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的大厅,停放着一具黑色棺材。
眼前的场景很是诡异。
大厅外立着一具红色棺材,大厅内摆着一具黑色棺材,从两具棺材内各有一根绳子伸出,在空中交缠在一起。
细看,两根绳子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其大小样式几乎一模一样。
我吞了一口唾液,连续深呼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眼见红黑两方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当下大着胆子,打着手电筒顺着黑色绳子缓缓靠近黑棺。
来到黑棺之前,我终于看清楚黑棺里面的情形。
只见黑棺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一具尸骸,其尸体早已经完全腐烂,剩下衣服骸骨。
尸体的右手缠着一根黑色绳子,其左手放在胸口前,夹着一张照片。
“得罪了!”
我告罪一声,缓缓伸手从尸骸手中拿过照片放在电筒光束下打量。
看清楚照片里面的内容时,我整个人顿时就呆住了。
照片里面的场景是在一棵大树下拍摄的,可以分辨得出,照片里面的大树正式棺材铺外那棵老槐树。
槐树下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在老婆婆旁边站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女人。
之所以说她打扮怪异,那是因为照片里面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光头,并没有长头发。
女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留着光头,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而老婆婆则差不多有六十多岁了,看起来应该是婆孙的关系。
不知道为何,我看着照片里面那个留着光头的年轻女人,越看就越是觉得熟悉。
这女人……好像与自己印象中的阿妈长得十分相似,时间太久远,我已经记不太清楚。
但印象中,阿妈有着一头黑色长发,长得特别的美,与照片里面的人差别有些大。
当然,如果照片里面的光头女人也长着一头长发的话,那就……
我想象着照片里面的女人留着一头长发,渐渐地印象中阿妈的身影与照片里面的光头女人重合。
最后,我惊讶地发现,这照片里面的女人竟然与自己的阿妈一模一样。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模一样的绳子,还有临近这里时阿妈传出来那种复杂的情绪……
“难怪!难怪……”
我苦笑地看向门外的红棺材道:“老妈,你这都回到外婆……不对,是外祖婆家了,还不打算从棺材里面出来吗?”
“唉——”
红棺材内传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棺盖缓缓裂开,最后轰然一声倒地。
火光与电筒光束的映照下,只见那打开的红棺材中,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中年女人缓缓抬步走出。
这中年女人皮肤雪白,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其手中拿着一根血红色的绳子。
“阿妈!”
看到中年女人从红棺材内走出,我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情绪,声音哽咽地呼喊道。
中年女人走上石阶,手臂一抖,那红色绳子不再与黑绳纠缠,折返而回,在女人的腰间缠了数圈。
这看起来很诡异,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黑衣,腰上却缠着一根仿佛用鲜血沾染过的红色绳子。
“臭小子,竟然将我带回来这里,这是我阎小莹最不想来的地方!”
中年女人瞥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倒是会选地方逃跑,居然跑到姥姥家来了!”
“就是这种眼神……”
我眼圈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感爆发,大喊道:“老妈,我想你了,你果然没死!”
说着,便飞扑过去,想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站住!”
我还没有扑到近前,便感觉身体一紧,下一刻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根红色的绳子给牢牢缠住了!
“老妈,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犯懵,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老妈。
老妈撇嘴道:“都已经是结婚成家的人了,还这么毛躁,成何体统?”
“可是……你我十几年没见了啊,你难道就……”
老妈摇头伸手一招,红色绳子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自动回到她的手中。
“你知道我手中的这根绳子叫做什么名字吗?”老妈轻抚手中绳子,喃喃开口道。
“什么名字?”我奇怪地问道。
“它叫捆尸绳!”
老妈开口,扭头看了一眼门外,幽幽道:“我曾经在这个地方,用这根捆尸绳整整屠、杀了一个村子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没有放过。这根绳子之所以是红色,那是因为它是被鲜血染红的!”
“什么?”
我心神震动,不敢相信道:“老妈你……你……”
“是不是很意外?”
老妈冷笑道:“没错,你老妈是一个魔头,而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老妈说着,缓缓弯腰将落在地上的黑色绳子捡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黑棺之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见状想要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乖乖地跟在其身后跪在地上,对黑棺磕头。
与老妈相见,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母子重逢的喜悦,这令我心中十分的郁闷。
自己这位老妈的性情似乎特别地冷淡,连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是不温不火的,不冷不热。
从地上站起,老妈将收好的黑色绳子重新放回黑棺内,看了棺材内的尸骸半晌,最后拾起棺盖将其盖上。
再然后,她伸手一招,门外的红棺材飞了进来,停在黑棺旁边。
她跨步走入棺材内,缓缓地躺了下去。
“回来也好,将近三十年没有回家了!”老妈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招,棺盖飞了过来。
眼看棺盖便要合上,我再也忍不住,伸手生生地将快要合上的棺盖扳开,看向躺在里面的老妈无语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躺在棺材内的老妈瞥了我一眼,淡淡回应道:“没有!回到家里,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没什么事别来打扰老娘!”
“可是……我是你儿子啊?”
我张大嘴巴道:“你都已经睡了十几年了,难道还没有睡够吗?”
“没有,我如果睡够了的话,醒来就想杀人,现在我没有杀人的冲动,显然还没有睡够!”老妈幽幽开口道。
我咽了一口唾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己的这位老妈实在是太奇葩了,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将我当成是她的儿子……
这对于一个从小缺少母爱,思念母亲十几年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我现在郁闷得几乎都快要吐血了!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就这样又要陷入沉睡,我怎么能够接受?
“你有事情想要问我?”老妈忽然开口道。
“有,当然有!”
我苦笑道:“我想知道当年在窑洞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咯阿爸他去哪里了?棺材里面怎么没有他的尸体?还有……你现在究竟是……”
“你父亲……嗯,我想想他的名字好像叫做伍暝吧!”
老妈开口,没差点将我雷倒在地,她……她竟然连自己丈夫的名字都要回想才能记起……
“当年在窑洞里面来了一群家伙,我和你爸和他们打了起来,然后没打过,你爸被他们带走了,我受伤陷入了沉睡中,就是这样!”
“就……这么简单?”
我愣了愣附身看着躺在棺材内老妈,小心翼翼问道:“当年您……受伤的地方该不会是脑袋吧……”
“臭小子,怎么跟你老妈说话的?找打是不?”
下一刻,我突然感觉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似乎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可是老妈躺在棺材里面明明就没有任何动作,而且那根血红色的捆尸绳也一直缠在她的腰上。
我龇牙咧嘴,强忍疼痛,委屈道:“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得不怀疑啊,你说你不是脑子受伤,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印象中的老妈,可是一个性情温婉,和蔼可亲……”xǐυmь.℃òm
“屁话,你在做梦呢?还是你小子受的打击太大神经错乱了?老娘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老妈冷哼道:“还有没有其它问题?有话快说,有屁赶紧放,别打扰老娘睡觉!”
“有!”我忙答道。
“问吧!”
“你现在是人还是……”我踌躇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因为自己这个老妈的性格实在是太火爆了,一个问不好,说不定又会挨鞭子。
“你想问老娘现在是人还是鬼对吧?”老妈没好气道。
我点了点头道:“之前天师府的陆川说你变成了尸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问的不是屁话吗?”
老妈哼声道:“老娘躺在棺材里面十几年不吃不喝都还活着,你以为正常人能够做到吗?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会动脑经想想?”
我苦笑道:“那你现在究竟是……”
“老娘自己也不清楚!”老妈沉声回答道。
“啊?”
我张大嘴巴,怎么也想不到老妈竟然如此回答自己的问题。
“啊什么啊?”
老妈没好气道:“这样和你解释吧,老娘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臭男人,可是那个臭男人喜欢了一个比老娘更厉害更漂亮的女人。所以老娘一气之下去当了落花洞女,然后将洞里自称什么神仙的家伙杀了,事实上就是一头小妖!再然后老娘又去杀了那个臭男人的全族人,再然后稀里糊涂地被你老爸骗走,生下你这么一个大笨儿子!”
“所以你不要问老娘现在到底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神是妖还是鬼,这样解释你能够听得明白吧?”
我听完老妈的话,整个人都是蒙圈,又是惊讶又是傻眼道:“老妈你……你竟然就因为那个人男人不爱你便将人家全族人都杀了?这……这……”
“怎么?你不是不是觉得老娘很不可理喻?”老妈冷笑道。
我咽了一口唾液,艰难开口道:“没……就是有些被老妈你的壮举给震撼到了,话说……你真的将人家全族人都杀了?那个男人呢?你杀了吗?还有,你后来是怎么被我老爸给骗到手的?”
老妈瞥了我一眼道:“那个男人我没杀,舍不得!还有他的老婆太厉害,老娘不敢招惹!”
“哦……那他现在呢?”
渐渐地,我已经能够勉强适应和老妈的相处方式了。
“应该没死吧,之前我在你身上曾经感应到他的气息,你应该和他见过!”
“什么?”
我震惊道:“你杀了人家全族人,他还见过我,那他岂不是……”
“是不是很意外人家为什么没有杀你报仇?”
我点了点头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老妈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妈,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还有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不然老娘喜欢他做什么?”老妈没好气地朝我瞪眼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
“姓劳,名天衍,以前是一名守山人,现在不知道干什么了,对了,他以前守着的山是天堂山!”
“什么?”
我彻底懵了,过了许久才彻底回魂,低头一看不知道棺盖是什么时候合上的。
“姓劳,名天衍,是一个守山人,守着的还是天堂山!”
这会不会是巧合?
难道老妈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是蓑衣翁?
可是那蓑衣翁年纪看起来得有七老八十了,好像有些不太符合呀!
不对……劳姓……
自己去诡村的时候遇到的阿力,他也是姓劳!
难道说当初与劳力相遇并不是巧合?
那家伙莫非是当年劳氏一族的人?
可是他的年纪与我相当,当时老妈因爱成恨,杀害劳氏一族的人时,劳力估计还没有出生呢。
不对,莫非这个劳力,是老妈所说那个男人的儿子?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间根本就理不清楚,只怪老妈告诉自己的消息太震撼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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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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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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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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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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