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姐看我手里拿着棍子,当时就吓得不行了,赶紧拽着我胳膊,没说话,但眼神却告诉我不要去,她担心我的安危。
二叔这才注意到蒋姐,他愣了好一下才说:“小俊,这个是……”
“哦,我对象,带回来让我爸看看。”我腼腆一笑,又跟蒋姐说:“这是咱家的二叔,我爸的弟弟。”
“哦!二叔好!”蒋姐赶紧跟他问好。
“好,你好!”二叔顿时不知所措,像蒋姐这么漂亮、又有礼貌的女人,在我们乡下并不多见;他扭捏地看着我,又说:“那……那要不你们回去吧,你看我这个当叔的,也不分个时候。”
我赶紧就问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爸跟人打完架后,不是说这事儿停了吗?”
二叔捏着棍子说:“是停了一段日子,不过这几天,不知怎么又闹腾起来了;头天晚上那帮孙子,竟然悄悄把挖土机开上去了;小俊,你第一回带对象来,这事儿就别掺和了。”
说完,二叔带着人就走,我赶紧扯开蒋姐胳膊说:“姐,这事儿我得过去,不管怎么说,我妈妈的坟还在山上,不能光让家里人出头。”
“那……那你小心点儿啊,有话好好谈,千万别跟人家打架!”她担心地看着我,手一下子又拽住了我。
“姐,二叔他们不都好好的嘛!估计我们人去了,那帮子开发商就撤下来了;毕竟这是我们村,他们不敢乱来的。”
说完,我拿着棍子,三两步跑进队伍里,又找到二叔说:“叔,你找个人,把我对象带家里去,她还不认识路。”
二叔看我过来,也没说别的,就让小斌又跑回去,带着蒋姐回家。
小斌是二叔最小的儿子,今年应该才15岁,这么小的孩子,为了家里的事,都拿着棍子出来了;我要是再躲家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往后山去的时候,我跟家里的叔叔、兄弟们,寒暄了几句;接着又跟二叔说:“老这么跟开发商对着干,也不是办法啊;叔,现在到处都在搞开发,这是大势所趋。”
二叔拧着眉,气势汹汹地走着说:“我能不懂这个理儿?可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尼玛,爷爷奶奶,还有那些王家祖先,可都埋在山上;真要是平了坟,咱们就是不孝!”
其实我很理解二叔的心情,乡下就是这样,思想比较封建,而坟地就是维系整个大家庭的根基;只要牵扯到先人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那镇政府就眼睁睁看着?”我接着又问。
“呵!”二叔无奈地冷笑一声,拧了把鼻涕抹在棍子上说:“政府给划了个陵园,让咱们把先人的骨灰,都迁到那里去;这破坟动土的事儿咱先不说,就那个陵园里,一个坟就给块巴掌大的地方,只够埋骨灰盒的,连碑都没法立,这不是糟践先人吗?”
我点点头,没再劝他什么;其实人家城里人,都是这么埋的,但乡下不一样,家里死了人,必须得埋棺材,填坟立碑;哪怕家里再穷的人,这种事都不能马虎,这是一代一代的传统,你不这么做,就是不孝,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快到后山的时候,我又问他说:“叔,咱家家户户不都有地吗?实在不行,可以把坟迁到咱自家地里,老这么跟开发商硬顶,终究不是个办法。”
“哪儿还有地?”听我这样说,二叔竟然跳起了脚;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又指着远处说:“你看看,地都让收走了,不是盖高楼,就是弄什么狗屁景区;你看看山下这些地,好好的庄稼不种,他们竟然种草,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www.xiumb.com
顺着二叔指的方向,山下是一片高尔夫球场,曾经的农田,早已经被球场的草坪代替了;继续深聊我才知道,村里人已经没有地了,政府和开发商,只是给了一笔补偿款,农民们需要自谋生路。
二叔和村里有力气的男人们,都上了建筑工地,当了农民工;妇女大都在家闲着,一时找不到活计;可家乡的大楼建完了,他们还能靠什么谋生呢?或许只能远走他乡,哪里盖楼,他们就往哪里流动;这可能就是近些年,农民工数量越来越多的一个原因吧。
不久的将来,可能我家乡的父老,也会成为民工大潮里的一份子;我不知道,农民失去了土地,到底是好还是坏;但随着国家现代化的推进,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他们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迁徙流动,可能一年都回不了一趟家;而祖坟,就更成了维系家族的标志。
所以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帮着家里人把坟地保护下来!
赶到后山脚下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围满了人;人群中间,是几辆白色轿车,和一辆举着大铲子的挖掘机。
“少跟他废话,直接挖!”
“我看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弄死他!”
二叔带着我们挤进人群,我看到了本家的一个哥哥,正举着铁锨,跟开发商的人对质。
那个领头的开发商带着墨镜,穿着西装,夹着钱包;看到二叔过来,他把墨镜一摘,操着南方口音说:“一帮子刁民,别理他们,给我挖!”
说完,那辆挖掘机,顿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举着铲子就要朝坟地里进。
“你大爷的,给我砸!”二叔红着眼,大声骂了一句,弯腰摸起石头,就朝挖掘机上砸!
他一动手,我的那些叔叔兄弟们,也跟着砸!有的还拿铁锨,去铲挖掘机的车轱辘。
可人哪能干的过机器?尤其那个领头的开发商,手里还握着对讲机,大声嚷嚷说:“还敢动手,给我使劲挖!”
说完,那个挖掘机的大铲子,猛地放了下来;当时二叔吓了一个激灵,接着就去推那个大铲子,家里的好多弟兄也冲过去,一帮子人被挖土机推着往后跑。
“你们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有本事就碾死我们一家!”二叔红着眼,咬牙推着车,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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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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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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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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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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