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赵六姑冲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打算搀扶我的赵金凤大喊一声,吓得赵金凤赶紧缩回了手。赵六姑手里擎着那支太平鼓,来到我的跟前,弯着腰围着我,左绕三圈,右绕三圈,一边绕圈,一边用力的敲着太平鼓,鼓点的声音急促,他用颤抖的声音喊叫着:
“老仙儿显灵啦,老仙儿显灵啦……”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也都吓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我。可说来也奇怪,原本浑身抽搐的已经昏迷不醒的我,竟然随着赵六姑手里的鼓点儿,身子一下又一下的抖动了起来,我的身子变得柔软,在地面上扭来扭去,活像是一条蛇一般。
“老仙儿显灵啦……”
院子里的几个保安队员见了,早已经吓坏了,这些人原本就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也特别的仰慕赵六姑,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们不由自主的扑通通的跪在地上,朝着我的方向一个劲的磕头,嘴里也跟着喊叫,老乡显灵了,老仙显灵了。
院子外面那些人们见了,也都从墙头上和树上爬了下来,跪在了地上,朝着村部院子的方向跟着磕头。于是一时之间,里里外外的百十来号人都跪了下来,呼喊着老仙儿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赵金凤站在我的身旁,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也并不在意到底是不是老仙显灵,只是看着腿上有伤的我在地上扭来扭去,感到特别的心疼。
赵六姑手里的鼓点停住了,我也停止了扭动,慢慢的用手撑着地面,盘腿坐在地上,我的头用力的低着,双目紧闭,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这个时候,赵六姑回头冲着刘老二招手,在家出来的时候赵六姑早已交代好了,刘老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连忙在一旁拿过在请神之前赵六姑就交到他手里的那个烟袋锅儿,里面早已经装好了旱烟,他把烟袋锅在前面的篝火上戳了一下,把烟丝点燃,递到了赵六姑的手里。赵六姑放在嘴边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袋锅里的红光闪烁。
然后赵六姑扑通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双手托着烟袋锅,举过头顶,对我说道:
“这个烟,是好烟,七仙女儿来浇水,王母娘娘掐的尖。这个烟,是好烟,通阴曹来往九天,但求老仙儿施神圣,保佑村寨除鬼奸……”
我头都没抬,伸手接过了烟袋锅,叼在了嘴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站在一旁的赵金凤看着我的样子,更加的惊讶了,因为他知道我平时根本不抽烟,即便是闻到了别人抽烟的味道,也都会呛得咳嗽起来。可如今看我抽烟的样子,活像一个老烟炮。烟雾从我的嘴里吐出来,在我的脸上缭绕了一阵,便消散在空中,不见了踪影。
院子外面的人也都试探着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但他们却不敢靠近这堆篝火,更不敢靠近就在屋子门口席地而坐的我。在刘家镇所有人的心里,我都是一个斯斯文文的文化人,来自县城,见多识广,彬彬有礼,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抽烟的样子。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特别陌生的怪物。
我拿着烟袋锅抽了两口,一挥手把烟袋锅扔在了一旁,烟袋锅是黄铜的,被我扔的滚出去很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我仍旧头也不抬,伸出一只手,指着西南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含含糊糊的说道:
“玄武龟,驼石碑,不见天日魂不归,魂不归……”
我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几遍,然后头一歪,身子一软,朝一旁倒了下去。良久,院子里都没人敢动,也没人发出声音,即便是就在我身边的赵金凤,也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甚至忘了过来搀扶我。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低沉。一片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荡了过来,已经遮住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紧接着几滴雨点掉了下来,滴在了人们的身上和脸上。人们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着天空,有人惊讶的说道:
“呀,下雨了……”
他的话音未落,雨点便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顷刻之间变大的如瓢泼一般。院子中间的那个篝火被雨浇得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白色的蒸汽,蒸汽在村部的院子里弥漫开来。人们纷纷的躲避,有的都躲到了屋檐下,有的躲到了门廊中。离家近的人双手抱着脑袋跑了回去。赵金凤这才缓过神来,冲到我的身边,一把把我抱起,拖进了屋子里。Χiυmъ.cοΜ
刘老二则护着赵六姑,扛起那个红漆的木柜,跑到了上屋赵村长的屋子里。
赵村长仍旧在屋子里抽烟,烟雾在他的脸上来回的缭绕,呛的他眯起了眼睛,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屋子里只有刘老二、赵六姑和赵村长三个人。刘老二刚把箱子放下,赵村长就给他说:
“老二啊,你去小叶那屋子里看看,看他现在咋样了?”
刘老二并没有多想,转过身冒着雨跑到了我的屋子里。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了村长屋子之后,赵村长和赵六姑凑到了一起,压低的声音嘀咕了一阵。
他跑到我屋子里的时候,我已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此刻我身上被浇湿的衣服已经被赵金凤扒了下来。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家家的,但却特别的有力气,再加上本来我也长得瘦小,他硬生生的把我拖到了炕上,塞进被窝里。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侧过脸看着是老二,一脸惊讶的说道:
“哎呀,是二哥呀,这三更半夜的,你咋来了?身上咋精湿啊,外面下雨了?”
“啊?”
这一句话把刘老二问的一愣,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连忙对我说道:
“啊,是,是下雨了……”
我知道刘老二心里在想,看来刚才请神的时候,神仙去上了小叶的身,所以他说的那一番话,做的那些事,包括抽了一口烟,醒过来之后他都不记得了。
“小叶啊,你……你没事吧……”
刘老二走到炕边上,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问我道。我冲他一笑,回答道:
“没事,没事,我的腿好多了……对了二哥,六姑他不说要请神么,请了没有啊……你看,不知道咋的,我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啊,请了……请了……”
刘老二敷衍的回答道,回头跟赵金凤对视了一眼。赵金凤仍旧一脸的纳闷,问我道:
“哥啊,刚才的事儿你咋不记得了?”
我一脸茫然:
“刚才?咋了,啥事啊?”
刘老二伸手拉了赵金凤,冲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再问了。赵金凤走到我的身旁,给我拉拉被子。
这时候,院子里刮起了风,风还特别大,发出嗖嗖的声响。也正是这阵风,把天上的云彩吹走了,不一会儿功夫,风收雨住,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又爬了出来,散发出暗淡的光。
刘老二这才出了屋子,回到了上午赵村长的房间。赵六姑已经收拾好她的东西,刘老二把那个木箱子搬了起来,辞别了赵村长,跟着赵六姑出了院子。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无论是赵六姑还是刘老二,都感到十分的疲惫,他们俩再次的把箱子放在了驴车上,扶着赵六姑上的车,赶车往西走,回家去了。
这场请神的法事就这样结束了,但其实我的心里明白,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赵金凤前前后后的给我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屋子,用温水投了一个毛巾递给我,让我擦了擦脸。赵村长站在我的门外喊她回家,的确,已经不早了,于是她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村部的院子,跟着赵村长回家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我这才慢慢的坐起身,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慢慢的下了地,来到了屋门口,推开屋门,看着院子里被雨水浇灭的篝火燃烧所剩下的那些木头。那些木头都已被烧得焦黑,黑色的炭灰,随着雨水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流出去很远。
我轻轻的迈着步子,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这场雨来得急,院子里的泥土地面都被浇湿,踩上去比以前柔软多了。我顺手关上了村部的院门,拉上了门闩,转过脸,把身子靠到院门上,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嘴角微微的向上一翘,露出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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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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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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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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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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