了,姐弟俩一聊就是半个小时,终于厨房里飘出了烧焦的气味也传来了林二婶的诅咒声。
“死鬼,好好的一个锅竟然烧把我成这样,连做顿饭都做得这么不甘心,我做几十年的人了都无怨无悔,明明都在做饭了还跑出去,到哪儿死去了,有本事死出去就不要再死回来!”
“二叔,我婶在厨房里咒骂人呢,是什么人又惹她生气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耀雄从肉丸店回来说。
“哎呀,要……要……死了!我……我……在做饭呢!”
林二叔双手一拍跑得无影无踪,他回去当然是得到了林二婶的责骂。
“被阎王爷请去当客人吗?你自己看一把锅子都烧成这个什么样子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好好看着办吧!”林二婶扔下锅具双手插在腰间气不打一处来。
“嘘!你小声一点,我大姐来了,在大堂处,不要让他们大家听见了。”林二叔双手合十摆出祈祷般的姿态说。
“桃仔”大姑一会儿也来到了林二叔家,用他们的话说,人到了这个岁数了兄弟姐妹要再见上几次面似乎都已经屈指可数了。
因为“桃仔”大姑先前的一番话耀成耀雄两家自此分开单过了,然而他们却根本不晓得再过不了几天之后一场轰轰烈烈的家庭战争也即将拉开序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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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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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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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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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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