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刘家镇着起了一把大火,也正是这把大火,把那个巨大的铜钱烧裂,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的金条,那些被炸死的人们却一下子都冲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跟头把式的去抢夺那些金条,那样子贪婪极了。
梦中的一切,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是电影画面一样,一幕一幕的闪过。这与赵六姑给我讲的那个传说中十分的相似。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波涛澎湃,无法平静。
“孩子?孩子……你是不愿意帮忙烧替身吗?”
赵六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见我良久没有作声,以为我是不同意,于是她又说道:
“我明白,你是县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有文化,也见过世面,这些烧替身儿请大仙儿的事儿,在你们的眼里是封建迷信。前几年全国上下的破四旧,这些东西早就不让提了。不过我年纪大,是过来人,有些事儿啊,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呢。更何况村子里上上下下的百十来口子,有文化有知识的并不多,前两天刘福生的死让大家伙人心慌慌的,照这么下去怎么能行呢。就算你不信,六姑也希望你能帮上这个忙,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场灾祸就这么来了吧……你说呢孩子?”
赵六姑没什么文化,只是一个年老的农村妇女,可她这一番话说出口来,却句句在理,字字入心。尤其她一口一个孩子的称呼着我,让我感到莫名的温暖。我抬头看着她的脸,苍老中带着慈祥,褶皱里满是善意,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奶奶。于是我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我的同意却是潜意识的,并没有经过太深的思考。或许也是赵六姑给我的第一印象以及他刚才说的这一番话,让我发自内心的没法拒绝。琇書蛧
“六姑啊,行倒是行,可是这事儿为啥选上我呀……”
见我点头答应了,赵六姑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我也清楚的看出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孩子,要是按照刚才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留在镇里闹的鬼魂就是当年的黄老爷。他在世的时候,对镇子里的人特别的好,可却被人出卖。所以他的鬼魂心里怀着怨恨,留下那个诅咒,要报复村里的人。所以烧替身这件事儿,就一定得选个外人。更何况我让你二哥看了你来的时候拿着那封介绍信,上面有你的生日,我算了,你是属羊的,十月初八的生日,从八字上看正好适合去烧替身,所以我就特别的让你二哥来找你……”
我当然是不信鬼神的,即便是答应她来帮忙烧替身儿、即便是听说了那个邪恶的传说,也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虽然之前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农村里有烧替身这么一说,都说烧替身是一件非常邪门的事儿,但我的心里却并不害怕。不过听她一下子报出了我的生日时辰,还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反倒有一丝丝莫名的慌张。
“可是我从来没有烧过替身啊,该怎么做才对呢?”
我问道。
“只要你答应能帮这个忙就好,剩下的事儿我让你二哥去安排,就明天晚上,明天晚上的时辰正好,你晚上十一点多来到我家,我再交代你怎么烧这个替身。”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也没有别的事儿了,我便起身告辞,离开赵六姑的家。赵六姑送我到院门口,刚要迈步走上小路的时候,我无意间一转头,看到赵六姑家西面院墙边上的那棵大杨树后面,站着一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往我这边张望。
那是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算挺好看,体型也很丰满。我一眼就认出他了,就是那天我在白胜利家吃兔肉的时候,来找白胜利的那个人。临走的时候,白胜利还掐了一把她的屁股,想必和白胜利有一腿。
看到这个女人之后,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小树林里看到的白胜利和刘玉梅那那腻腻呼呼暧昧的情景,心里不禁暗笑,这可怜的女人呀,恐怕还不知道白胜利勾三搭四的脚踩两只船。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多说什么。
“哟,陈桂兰啊,你在这干啥呢?”
赵六姑也发现了她,冲她打招呼。听赵六姑这么一问,那个女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显得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
“啊……六……六姑啊……我……我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想上小卖店去买点东西嘛,路过……路过……”
她慌里慌张的,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我和赵六姑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说谎,不过也并没有揭穿。说完之后,她转身就朝西边走,赵六姑不禁笑了,笑说:
“还说是上小卖店儿呢,小买店不是在东边儿吗?”
“啊……对,东边……东边……我……我那啥,不去了,不去了……”
她显得更加尴尬了,慌里慌张的就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问赵六姑:
“她……她叫陈桂兰?”
赵六姑点了点头。
“她叫陈桂兰,她家就住在下队的最西边。原本不是咱们刘家镇的人,是前几年嫁过来的。说起来陈桂兰那也是个命苦的人儿,刚嫁过没半年,她男人就出事死了,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哎……”
听赵六姑这么一介绍,我倒是来了点兴趣。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女人改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更何况她才三十来岁的样子,还很年轻,怎么就甘心这么守寡呢?赵六姑明显看出了我的疑惑,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咋说呢,陈桂兰这孩子命苦啊,男人死了之后,原打算再找一户人家,往前走一步。可这事说来也怪了,刚有人打算给她介绍个婆家,就接连着好几天家里闹鬼,三更半夜的她那死了的男人哭着嚎着的在她家的院子里折腾,可把她吓坏了,看来这个死鬼不同意她改嫁呀。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也没人再给她找新婆家了,一来二去的,几年就过去了。人们都说她是丧门星,命硬克死了男人,更没人敢要她了。就这么小小的年纪守了寡……”
我听了,心里不禁随着一阵阵的难过,看来又是一场悲剧。不过我还是不相信闹鬼这件事,想必是男人刚死之后,心里悲痛,精神受到了折磨,所以半夜里才又产生了幻觉,再加上村子里人们没有什么文化,还很愚昧,就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的传成了这样,可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叹了一口气,便辞别的赵六姑离开了。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刘福生家的院子,看到他们家的院子里冷清了很多。偶尔刮起一阵风,还会有零散的纸钱被吹得在地上打了个旋儿躲进了墙角。院门关着,院子里十分的安静,没有任何人的动静。
我不禁想起了刘福生的儿子栓柱,他才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刘福生死了,他就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得十分可怜。虽然有刘玉梅是他的干娘,可以想起来刘玉梅和白胜利的纠缠不清的关系,我觉得那也不是一个稳妥的婆娘,这样的人估计也不会好好的照顾栓柱。别看那天他带着拴柱气势汹汹的来青年点儿,打了我一耳光,看上去好像十分心疼栓柱的样子,可现在想想,没准她是惦记着刘福生留下的那几头羊。
人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但凡发现了一处不是,在心里便留下了烙印,总觉得你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做的任何事儿都会让人怀疑有别的目的。
我摇头叹息,顺路往回走,刚路过他家的门口,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回头看去,竟然是栓柱。刚才我还惦记着他,现在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冲他笑了笑,跟她打招呼,可他却并不搭理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一脸的冷漠。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出现在青年点门口的场景,想必是这孩子没了爹,一时之间心里承受不了,所以精神有些恍惚罢了。
这世上总有太多的可怜之人,可是却总没有办法把它们一一的照顾周到,或许人生就是如此,有的人快乐,有的人痛苦。
我转身往回走,刚迈出一步,突然身后的专注对我说道:
“你看见我爹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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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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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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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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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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