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突然感觉背后吹过来一阵风,火柴被他轻易的就吹灭了,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身看去,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
我手里紧紧的攥着镰刀,来回走了两圈,还是没看见人影,心里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刚才在包画匠的家里受的惊吓还没过劲,所以才总觉得有人,于是重新回到纸儿的跟前,又拿出那盒火柴,挑了一根坚挺的刺啦啦的滑着了。
我再次的弯下腰打算去把纸人点着,可是借着火柴的光亮,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忽的响了起来,刚才我摆放纸人的时候,他的脸是冲着北面,也就是冲着村子的方向的,可现在纸人竟然背对着我,脸冲着前面的山头。
如果说刚才感觉背后有人吹风是我的幻觉,那么这个纸人的摆放位置我记得很清楚清楚,他一定是转了身,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只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的刮起了冷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火柴燃尽,烧的手指头生疼,我赶紧一抖扔在了地上,火柴闪尽他最后一丝亮光便熄灭了。
原以为烧纸人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却如此的邪门,不过我心里越是害怕就越是好奇,壮着胆子慢慢的往前凑了凑,又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
借着火柴的亮光,我重新的朝那个纸人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脸仍旧冲着北面,也就是我的方向。
我一只手拿着火柴,另外一只手拿起了镰刀,用镰刀的头轻轻地捅了捅那个纸人,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我使劲儿的咽了一口唾沫,稳定了一下心神。这个时候刮来了一阵风,风虽然不大,吹着那个纸人来回的摇摆,我心里琢磨着没准刚才那只是被风吹的,凑巧转了一圈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这个纸人也只是用竹篾扎制的骨架彩纸裱糊而成的,它根本没有生命,怎么会动弹呢。
这么一想,心里就稳定多了,手里的这根火柴又燃尽了,于是我蹲下身子,划着了第四根火柴。
这回我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先把这个纸人点着,我索性把手里的镰刀放到一边,一只手拿着火柴,另外一只手抓住那个纸人的脚脖子,就这样火柴接触到了彩纸,呼啦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转瞬之间,火焰便顺着那个纸人的两条腿迅速的向上燃烧,火光越来越大,把眼前的一切都照得通亮。我原本打算在这盯着,看着这个纸人烧尽之后再回去,免得地上留下未燃尽的火星什么的再引起火灾,可是在看了看地上都是翠绿的野草,没有什么干枯的易燃的东西,即便是火星刮出去了也没什么大碍。
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的听到西南面的方向传来两声呜呜的鸣叫,虽然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分辨的出来,这应该就是野狼。
神鬼我是不怕的,因为我相信这都是假的,但野狼这东西是个畜生,完全是没有人性的,而且听赵金凤说那天晚上闹夜狼十分的凶猛,还能活生生的咬死一头羊,并把他叼到离村子很远的山沟里。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便赶紧弯腰拾起镰刀,又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燃烧着的纸人转身就往回走。
穿过那片野地,跨过那条小河,前面就是一片稀疏的杨树林了,从杨树林走过去,也就回到了村子里。
刚走出树林的时候,抬头看去,前面就是赵六姑的家,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想必是她还惦记着我烧替身儿的事儿,等着我回去给她个答复。
刚打算迈步朝赵六姑家走去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哎哟,小叶兄弟啊,这三更半夜的你是干啥去了……”
这声音十分的熟悉,即便不回头看,我也知道一定是白胜利。他的声音很有特点,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奔四十了,但声音尖细,是典型的公鸭嗓。
我转过身看去,果然是他,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哦,我到南面去办点事儿……”
我并没有跟他说烧替身的事,因为我毕竟是个知识青年,是从县城里来的,参与到这样的封建迷信中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三更半夜的你去干啥了?我看南边闪火光,你是不是帮赵六姑烧替身去了?”
既然他看出来了,我也不必再隐瞒,冲着他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不信这个的,但赵六姑找到我,我也顺手帮个忙……”
我连忙解释道。白胜利往前凑了一步,笑着对我说:
“你看你还不好意思了,这有啥呀?赵六姑在十里八村是有名的出马仙,可灵了,他让你烧替身,肯定有它的用处……”
我并不愿意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不过看得出来,白胜利也想赶紧回家。于是便又寒暄了两句,各自继续往前走了。我无意间一回头看着白胜利的背影,发现他的手里竟然拎着一把短把铁锹。我心里纳闷,这三更半夜的她拎着这东西是去干啥了?
很快便来到了赵六姑的家,推门进院,到六姑听见我的脚步声,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院门。
我刚想跟他讲述一下刚才烧纸的事儿,告诉她十分的顺利,纸人已经烧完了,可还没等我开口,赵六姑劈头就问道:
“刚才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跟人说话了……”xiumb.com
“啊,是啊,在路边碰见白胜利了,跟他打了两句招呼……”
我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哎呀,我不是嘱咐你吗?来回走道的时候,要是有人招呼你,千万别回头也别答应……你咋没记住呢……”
赵六姑一拍大腿,皱起了眉头。
“我寻思着这不到家门口了吗,再说招呼我的白胜利又不是别人……”
我觉得赵六姑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赵六姑摇摇头,没说什么,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先回家去。我转身把手里的大镰刀重新放在了赵六姑家的墙头上,便迈步出了他家的院子,顺路往前走去了。边走心里一边还合计着,本来烧替身我就是帮忙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也没指望赵六姑感谢我,不就是跟白胜利说两句话,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儿生气呀。
很快便回到了青年点,推门进屋,发现栓柱还没有睡觉,仍旧坐在炕梢里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即便是我走进屋子里来,他也没抬头看一眼。
跟他接触的这几天,我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比较内向,不善言谈,不管做啥事儿,都特别认真又执着。他爹已经没了,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再说了,我总觉得跟这孩子特别的投脾气,打心眼里还挺喜欢他。
天已经不早了,我招呼着栓柱睡觉,他十分听话,于是我们俩关了灯,都钻进被窝里。
我还担心他半夜会梦游,所以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不过栓柱倒是睡的挺香,偶尔还打着轻微的鼾声。我守到了后半夜,也就放了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院子里,抬头往前面看去,对面不远就是村部的院子,院门口竟然围着几个人,他们吵吵嚷嚷的看起来十分的热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索性便迈步朝村部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看见几个年轻的半大小子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还有几个上了岁数的人,也在纷纷的议论着,他们的脸上都露着坏笑,看来这院子里的事肯定挺热闹。
我分开人群挤了进去。进了院子才发现,原来正在村部院里吵吵嚷嚷的竟然是住在下队最西边的那个寡妇陈桂兰。
她盘着腿瘫坐在地上,一边哇哇的哭着,一边用双手使劲的揪着一个人的衣领。我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他穿的破衣罗嗦,身子佝偻着,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年纪不小了。被瘫坐在地上的陈寡妇使劲的拽着衣领,他直不起腰来,只好弓着身子,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赵村长就站在他们跟前,一脸无奈的样子,冲着陈寡妇劝慰道:
“有啥事儿你就说嘛,这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你赶紧松开手,你看老包都那么大岁数了,一会再犯了个病啥的,赶紧松手……”
听赵村长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可不是么,那个被陈寡妇拉扯着的老头,正是下队的包画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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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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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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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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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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